開篇——
開篇——
悲歌一曲,七絃輕吟……
那個月光滿地的夜晚,一闕觴曲,殆盡繁華……
守着寂寥的夜,揮灑鮮血的地獄之子——
第一次相遇,留下的眷戀,
是恨?還是癡?
引
“快走!”
那個夜晚,緊緊抓住自己逃走的父親,美麗的面容因爲恐懼和鮮血而變得猙獰,就算自己那纖細的手腕已經被抓出了紅色的痕跡,也沒有鬆手的意思。
“好痛……”小聲嘟囔了一句,因爲身上沾滿了紅色的液體而變得粘糊糊的頭髮可笑的貼在額邊。
——不明白呢,那個向來以優雅而名揚世上的父親,爲什麼會露出那樣慌亂的神色呢?
月夜下的小林,美的不真實,灑滿了銀色的絢爛,一族的鮮血,如同一幅美麗畫卷的背景,被照射的熠熠生輝。
他,緩緩而來,卻正是那畫中之人。
“可惡!”父親低咒一聲,把我護在身後,握着長劍的手微微顫抖着。
有什麼好怕的呢?
我迷迷糊糊的想着,因爲是家學,所以,父親有一手相當好的劍法……可是,那眼底的畏懼和絕望又是從何而來?
那個月夜下的身影在我面前慢慢放大,月光傾瀉在他那冷玉色的長髮上,奪目如同一片寧和的湖水,激不起半點風浪。
“哼,女人嗎?”父親嗤笑着。
“還想逃嗎?紫若翎。”黑色的光華傾瀉而出,一柄長刀,連一絲光都無法反射的黑色長刀,卻如同嗜魂的妖魔,獰笑着向我襲來。
“……”此刻,我纔開始明白父親的恐懼,只有緊緊地抓着他的衣袖……
害怕什麼呢?
緊緊抓住父親那凌亂不堪的紫色外衣,耳邊夾雜着風聲的叫囂,無法抑制的恐懼將我打入了深淵的湖底。
等我回過神來,他已在我的面前。
我望着他,那雙淺褐色的眼眸,清澈如水,不見半分雜質。
“……父親……”我囁嚅着,看到父親眼中的驚惶。
“放開她!這跟她沒有關係!”
他靜靜的看着我,似乎有些玩味的感覺,甚至沒有轉過頭去看父親一眼。
“告訴我,東西在哪裡。”
很平靜的陳述句,那不是條件,不是要求……卻彷彿是天際來自地獄修羅的低語。
我看見父親那終日撫琴的纖細雙手緊緊握起,然後卻慢慢的鬆開了。
“那東西……在碧家。”我看到父親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痛……
好像是什麼東西刺進肉的聲音。
遲緩的低下頭,那把妖冶的黑色長刀已經刺穿了我的身體,我聽到父親悽然的吼叫,紅色的液體緩緩地流了出來,卻沒有一滴沾在那柄刀上。
——真是很好的武器呢……我迷迷糊糊的想着,因爲巨大的痛楚和震驚而無法動彈……
可是爲什麼?
那時眼前的,只是那雙淺褐色的清澈眼眸,彷彿衝着我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我怔怔的望着,聽到他嘆息般的聲音。
“看來你也很喜歡血液呢……”
我腳下一輕,身體被他像玩具一樣挑在了半空,被抽走的靈魂絲絲飛走,劇痛讓我幾乎失去了感覺。
“……但是,”他的眼微微一沉,“你的眼神……真礙眼……”
他冷哼一聲,我感覺自己被重重的甩了出去,眼前也終於被黑暗所代替。
——那是夢嗎?
如果是的話,我並不認爲那是一個噩夢。
感覺到地獄的熔爐在灼燒我的身體,很痛……痛的讓我連暈過去也沒有辦法做到。
不知道這樣過了多久,很遙遠的說話聲音傳來,我無法睜開眼睛,只是似乎聽到了人聲。
“救……救……”我喉嚨沙啞,無法發出一個音來,用盡全身的力氣掙扎着,卻依舊無法動彈。
——真的,要死了嗎?
似乎又有無數個夜晚過去,我做了夢,夢中的,只是那雙清澈的淺褐色眼眸,當我醒來的時候,卻已經是七天之後的事情了。
“你醒了?”
坐在我對面的男子衝着我咧嘴一笑,他淺藍色的長髮在空中輕舞,深藍的眼眸卻好似藍寶石一般。
我一怔之下,想衝他點點頭,卻痛的冷汗直冒。
“行了,別勉強了……居然能在黑狼的手下留住性命,該說你是命大呢?還是天生的怪胎?”男子託了下巴,饒有興致的看着我。
“父親……呢?”我喃喃着。
“死了。”男子淡淡開口道,“黑狼怎麼可能容的下他,你這小丫頭能撿回一條命,也多虧黑狼在放火的時候,他把你護在了身下呢……”
我沒有繼續聽他說些什麼,鬧中只是一片空白。
——父親死了?
那個溫柔的彈奏着七絃琴的父親……總是微笑着看着自己的父親……死了?
怎麼可能?
我不相信,那樣優秀,那樣完美的……男人,死了?
我用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冷靜口氣緩緩道,“什麼人……什麼人殺了父親?”
男子聳了聳肩,“大概是黑狼……吧。”
“黑狼……”我低聲重複着這個名字,“爲什麼殺了那麼溫柔的父親……父親什麼都沒有做錯啊……”
“‘匹夫無罪,懷璧有罪’就是這個道理了吧……紫若翎也有些過於天真了,才華太過的紫家之人,怎麼能活下去呢……”
我不顧身上的疼痛,搖搖晃晃的下了牀。
“你要去哪裡!?”男子問道。
“回家。”
回家?我訕笑自己的愚蠢,沒有家了啊……
所有的一切……全部都變成了一片灰燼……
我在琴房的廢墟中翻找着,被木炭弄黑的指甲在廢墟中摳挖着,直到全部裂開滲出鮮血……
父親的琴!父親的琴還在裡面!
只有一個聲音在我的腦海中叫囂着。
不知道挖了多久,直到十根手指甲全部裂開,一片燒得焦黑的木牌出現在我的眼前。
——桐竹鳳麟……
就是這個……父親最珍愛的琴,是身爲紅家之人的母親留下的遺物。
上面的顏色已盡然退去,留下的焦黑看起來醜陋無比。
——又有什麼關係呢?
我癡癡的想着。
有了這個,哪怕父親真的去了那個世界,等到自己再見到父親的時候,也可以告訴他……自己保存了這個吧。
嘀嗒。
水滴落在了上面,我仰起頭,漫天的雨水落進我的眼中,緩緩流下。
是淚?還是雨……
卻已是全然分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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