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無玉往母也色剛纔站立的地方看了一眼,有些難過的嘆了一口氣:“母親兩個時辰前纔對我們提及這日蝕蠱,也是兩個時辰前纔將日蝕蠱的破解之法傳給我們……,她爲我們安排了後路,又將我們託付給錦公子,便已經有了必死之心!所以,我們來不及爲母親逼出蠱毒,母親也本就不需要我們爲她逼出蠱毒!”
他們在這裡說話的時候,啞婆突然急急忙忙從前面跑了過來。
啞婆看到了地上散落的衣裳,喉中悲呼一聲,皺紋之間的溝壑瞬間就被悲痛填滿了。
她蹲下去,伸手將母也色的?袍撈在手裡。嗚嗚呀呀的哭了起來。
金無玉伸手在她的肩膀上面撫拍了兩下:“啞婆別哭!母親交代過,讓我們帶着你一道去長安……”
啞婆用灰?色的袖子擦了擦渾濁的眼淚,然後對着金無玉咿咿呀呀的比劃起來。
銀無光在旁邊看着,驚訝的說道:“金姐姐,啞婆說山下的小六乘攝心陣裡面又闖進了幾個男人?”
金無玉糾正道:“不是幾個!是十二個!”
南宮錦心頭一跳:“十二個?”
金無玉不解的看向他:“公子你怎麼了?”
南宮錦想起魯達魯能等十二個護衛,不由得着急起來:“金姑娘,他們很有可能是我的兄弟,你千萬莫要傷害他們!”
金無玉應道:“公子放心,我這就讓她們下去看看!”
她站起身對銀無光銅無豔和鐵無香道:“你們去攝心陣看看吧,將公子的兄弟帶回來!”
“是!”
銀銅鐵三姐妹答應着,便說說笑笑往山下綿延的竹海去了。
也不知是她們心性太過天真單純,還是她們對她們的母親本就沒有多少感情。此次親眼目睹母親被日光燒蝕成灰,她們的悲傷也只是持續了不到半盞茶的功夫!
甚至,沒了母親設下的諸多禁忌,她們看上去竟是比任何時候都還要開心活波一些。
金無玉見她們走遠,轉身對南宮錦道:“公子,我帶你去前院歇息歇息吧?”
南宮錦看了看身邊的君紅杏,說道:“好!還得?煩金姑娘爲她準備一些洗沐要用的湯水和衣物……”
金無玉對君紅杏最初還有些敵意。
可是自從母親將那西域奇蠱喂進君紅杏的口中後,她對君紅杏的態度反而好了些。
當下便帶着他們來到了前院廂房,不僅爲君紅杏準備了沐浴要用的湯水和衣物,還爲他們準備了些鮮果和茶水!
甚至,她還將明?色的扶桑花瓣灑進了熱氣騰騰的巨大浴盆裡,一時之間屋內香氣幽洌。
君紅杏伸手試了試水溫,說道:“謝謝金姑娘!”
金無玉翻起歪斜的眼睛看了她一眼:“紅杏姑娘不必客氣!這浴盆是我母親生前所用之物,她喜歡扶桑花這種微帶苦味兒的香氣,每年扶桑花開,她都會叫我們四姐妹去後山幫她採扶桑花然後拿回來曬乾!”
見君紅杏盯着那浴湯不說話,金無玉又問道:“紅杏姑娘,你猜,公子他會娶我們四個嗎?”
君紅杏思忖了一下,澀然回道:“他的心思我如何能猜得到?”
金無玉卻說:“我猜他一定會娶我們!”
“爲什麼這麼肯定?”
“因爲他捨不得你。他不會讓你變成和我母親一樣的怪人!所以,公子他是一定會娶我們四個的!”
“……”
君紅杏看了看斜眼歪嘴且粗?不堪的金無玉,?然道:“金姑娘你出去吧,我要沐浴了!”
金無玉從房間裡面出來的時候,南宮錦正負手而立,遠遠的眺望着東方。
她走過去,低聲問道:“那是長安的方向嗎?”
南宮錦看了她一眼,淡淡回道:“沒錯,那是長安的方向!金姑娘,你可以告訴我,你們四姐妹爲何一定要跟着我去長安嗎?”
金無玉嘎嘎笑了兩聲:“沒說一定要去長安呀!母親只是叮囑我們,一定要跟着公子,一定要做公子的女人呢!”
她又從懷裡將那畫冊摸了出來:“公子,趁着現在清淨,你給我講講……”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南宮錦已經伸手將那畫冊從她的手中一把奪了過來:“金姑娘,以後,我不許你在我面前再提有關這畫冊的半個字!”
說完,他煩躁的翻看了兩眼,本想一掌碎了它,又有點擔心這一掌下去會激怒了金無玉。
想了想,只得將畫冊狠狠擲入金無玉的懷裡,輕哼一聲後轉身離開。
一炷香之後,銀無光銅無豔和鐵無香三姐妹帶着魯達魯能等人往這邊走了過來。
衆護衛一看到南宮錦,頓時就單膝跪地,行禮道:“錦公子,屬下來遲了!”
南宮錦急忙將他們扶起:“不是讓你們在下面等我嗎?怎麼上來了?阿離和輕衣呢?”
魯達道:“我們不放心公子,所以就跟上來看看。阿離和輕衣她們在山下守着馬和馬車!”
君紅杏正好從裡面出來,聽說阿離和輕衣也來了,急忙催促道:“那咱們快下去吧!別讓她們等着急了!”
南宮錦見日頭西斜,不由得問道:“紅杏。要不要在這裡歇一晚,明日再動身?”
君紅杏連連搖頭:“不不!這地方我呆怕了,我現在就要下山!”
說着,率先就往山下走!
南宮錦見狀,急忙也擡步跟了上去:“紅杏你慢點兒!”
金銀銅鐵四姐妹急忙各自回屋匆匆收拾了一下行李。
她們本來想要將啞婆也帶上,可惜她們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死在了母也色被燒蝕成灰的地方,手裡還緊緊抓着母也色生前的?袍。
她們對母親的死都沒啥感覺。對啞婆的死自然更是沒有半分悲痛之情。
見錦公子他們已經走遠,她們便加快腳步,隨後追了上去。
君紅杏等人從那片竹海走出來的時候,天邊已經晚霞似火。染紅了大半個天空。
兩隻大鷯哥看見她往這邊走過來,撲扇着翅膀歡喜叫道:“找到主人了,找到主人了!”
阿離和輕衣聽到鷯哥的叫聲,從馬車後面跑出來,驚喜道:“小姐!”
君紅杏臉色不怎麼好,不過還是強撐笑意,和她們一一打過招呼,然後便爬上了馬車。
南宮錦安排了一下衆人。隨後便也跟着上了她的馬車:“紅杏!”
她對他勉強笑了笑:“我沒事兒!”
他拉過她的手用力握了握:“別害怕,我一定能想辦法說服她們,讓她們將你身體裡面的蠱毒驅除乾淨!”
她脣角牽起澀然的弧度:“我真沒事兒!錦公子不必爲我的事情費心,更不必爲了我去娶那四個醜姑娘……”
她越是說沒事兒。他心裡越是擔心和不忍!
見她精神似有萎靡,他也不好多問。
片刻後,她雙目微合,懨懨的好像要睡着了。他便伸手將她的身體輕輕扶過來,讓她枕在自己的腿上安然歇息!
君紅杏感覺到他的手在一下一下輕撫她的後背,她沒有說話也沒有動,只是眼角隱隱有些溼意慢慢潤出。
數日後。他們的車隊終於進入了平陽城的地界。
這一路上,君紅杏都沉?少語,很多時候都是趴在南宮錦的膝上睡覺。
而南宮錦自找到她之後,也是心神放鬆。在她入睡之後,他也很快便會進入睡夢當中。
這一日,眼看着平陽城的城門遙遙在外,他伸手輕撫她的後背,柔聲說道:“紅杏,我們回家了!”
她輕輕嗯了一聲,正要擡頭起身,突然感覺到頭髮被什麼東西牽扯得隱隱生疼。一時沒忍不住,便輕呼了一聲:“疼!”
南宮錦低頭一看,原來是她在睡覺的時候,有幾絲頭髮纏在了他的盤扣上。
他心裡莫名一軟。柔聲道:“別動!我來解!”
她這時候也發現頭髮纏住了,見他伸手解頭髮,便將身子往他的面前挪了挪,免得牽扯得頭髮生疼。
因靠得近,他身上的芝蘭香和她身上的少女體香混淆在一起,氣氛突然之間就旖旎曖昧起來。
她覺得臉有些發燙,一顆心也噗噗亂跳得厲害:“好了沒有?”
“快了!”
他擔心會弄疼她,簡直是在一絲一絲的幫她解纏繞在盤扣上的頭髮。
然而。那些頭髮既然是纏住,定是錯亂無序的。
他解了一陣,不僅沒解開,反而還越纏越緊了。
君紅杏並不知道頭髮越纏越緊。她只知道兩個人越挨越近,她的呼吸也是越來越急促紊亂了。
過了好一會兒,她仰頭看向他:“還沒好嗎?”
一擡眼,正對上他子夜般深沉的眸子。
她剛想要避開視線,他的手已經緩緩撫上了她滾燙的臉頰,溫柔如呢喃的說道:“紅杏,真希望就這樣和你纏一輩子呢……”
她心跳如擂鼓:“錦公子……”
他俊美的臉往她面前靠近過來,溫軟的脣片剛剛貼上她的額頭,車簾外面突然傳來魯達的聲音:“錦公子!”
聲音低沉凝重,似乎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南宮錦只得鬆開她,沉聲問道:“什麼事?”
魯達回道:“錦公子,城門口掛着十餘顆頭顱,你要不要看看?”
“頭顱?”
南宮錦渾身氣息倏然一冷,掀開車簾就跳了下去。
君紅杏直到這時候,才發現頭髮已經從他的盤扣上面解開了。
不!
不是解開了!
他是擔心會扯痛她,所以將胸前盤扣生生用刀割了下來……
君紅杏將掉落在他座位旁邊的盤扣撿起來,眼眶莫名有些發熱!
如果可以,她也願意這一生就這樣與他纏在一起呢!
可是,他們之間除了身份地位的差異,現在還多了四大丑女,還多了那可怖的日蝕蠱!
他們這一生,只怕永遠都沒有可能在一起了!
她握着盤扣正失神,阿離突然掀開車簾說道:“小姐,城門牆上掛着好多頭顱,好嚇人呀!”
她這才反應過來:“頭顱?”
想了想,心下不由大駭!
定是華將軍清剿流寇大獲成功,將完顏烈的頭顱,彭能等人的頭顱,還有那胡人首領博爾萬的頭顱都掛在了城門牆上,以此來震懾其餘的胡人!
對,一定是這樣!
她這樣一想,語氣也就慌亂起來:“誰的頭顱?快帶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