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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文治聽到宮裡傳出的消息以後,並無半點喜悅,一個人關在書房裡,吩咐不見客。“將軍府”隨從不多,但葉文治爲人向來嚴格,因此府中人對他多是畏懼,他下令說不見客,便是天大的事,也不敢稟報。
暗室裡燭光緩緩明亮起來,畫中之人,星眸水瞳,顧盼生輝,總是微翹的嘴角,親切溫和之餘,帶那麼一股欲語還休的遲疑。只有酒醺之後,他纔會透露絲絲內心,說:“文治尚年幼,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有些人,出生便是錯誤,之後走的每一步,不過是越來越錯!遇到這般人,若要自保,便要遠遠躲開。”
若我早生十年,太子纂位時,你會不會放心跟我走?若早知洪家會拿下天下,太子不過風中殘燭,威脅不了幾年,你會不會放心跟我走?葉文治隔着短短的距離,癡而沉迷地與畫中人,默默說話。你固執留在他身邊,是真爲了我好,怕連累葉家上下,還是……葉文治努力終止這樣的想法,每次觸及都會痛徹心肺的猜測,他一遍遍跟自己說,這麼多年過去,是不會有答案,不要想,不要想……
我最擔心的,不是皇上對他動真心,而是……他的心,怕是守不住。葉文治生下來,便註定爲你粉身碎骨,爲什麼聰明如你,卻沒看透,偏要我遠遠躲開?厚重有力的手掌,輕柔地撫摸過畫中人秀麗的眉眼。他比你多了男兒英氣,可他笑的時候,睡的時候,醉的時候……跟你是,這麼這麼的象,讓我怎麼再把他當作你的孩子,我的弟弟?
葉知秋回來,正看見大哥閃身進了書房,他站在原地想了想,這兩天多事,他覺得還是要跟大哥說一說,這是習慣,只有這樣,纔會覺得心安。走上前,在門上敲了敲,低聲問:
“大哥,說說話好麼?”
沒回答。知秋有些納悶,明明看見他走進去的,難道自己做錯什麼,惹他生氣了?不會吧,大哥什麼時候生過自己的氣?
“那我進去了!”
說完伸手推門,屋子裡竟是空的,知秋的心,難受地了一下。他放輕腳步在書房裡走了一圈,確實沒有人。走出門,輕輕合上,躲到不遠處的迴廊裡,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書房門開了,走出帶着愁容的葉文治。
葉文治的到訪,是在葉逢春的估計之中,他的心肝寶貝在宮裡受了這等委屈,就算皇上在韓家面前大肆發了頓脾氣,給知秋出了氣,自己這頭,葉文治也不會放過,他總得證明即使身在朝廷,這後宮裡的把戲,也是瞞不過他的耳目。
葉逢春早就算到這點,還不等葉文治質問,便幽幽說到:“我一介女流,上了年紀,已入不得皇上的眼,兒子又小,在這後宮裡,現在要倚靠誰,攀附誰,心裡還是有數。就算在你心裡,我多無情,多狡詐,知秋哪怕對我而言,只是利用的工具,在他春風得意的時候,爲了自己,我也不敢動他!更何況,大哥既對逢春說了那番話,逢春又怎會……女人的愛屋及烏,大哥還不心知肚明?”
葉逢春對文治的兩個兒子,確實特別偏愛,也時常接到宮裡小住,逢年過節,大事小情,賞賜更是流水一樣。她這麼說,是明擺着示意,既知秋是你的兒子,我便會跟愛護其他兩個侄子一樣愛護他!
這事若逢春不肯承認,任誰也不好往她身上懷疑,因爲知秋一旦有了閃失,直接影響的確實是逢春在宮裡的地位。如今皇上到她的“雍華宮”,都是藉着知秋的邀請,知秋是她與皇上之間最重要的橋樑,甚至比那幾個月大的皇子洪汐還要直接!這些厲害關係,任是愚鈍之人,也看得清楚。只是有時候,表面上看得越清楚,內裡其實越糊塗。
葉文治深信,逢春不是安分守己的人,卻也有信心,她並不敢真的做什麼傷害知秋的事,不僅象她說的知秋今非昔比,是皇上身邊舉足輕重的人物,更因爲她要想洪汐將來繼承大統,就必定要依靠自己手中的軍權,她甚至還會盡心盡力地幫自己保留和擴大軍權。至於她說的感情,從進宮那天起,這女人早就將感情視如糞土,是在權勢鬥爭裡,首先就可放棄拋卻的。葉文治再傻,也不會將賭注放在逢春對自己不倫的愛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