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陛下不僅早熟還早戀
腦子亂嗡嗡地想了很多,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着的,夢是斷斷續續做了不少,挺彰顯我平時的跨越性思維。猶記得最後一個片段是,晏維那個被我破壞了姻緣的景良辰,他一襲白衣手握烏骨折扇對着我喃喃道:思君君未歸,歸來豈相識?
醒來的時候我一頭的汗,當然也可能是被窩捂得太緊了。我還在想,那個景良辰這麼快就進我夢裡討債了?看來這事還真得給他個說法。
沈府的丫頭小廝們上上下下開始折騰伺候着。
沈清濁探着頭,賊眉鼠眼地一笑道:“陛下昨夜幾乎是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個名字,猜猜是誰?”
見我絲毫不睬他,他卻依舊揚着嘴角,用食指蘸了茶水,在紅漆木桌上一筆一劃地寫起來,那個“燎”字剛成型,我手一抖,碗裡的粥就巧妙地潑灑蓋住了那個字。
我放下碗,“去,給本王再盛一碗御粥來。”
總以爲能自欺欺人下去,卻忘了近臣的眼耳口鼻心早就將本王看透。那些被我刻意封存的記憶壁壘被一個“燎”字打破了一角,衛燎原啊衛燎原,腦海的畫面開始清晰浮現——
在永遠不缺話題的離國,前一十二代帝王各有各的風骨和特色,百姓們一茬茬眼看着離國從小國到強國再到大國,財富與領土的不斷增長堆積,直到達到鼎盛,創造了“慶德盛世”。
所謂盛極必衰或者物極必反,套用在離國上也許合適,他們對離國十三代唯一的女帝將有何作爲,一直持觀望態度。
十歲出頭的懷遠陛下絲毫沒有壓力,唯一感到不爽的是,身邊那個高挑的紫衣少年實在很欠揍。
國子監以懷遠陛下爲首,熊孩子倍出,在沈清濁的推波助瀾下,這支不着調的小隊伍浩浩蕩蕩地邁向了擺平陛下心腹大患的道路。
故事挺俗套,無論小隊伍如何強攻智取,衛少年總是嚴肅地負手而立,眉飛入鬢,不經意地垂着眸子瞧着那羣不自量力地小朋友們前來挑戰。可以用兩個字對衛少年的姿態加以形容,那就是——酷斃。
畫面一轉,新的計劃又開始了。
皇袍袖口被不羈地挽起,離千秋藏在浴池外一處,邊向裡看邊質問旁人:“本王越想越憋屈,衛燎原怎能不近女色,你們到底下對了藥沒,那女的確定是名滿京城的花魁娘子?”
國子監三號種子兒茶也邊挽袖子邊回答:“小陛下,忒確定了,人是我找的,琴棋書畫才情不在話下,美貌更是不用說。藥是商枝下的。”說着又瞥向旁人。
一身清華的男孩開口道:“下在他平常喝的茶裡,這是確定的。”
三人身後還有一羣腦袋,其中一個吐槽道:“下了藥是不假,但也許他沒喝呢,就算喝了,他把女人扔出來的行爲不是斷袖那就沒法解釋了。”
沈清濁搭了個腔:“也許關上門他自己紓解了。毀他名譽不成,這回也肯定能趕走他。”
離千秋立刻見牙不見眼地笑了,“好,好,你們抹了雄黃膏的趕緊脫衣服下水。蛇呢?蛇呢?”
兒茶拍了拍肩上的包袱,眨眨眼示意萬事俱備。
看着夥伴們準備就位,離千秋一把拉住沈清濁,“……喂,不能死了吧?”
沈清濁回道:“不會,也就牀上歇個把月的。”
離千秋彎起了嘴角,“甚好。”
等了許久,陰謀好似暴露了,裡面半晌沒聲,離千秋小心翼翼地邁了進去,挺大的浴池只有衛燎原一個,他在池裡仰面對着她,不過臉上蒙着一塊浸了水的帕子,看上去泡的正悠閒。
小陛下以爲他看不見,就壯了膽子挺直了身板,探着頭東張西望,咦,那幫渾小子關鍵時刻哪去了,趁現在趕緊放蛇啊!
左看右看沒人,小陛下又伸長了脖子往水裡看,水霧濛濛,他們難不成已經躲水裡了?看着,看着,眼光就不由自主地瞥向衛燎原。
十歲多的小陛下要說男人的身子也看過不老少,雨天沈清濁他們一羣人在泥地裡打仗,被老管事搖頭嘆氣地剝了衣服挨個清洗,離千秋也在場,咬着包子盤着腿笑得那叫一個花枝亂顫。
一羣小身板跟她倒挺像,只不過她的胸肌更大一點,底下也少了個礙事的玩意兒。
可這次在浴池邊對衛燎原的一瞥,小陛下怔了怔,看不出平時精瘦的一人兒,胸膛看起來好生堅硬結實,怪不得用箭都戳不着他,陛下確定,即使衛燎原不用手擋,上次射向他的箭羽也肯定穿透不了他,嘖嘖,好棒。
呸,呸,棒什麼棒!小陛下搖了搖頭,順着衛燎原胸膛往下瞅,但看不太清明,於是點了腳,又探了探身子。
“千秋,看得可夠?”面上蓋着帕子的人兒突然慢悠悠地開口。
小陛下一個哆嗦,“噗通”一聲入了水。
與她同時入水的還有數條蛇。
那羣關鍵時刻有點不信任雄黃膏的一幫慫人,沒注意到落水的小陛下,直接扔了蛇進水。
離千秋剛從水面露頭,就看見數條蛇向她游來,只能暗叫一聲“慘了”,腦子裡還不斷地出現“歇個把月歇個把月歇個把月……”的無限循環聲。
伴隨着那些壞事兒鬼全體大叫“陛下——”,或者隱約還有衛燎原的一聲“千秋”,小陛下暈過去了,恍惚間能感覺到一雙臂彎將她擁緊,她的臉貼在赤 裸的胸膛上,順着耳邊傳來的“噗通噗通”帶給她安穩錯覺的心跳聲,她想張嘴說話。
渾身無力,身體輕飄飄,她睜不開眼,但仍是一直張口想要出聲。
柔軟的觸感不斷地挨蹭着她的眼皮,然後在她的脣上不斷地啄,那聲音是衛燎原在說:“千秋,別睡,跟我說話。醒醒,千秋。”從沒聽過衛燎原這麼慌張的聲音。
小陛下終於在顛簸的懷抱中吐出了一直要說的兩個字,“硬的。”
那胸膛和視覺看到的一樣,是硬的。說完就坦然地接着暈了。
畫面再一轉。
懷遠陛下突然間轉了性,也不再繼續帶領小隊伍無限刷新挑戰衛昀了。從那以後,著名的國子監不學無數的頭領開始主動呆在衛少年身旁,練着一些依然被衛少年稱作“糟得不能再糟了”的字。
但這時的常態不再是拌嘴爭吵,而是每次一對上那人的眼,陛下就會紅臉……
原來,陛下不僅早熟,還……早戀了。雖然是暗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