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天下才子風流,勝過他的少有
帝冠蓋發,喜服着身,這深紫色的喜服上盤桓着一條張牙舞爪的黃金龍,它的腹尾被蒼柏微遮,前肢從雲層探出,龍頭略側俯視蒼穹,非常霸氣外漏,吾心甚慰。
我對着銅鏡自審芳華,旁人嘖嘖讚歎不絕於耳,我剛要笑,就看見一個小宮女跑到門前稟報:“啓稟陛下,沈大人杜大人等求見。”
我還沒說召見呢,就已經不見其人先聞其聲。
杜仲言:“約定一早來看陛下,可你竟睡到此時。”
沈清濁道:“沈某心痛的哭了一宿兒,今個早起方纔睡下。”
玄璣柔聲說道:“趕上了即可。”
我撈起喜服下襬向門口走了幾步,宮人們全部跟隨,陣仗威猛不可言傳。我剛瞅見沈清濁,他就衝過來堵着門噴淚:“陛下——您這就要納侍郎了嗎?您爲國犧牲我們這些人可怎麼辦誒嚶嚶嚶嚶——”
衆人一片點點點。
本來就被鑲金戴寶的帝冠壓得脖子累,這一下,我頭更重了。
“行了,演演就收吧,不然誤了吉時了。”杜仲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
“哦。”沈清濁瞬間恢復英俊倜儻貌,剛纔的沒出息樣兒好似人們集體出現的幻覺。
玄璣用誇讚的眼神望着我,“陛下,很棒。”
我笑回:“你們更棒。”
三月初六,春風吹綠都城,街道熱鬧非凡,皇家儀仗隊肆意散發着闊綽的氣息。我坐在御輦上對百姓招手,慈眉善目得不像平時的自己。
陸侍郎的輦與我隔着好幾行兵馬,我扭頭幾乎要看不見他,只能隱約瞧到星點紫色廣袖邊角。男皇帝立後都沒這些奇怪的講究,真不知道宮裡的老學究們是怎樣制定的禮儀,將我成親搞得這麼費勁。
話說回來,我還沒看見過陸侍郎的真面目呢。
在挑選侍郎的那日夜晚,卿葵射月陪伴左右,我幾乎要愁得一夜白頭,遂將畫像往案上一拍,悠悠地說:“怎麼選啊?”畫師鬼斧神工,託他的福,本王快要患上臉盲症了。
卿葵道:“不好抉擇就全收了吧陛下。”
我回:“給一個臺階即可,給那麼多臺階,那些大臣就足以登天了。”
卿葵抽出一張畫像,問我:“這個有沒有眼緣?”
我搖頭:“眼挺扁的。”
射月抽出一張畫像,語風犀利,“選他,他看上去長着一張被打入冷宮的臉,不會拖沓,省得麻煩。陛下。”
剛說完,射月皺眉瞧着卿葵,“你撞我作甚?”
卿葵道:“呵呵,陛下還是該挑個旺皇運的,面癱容易觸黴頭。”
兩人各執己見,互不相讓,討論的結果,我們選擇了爹最有權的——兵部尚書的兒子。爹的官職名稱都在畫像背面,待我們將畫像翻過來一看,射月面具外的半個臉就浮起了笑——不還是那個冷宮臉嘛。
我卻覺得,從畫像上看,他應該是一個通透的人,將一切緣由看透,就不會讓大家難做。
那人就是陸湛。
人聲鼎沸,熱情如火,放眼望去,人頭上方的灼灼氣流就像馬上要起鍋的沸水氣煙。喊叫聲有組織有節奏,各式橫幅也亮的晃眼。
我僵着嘴角對御輦旁跟着的卿葵射月說:“爲什麼本王大婚還要遊街?”
卿葵答道:“陛下這不是遊街,這叫與民同慶。”
我問:“爲什麼那些女子比本王都激動?”
射月答道:“爲陛下高興罷了。”
我問:“她們嘴裡喊着的‘湛郎湛郎,獨佔者亡’‘狗皇帝是大流氓’都是什麼意思?”
卿葵射月:“……”
因爲天下才子風流,勝過陸湛的很少有;因爲陸湛彈得一首首勾人琴聲,作得一首首奪魂妙詩;因爲陸湛姿容甚佳,他的一笑能讓數千女子失了神志,數萬男子斷了袖袍……
但,至此,本王還不清楚,此風流才子畫像上的冰凍表情是怎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