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不讓心花怒放出來
母夜叉大娘頂着偉岸的胸脯開了門,我對上她的眼,抱歉的笑了一笑。給她家老爺帶來如此大的麻煩,如果能一笑泯恩仇當然是最好不過了。
我讓車伕在外等着,然後提着裙襬進了景府。府裡的臘梅開了花,扭捏着各種豔麗的造型想引我欣賞,但我哪還有這看景的情致。
我站定在院子裡,思考着該怎麼開口。在一腦袋的愁緒中,景良辰掀了簾子出來。他穿着繡滿暗紋的白色長衫,沒披袍子,仍是那枚玉墜掛在腰間,仍是不分季節的拿着那把烏骨折扇。
他的眼細長,看人時總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傲氣,再加上這一身的裝備,像詩人,倒不像是醫者。我很難想象他這副樣子去給病人診脈,不過既然是晏維唯一的弟子,肯定也唬不了人的。
景良辰對我張了張嘴,嗓音如暖流注入我胸腔,“我就知道你會來。”
是啊,我這麼有良心,不給你個說法可不行啊。我從懷中掏出金黃聖帕,然後在他眼前慢慢打開。我說:“這個送你。”
果然,出於醫者的職業本能,景良辰的眼直直盯着石木蛤蟆,俊美的臉上露出點驚異,“草民的名聲還挺值錢,不過陛下,微服私訪買男人這件事——”
話剛至此,我一個手抖腿軟——跌落的石木蛤蟆被他接住,而另一隻拿着摺扇的手,卻在我的腰上一緊,把我扶穩了。
我的老腰正處於傷中,被他這麼一碰,哼唧了一聲,聽上去極爲那啥,總之就跟我好色昏君的口碑這次名副其實了一回一樣。
景良辰的氣場太強大,被我打斷的話他也不繼續說了,而是彎着嘴角看着我。那雙眸子又專注又含情,裡面滿滿當當映的全是面紅耳赤的我。
本王當時只有一個念頭,原來,被人調戲的感覺是這個樣子的。
好爽……
雖然矜持什麼的不是我的風格,但是起碼也要裝裝樣子,特別是在一個知曉了我的身份的英俊男人身旁。
我輕咳了一下,不動聲色地和他拉開了一點距離,道:“景神醫,本王這次微服買……咳咳,還請你不要多舌,不過就算你亂說也無所謂。本王並不是慾求不滿買他,而是因爲他長得像本王兒時的舊友,不知道這樣講你明不明白?誒,你笑什麼笑?”
一片雪飄落在我的鼻尖,然後兩片、三片,清揚的雪花緩緩飄下,竟然下雪了!我扭過頭去看雪中的臘梅,果然透漏着一股子豔麗的味道,像是要昭示着什麼。
景良辰湊到我耳邊說:“原來你還記得我。”
我猛地縮了一下脖子,瞪圓了雙眼怒斥他,“哎?你、你幾個意思呀?!”
笑意從他的眉角,他的眼底,他的脣邊溢了出來,那副模樣,令人禁不住產生想要勾住脖子將其染指的慾望。
“你小時候不就是跟我一起玩的嗎?當了皇帝就這麼見外,千秋,你所懷念的,不就是我嗎?”
我盯着他的臉,想把他和記憶裡的玩伴對上號,未遂,“你現在肯定是犯了欺君之罪。”
“張家奶奶的外孫偷了我們的核桃吃,你把他的褲子扒了讓他光着回家,有沒有這回事;你上樹掏鳥蛋的時候不慎將鳥窩打翻,摔死了一窩雛鳥哭了三天,有沒有這回事;你最喜歡扯着我的手,還老是偷親我的臉,有沒有這回事……”
“停,你別說了。”黑歷史什麼的,果然恐怖,我呼吸有點尷尬,裝作壓力不大地說,“好久不見,呵呵呵。”
景良辰歪了一下頭,薄脣輕啓,飄渺的語言伴隨着雪花進入我的心裡,“陛下,你的問題我已經回答,草民現在只想知道,那事兒還算不算數?”
問題?我唯一問他的問題就是五歲那年的“你要不要做我的侍郎?”
他已回答?腦子裡混沌的夢境和現實對上了,在他的牀上,一片旖旎,我勾着他的脖子喊他快一點,他說:“千秋,我欠你一個回答,那個回答是,我要。”
天天天啊!我的臉頓時像被火爐烤過,心已經突突地跳到了嗓子眼兒。人就是這麼奇怪,每次叫喊着要找侍郎陪,如今這麼一朵鍾靈毓秀玉樹蘭芝的侍郎站在我面前求我降了他,我卻頓時不會了。
真的這麼好運?真的這就苦盡甘來啦?我能想象如果沈清濁現在看到我的樣子,一定會說:“哦,懷遠陛下,您現在看上去就像是一枚懷春少女。”
雪越下越大,漫天白毛,我做盡姿態也沒用,腦子裡無限環繞着一個立體聲:遵從內心吧遵從內心吧離千秋……
我一直掐着自己的大腿才能忍着不喜上眉梢,也極力控制着不讓心花怒放出來。我背過身去,眼望着遠方,做看盡天下狀,然後道:“既然如此,那就君無戲言了,你隨本王進宮吧。”
我用餘光看他,他的面上似乎微微有些變化,但只是一閃而逝,看不分明,他笑着言道:“遵命。”
景良辰的翩翩一笑就讓我想入非非渾身一抖!這笑容太蕩氣迴腸了好嗎?!他跟着我坐上馬車,還離我這麼近,兩個人的呼吸就在這小小的空間裡糾纏廝打,我的臉頰絕對紅過二月嶺上的梅花開。
我看着笑灩灩又溫柔和煦的景良辰,突然覺得這大半年被困少林一點都不苦憋,這趟出宮,絕對是值了,本王這輩子都值了!
在漫天飄散的雪花裡,懷遠陛下的春天卻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