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你的禿瓢爲誰剔
午後的御花園,滿是肆意的小風調戲着枝頭剛發的嫩芽。我視線中的這個人,穿着蔥葉綠的華貴長衫,長髮被一根價值不菲的寶簪束着,滿是一種強扮風流的闊少氣息。
那人指拈黑子尋了個位子落棋,擡眸瞅我一眼。
我也落下白子,搖頭嘆道:“沈愛卿你真糟糕。你爲什麼偏偏不說故事裡的女官是劉瑤?”
沈清濁嘴角勾了百分之零點二的弧度,答道:“微臣不是怕您知道後,覺得人生太奇妙事情太湊巧擾亂了聖心麼。”
“本王現在已經很凌亂了。”
“劉大人在陛下的感情生活裡東插一槓子西攪一棒子的行爲——”
我緩緩拾起他被圍困的黑子,“繼續說。”
沈清濁憂傷地看着棋盤,轉了口風,“……所以說可能還是您人品不太好的緣故。”
“滿地都是你碎裂的人品,你也好意思來分析本王。”
沈清濁透漏出一股慵懶勁兒,將黑子輕輕置於棋盤,“誒陛下您說,九千歲是不是玩的還是老花樣?”
我很火大,十分火大,非常火大,沈清濁人生的一大樂趣就是專挑我的忌諱說話,專扣我不能癒合的傷疤。
衛昀的老花樣就是斬我所愛,將不愛我的盡情留下。沈清濁這奸臣能存活至今,也正是因爲他素行放蕩,興趣全在撈錢和逛窯子上,這麼有“夢想”的青年,攝政王不放過他就太不人道了,且活且珍惜吧。
沈清濁的分析一語中的。陸湛可以,是因爲他不愛我;景良辰不行,也許是因爲良辰很愛我?
我正在思考中,就又聽見了令人頓時肉緊的聲音——“皇嫂嫂……皇嫂嫂……”
陸姓少女小跑至我面前,雙手絞着手絹唸唸有詞:“皇嫂嫂,您別怪我哥哥,是我自己偷溜進宮的,您別因爲這個就不寵幸……他了。”少女說這話的時候兩個眼泡中蓄滿了悔恨的淚。
“陸萌,任性夠了沒。”陸侍郎隨後跟來,步履清風,停到我面前時做了禮,道了聲陛下。
沈清濁的雙眼中立馬就熊熊燃起了八卦之火。
我不能讓火勢上漲,趕緊道:“溪竹,下次你妹妹想來看你,就讓她來,本王不是小氣之人。”
陸湛面無表情地道:“謝陛下洪量。”當然定不是真誠感謝。
沈清濁執着黑棋搖天一指,吊起嗓子吟道:“啊,你的長髮爲誰蓄,你的禿瓢爲誰剔,你的……”
我在桌下踢了沈清濁一腳打斷,提醒他注意節操。
陸尚書親自進宮來接他女兒,陸湛就帶着妹妹退下了。
沈清濁嘴裡“呵呵”了兩聲,我算是徹底服了他這雙雪亮的賊眼和齷齪的心肝。
“好了,本王贏了,玉貔貅明個早早送來。”我落下一枚白子說道。
“誒不對啊陛下,這盤難道不是圍棋嗎?怎麼能中途改成五子棋下法啊,不帶這樣的吧。而且您還連了六顆子。”
我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含笑道:“六星連珠,絕殺。”
沈清濁:“……”
淡暖春日,小嫩芽不願讓春風摩挲,風就頓轉猛烈,吹得枝頭嘩啦直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