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危言聳聽,南疆如今就面臨着這樣的抉擇,一方面是那些奇蟲異獸不斷逼近,另一方面是山河大地崩碎離析,萬澤界已然到了生死邊緣。
就在這時候,一艘小船輕飄飄的靠在了岸邊,成小溪到了。
南津城中,成小溪站在高臺之上,周圍盡是黑壓壓的人羣,他知曉了萬澤界如今的境況,也明白了爲何人們臉上都是焦慮的情緒,他考慮了很久很久,直到臺下人羣都開始騷亂。
事關數十萬人的命運,容不得他不慎重對待,萬澤界既然將這個決定權利交給了他,那他便要爲萬澤界所有的生靈負責。
苦苦等待的人羣終於聽到了他們想要的答案,成小溪放棄了這片土地,卻保留了所有人生存的權利。
“我的建議是撤離!”
成小溪不是鐵石心腸,他做不到讓整個萬澤界數十萬生靈爲南疆殉葬,他們也是人,他們同樣有活着的權利,而不是成爲天地異變的祭祀品。
對,就是祭祀品,如今的神州大地就如一方巨大的祭臺,每一場災禍都是人族在向天地祭祀,爲他們的生命祭祀,爲人族對天地的不斷索取祭祀,爲維持神州大地穩定的已經枯竭的靈力祭祀。
萬澤界這數十萬生靈不過僅僅是這方巨大祭臺上微不足道的些微祭品,南疆有此異變,其餘地域也當時日無多,畢竟天地本爲一體。
如今的人們終於明白了何爲循環往復,爲何說天地之間乃是一個整體,人族曾經對這方天地造成的一切,最後都將由人族來承擔。
萬澤界的數十萬生靈幡然醒悟,可這個醒悟卻來的太晚了些,這次醒悟所帶來的代價也太過於沉重了些。
成小溪修書一封,由信鳥送去西靈,眼下他能想到可以收留這數十萬人的地方也只剩下西靈了。西靈有千山,其中大半都可用於安置,只是不知西靈是否會答應自己的請求,畢竟這個請求好比是在強人所難。
西靈的確有千山,其中大半都可用於安置來自萬澤界的生靈,況且兩國本就是盟友,自當守望相助,聽起來這似乎也沒有問題。
只是成小溪明白,要接納下萬澤界這數十萬人,西靈人對山神的信仰勢必會受到衝擊。原因無他,西靈人世世代代崇敬山神,這種信念已經根深蒂固,他們可謂是愛山如命,連自己都捨不得對這些大山造成破壞,眼下卻要交給這些從南疆前來投靠的人生存,他們能放心麼?
再加上上官麗即將成爲西靈的侍靈,日後西靈千山,都將成爲她的責任,來自萬澤界的人們定不會像土生土長的西靈人那般愛護大山。
成小溪很爲難,萬澤界的情況太過於嚴峻,他只能想到這個辦法,西靈有上官麗照看,萬澤界人去了之後定然無憂,如今就看西靈那邊如何回覆了。
此番成小溪沒有在萬澤界待太久的打算,畢竟連戰靈前輩都對這裡發生的事情束手無策,他計劃三日之後便於離開這裡,是以這三天成小溪很忙,他見了許許多多的人,其中包括他的師兄何茂,包括他的師父王越,包括他的外公、外婆、舅父,包括那些書院中的熟悉面孔。
他原本還想要去見一見當初視他爲敵人的左玉麟,可他的這個想法註定只能落空,畢竟左玉麟如今還跟隨着他的父親左府上人在南疆各地鎮壓異變。
還是那個小院,風雅居的牌子依舊十分醒目,院中的佈局如當年一樣,並且被打掃得一塵不染。
木椅停在了風雅居的門口處,成小溪依然坐在木椅上,絲毫沒有起身的打算,在木椅背後,是何茂的兩隻胖乎乎的手,白白淨淨的,比起一些女子的皮膚還要顯得光滑細膩。
眼前場景一如當年,成小溪的眼眶有些溼潤,他極其珍視感情,而與師兄何茂的情誼更是被他珍而重之,深深刻在了心裡。
還記得當初在靈藥園中,師兄何茂無比豪氣的對他說道:“喜歡什麼拿什麼,想拿多少拿多少,只要你扛得動就行,別說是這點靈藥,只要你以後乖乖跟着師兄,整個南疆都是你的。”
成小溪很乖,當真乖乖的跟在師兄後邊,師兄真如他的親生兄長一般,所有好吃的好玩的都會優先給他,身爲萬澤界太子的師兄每日還會爲他做飯,甚至偷來師父的風水魚煮來和他一同吃了……
成小溪擦了擦雙眼,聲音顫抖着道:“師兄,我們進去吧!”
“誒!”
何茂在木椅後答應了一聲,隨即便推着木椅,緩緩走進院內。
院裡景象都如當初那樣,唯獨中間那顆小樹不見了蹤影,代替它的乃是一個半丈高的圓柱狀鐵桶,其下方甚至還有熊熊火焰在燃燒。
“對了!”
見師弟望着鐵桶,何茂趕緊開口解釋,只聽他有些激動的道:“這是我找老頭要的爐子,其中被我煉了一柄靈器,已經煅燒快十來天了。”
“靈器?”
成小溪看了眼師兄,眼神有些懷疑,那表情像是在說:“你也能鍛造靈器!”
誰不懷疑?
連王越前幾日來看過之後也是如此望着何茂,畢竟何茂沒有修行,又如何能夠鍛造出靈器,要真讓他給煉出來了,那才真正是顛覆了人們的認知。
修爲不達天境,那是造不出靈器的,如今神州大地上流傳着的靈器也多是一代代傳承下來的,每一把靈器都有代表着一個驚天動地的故事,想想當初在劍門關外,白弈楠的靈器“滅魂刀”被上官麗擊毀之後他的反應,就知道靈器到底有多麼的珍貴。
就這麼個無比簡陋,怎麼看也很普通的鐵桶,師兄竟然說他在裡邊煉了一柄靈器,這讓成小溪怎麼不懷疑。
“切,你還不信。”
何茂倒是沒有這個覺悟,他十分相信自己煉的到底是什麼,他“嘿嘿”一笑,有若獻寶一般朝成小溪招了招手,成小溪連忙從木椅上站起,跟着他走到了那黑乎乎的鐵桶面前。
何茂也不賣關子,當着師弟的面便將這鐵桶的頂給掀了,一股熱氣頓時間從其中騰起,隱隱間成小溪還看到桶內有道道靈光涌現。
此時成小溪也有些確定了。
“莫非師兄當真是在鍛造靈器?”
這個想法忽然從他腦中劃過,又很快被他否定了,開什麼玩笑,他看過無數典籍,其中也有過前人對鍛造靈器的描述。不說需要溫度極高的地火持續數年的煅燒,還要鍛造者每日都向器坯中輸送靈力,最後甚至還要在器身上刻畫靈陣。
這一樁樁步驟一個都不能少,師兄又是個凡人,只怕隨便一個他都完成不了,又怎麼能夠鍛造出靈器來呢?
“恐怕頂天了也就煉了把鐵器!”
最後,成小溪得出這麼個結論,師兄一直以來就有些不太靠譜,沒準這回就被他猜中了。
他又靠近兩步,踮着腳往鐵桶看去,嘴裡還念道:“師兄你不會是煉了把尋常兵器,故意這樣逗我的罷!”
何茂瞪了瞪眼,氣鼓鼓道:“師兄在你眼中就這樣無聊麼,今日就讓你長長見識,好讓你知道,你師兄爲何有資格做你師兄!”
廢話太多,成小溪早就等着他將這所謂的靈器取出,神情之專注,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師兄你別廢話,快將靈器取出來。”
何茂瞥他一眼,沒好氣道:“慌什麼,這靈器出爐是要有個儀式的,否則即便這靈器煉成,其中也是沒有靈魂的,你且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