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氏聽了女兒的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怒氣衝衝道:“咱們家實在拿不出銀子啊,我本不想見那個小賤人的,罷了罷了,走吧,我就不信她一個下賤的娼妓,真的敢和我婁府作對。”羅氏說罷就沉着臉往外去了。
婁府門口,婁賀身着盔甲,在烈日下曬着,渾身就跟雨淋一樣,汗水止不住往下流,不過他卻生生忍住了,連擦都沒有擦一下,足可見的這個男人也算是個鐵錚錚的男兒了,否則也不會高中武狀元,還能做上禁衛軍的副統領。
樑蕪菁也聽說了,這人是有真本事的,不過他能夠做上副統領,除了有本事外,就是皇帝看他聽話了。
在烈日下站着,人人都覺得很熱,圍觀的老百姓們倒是沒有一個散去,紛紛擦着汗水,有扇子的早拿起扇子扇了起來。
那身着綠羅裙的女子受了皮肉傷,又在烈日下曬着,臉紅彤彤的,雖然掛了彩,依舊看着很美,那被撕碎的衣袖下露出了她白嫩的手臂,上面雖然帶着一絲青紫,但卻不影響她的美大多數男人都盯着她露出來的肌膚,不少人已經忍不住吞口水了。
似乎察覺到有人拿那如狼似虎的目光,女子下意識往丫鬟身邊靠了靠,一副擔驚受怕的樣子,看着愈發的柔弱,搖搖欲墜,不知有多少男人想要上前去扶佳人一把呢,只可惜婁賀在,無人敢去。
“主子熱了吧。”碧玉已經讓人取來了傘撐着給自家主子遮陽了,她手裡還拿着一把團扇,輕輕在樑蕪菁身邊搖着。
“不礙事。”樑蕪菁的確很少在大熱天出門的,府裡的屋內有冰塊,很涼快,她可不願大白天出門受罪,不過現在嘛……倒是可以多留一會。
她倒要看看婁賀如何拿出那四千兩銀子,婁家如何收場。
就在樑蕪菁思索這空擋,婁府內傳來了響動,片刻便見婁家母女帶着一衆奴才涌了出來。
婁賀只是讓人進府拿銀子,並未請他母親出來,此刻見他母親氣勢洶洶帶着人來了,他就知道要出事。
“母親。”婁賀翻身下馬到了羅氏跟前輕輕躬身。
“你這敗家子,一個青樓女子能值四千兩銀子嗎?你是腦子壞了嗎?沒看出她是故意勒詐的,這樣的下賤坯子,有多遠趕多遠去。”羅氏開口就大罵起來了。
罵完了兒子不算,還衝着一旁的綠羅裙女子大喝道:“我說你要不要臉,你賣身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吧,恩客何其多,你怎麼不賴着旁人,偏要賴着我兒子,是我兒子沒給你銀子嗎?你自贖自身又如何?從良又如何?說到底還是個下賤坯子,呸……不要臉。”
其實她這麼多年來很少說兒子一句不是,一來她本來就寵溺孩子,二來兒子懂事聽話哪裡用得着她多說半個字,更何況兒子做了官了,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了,她當然不會再說兒子半個“不”字。
只是這會氣急了,纔會口無遮攔
打從進京開始,她就沒日沒夜爲銀子發愁,今兒個好不容易找到了合適的莊子眼看着日子要好過一些了,這兒子一句話就要把她的老底給掀了,她當然着急了。
婁珠玉一聽她娘扯開嗓門大吼便知道壞事了。
哥哥雖然很孝順,但卻也愛面子,母親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數落哥哥,以哥哥的脾氣,雖然不會頂撞母親,但母親恐怕也只能拿銀子善後了,可家中根本沒有那麼多銀錢啊。
母親那些壓箱底的金銀首飾的確能夠值幾千兩,可這些是要給哥哥娶媳婦一半,給她做嫁妝一半的,萬萬動不得,不然以後新嫂嫂入門沒有像樣的聘禮,自己出嫁沒有像樣的嫁妝,那日子就過不下去了,她也丟不起那個人。
正如婁珠玉預料的,母親才罵完,哥哥就沉下臉道:“請母親息怒,這事是誤會一場,只是這銀子兒子既然已答應了,便要給,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請母親成全。”
“你瘋了吧,咱們家哪裡來那麼多銀子?難道要……。”羅氏尚未說完就被她身後的婁珠玉拽了一下。
“母親,凡事好商量。”婁珠玉一邊說着,一邊將母親往裡頭拉,還回過頭來對那綠羅裙女子道:“這位姑娘也同我們進府吧,我們一定會給姑娘一個滿意的交待。”
然而那女子卻十分硬氣道:“不必了,銀子妾身是斷然不能要的,就此告辭了。”
“哎呀,姑娘你傻了啊,沒看出人家婁家是拿不出銀子來,才故意這樣對你的,你這下半輩子還指望這銀子呢,就這麼走了,太虧了。”碧玉唯恐天下不亂,上前拉住那女子道。
“哪裡來的死丫頭騙子,誰說我們婁家沒有銀子?”羅氏聽了碧玉的話,氣得不成,她方纔說過後就後悔了,此刻聽旁人還這麼說,當即就怒了。
她是個要面子的人,雖然進京後過得不如意,但兒子爭氣,一家人的日子遲早會好過起來的,哪裡輪得到旁人來指指點點。
“既然夫人說有,怎麼不給,婁大人堂堂正三品的副都統,位高權重,難不成言而無信,戲耍人家一個小女子嗎?”碧玉高聲說道。
“是啊……。”
“言而無信非君子……。”
“仗勢欺人。”
人羣裡立刻傳出老百姓們的議論聲,一聲高過一聲,氣得婁家人個個都變了臉色。
羅氏見此厲聲道:“都給我閉嘴,我婁家今天倒黴就做一回冤大頭了,不爲別的,身我婁家身爲關東傳承幾百年的武林世家說話算話,只是家中沒有那麼多現銀,三日後你來拿銀子吧,阿大關門謝客。”
羅氏說完就快步進了府門吩咐家丁關上了婁府的大門。
“哎呀,三日後可有好戲看了。”碧玉嘿嘿笑道。
老百姓們聽了又開始議論起來,還有許多人約好了三日後再來看熱鬧。
而那青樓女子,已經由丫鬟攙扶着離開了。
待老百姓們也散去時,樑蕪菁才由碧玉扶着上了馬車。
只是馬車剛剛走了一小會,便停了下來。
“出了何事?”碧玉一邊問,一邊掀起馬車簾子問,不料映入眼底的卻是一抹刺眼的光芒,只見婁賀騎馬攔在了馬車面前。
“不知馬車內是哪一位?爲何與本官作對?”婁賀沉聲問道。
樑蕪菁聞言就笑了起來,是啊,方纔若沒有她家碧玉的挑撥離間,要達到這樣的程度委實有點難呢。
不過……她要是不出手,她家王爺應該還有後手吧。
“婁大人別來無恙。”樑蕪菁本來不想暴露身份的,不過就算婁賀知道是她對付他又如何,她絲毫不懼。
婁賀知道方纔爲難他的看似是那丫鬟打扮的女子,但背後指使的正是那丫鬟身邊的主人,此刻見她掀開了輕紗斗笠,露出那張美豔絕倫的臉來時,拳頭一下子握在了一起,不過臉色多的不是憤怒,竟然是滿是錯愕和閃躲,不知道是不是樑蕪菁看錯了,這人原本就黝黑的肌膚上好像染上了一層紅色呢?
這男人幹嘛看着自己臉紅?難不成他還知道他一個男人到處八卦不好意思?
“是你。”婁賀愣了愣,情不自禁埋下頭,片刻後又擡起頭來,神色陰晴不定,半晌才咬牙道:“那青樓女子,是不是你故意安排的?”
“婁大人太看得起你自己,也太小看本王妃了,你得罪我是沒錯,你在外人面前侮辱我,詆譭我的清白,這也沒錯,可本王妃可不是婁大人,那種背後閒言碎語,偷偷摸摸的勾當,本王妃還不屑做,不過是路過,瞧着新鮮,多看了看而已,不看不知道啊,原來婁家的日子過得那般的艱難,爲了四千兩銀子都鬧得滿城皆知,丟人現眼的,婁大人果真窮到了那個份上,要不要本王妃借銀子給你?本王妃別的不多,就是銀子多,向來也是樂於助人的,婁大人也不必客氣,看在咱們相識的份上,收婁大人半分利息便是了,婁大人若是要借,隨時去樑家的商行報上本王妃的姓名便是了,本王妃會傳令京城各大商行的。”樑蕪菁說到此臉上的笑容愈發的濃烈了,只是那笑意中滿是幸災樂禍。
“你……。”婁賀見此氣得不成,這女人一句句都戳到了他的痛楚上,可偏偏不能把她如何。
“我什麼?本王妃比起婁大人來,不知道要光明磊落多少呢,婁大人,時辰不早了,本王妃戲也看完了,告辭了。”樑蕪菁說到此輕輕揚了揚手,碧玉會意,立即要放下馬車簾子。
哪知道就在此時,婁賀居然從馬背上飛下,一下子就到了馬車上,只是未闖入車廂內罷了,樑蕪菁身邊的碧瑤可不是吃素的,可她剛剛想要出手,便被自家主子給拉住了。
“樑蕪菁,我承認,我那日在大理寺說的那些話的確不是人話,但我婁賀也不是那種卑鄙無恥的小人,那晚的事兒不是我說出去的。”婁賀一字一句說道,剛毅的臉上滿是肅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