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意思是……。”甯越看着岳氏,低聲問道。
事實上,此刻的甯越心裡難受極了,他從小當做神一樣敬佩、敬仰的父親,竟然從未將他們放在眼裡,怪不得自己當初爲了表哥的事兒和他大鬧,要離家出走,他都不管不顧,絲毫不改變主意,還將他的世子之位給了二哥。
人人都知道二哥是個不成器的,二哥繼承了爵位,相當於毀了寧家一脈,可父親不在乎,看來他在乎的果然只有陳瑆一個,一心想幫陳瑆奪位的父親在他心裡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好父親了。
“甯越,我瞧着你父親是老糊塗了,寧家軍早就不應該由一個老糊塗掌管了。”岳氏看着兒子,一字一句的說道。
“母親。”甯越聞言有些震驚,但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事實上,他並不是熱衷權利之人,但是父親讓他們寒心,如今他們這般做,也是理所應當。
“好好的寧家軍,不能給一個廢物、一個蠢貨做嫁衣裳,既然寧家軍上下都認爲咱們忠心的是王爺,而且我們也一直這麼認爲的,只是你父親一意孤行,那麼我們就應該堅持下去。”岳氏說到此看着一旁的陳夙道:“你舅舅對不起你,我們這些日子還對你不滿,如今看來都是誤會,他不將你當做外甥,舅母我可是要認你的,還有你表弟甯越……你應該知道,他一直都是忠心你的,所以才丟了世子之位,如今……一切都不一樣了。”
“多謝舅母。”陳夙倒是沒有想到岳氏會有這樣的魄力,還以爲自己得費些功夫呢,不過……事到如今陳夙怎麼還會將自己的命運交由旁人來左右,他當然是要將寧家軍完全掌握在自己手裡才成,不過……事兒到如今還不算完呢,還有好戲在後頭。
“母親說的沒錯,表哥……我們是發現你這一年來對我們都很冷漠,甚至有時候又想無情,我們還以爲你變了,沒想到你早就知道了,這一切,更沒有想到你承受了這麼多,說起來是父親對不起你,是我們寧家人對不起你,表哥原本好好做着你的皇帝,都是因爲父親才……而您當初是那麼信任他,否則不會落入他和瓦刺人的陷阱,是父親錯了,而我……會改正這個錯誤。”甯越說罷便推開門,走了進去。
岳氏輕輕拉了拉一旁差不多都呆愣住了的寧雙雪,跟着甯越走了進去。
樑蕪菁和陳夙也慢慢進去了。
屋內,寧振遠和陳瑆似乎都睡着了一般,坐在椅子上一動也不動,耷拉着腦袋。
甯越心裡還是有些發毛的,畢竟他們喝下茶後表哥陳夙又給瞭解藥,誰知道里面到底是不是毒藥?
他雖然現在十分恨寧振遠,但畢竟是他的親生父親,他還是無法做到無動於衷,便上前輕輕試了試寧振遠的鼻息,發現他呼吸十分正常,也就放心了。
這一切都被陳夙看在了眼裡,他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樑蕪菁卻從他眼中看見了一絲黯然,便忍不住拉了拉他的手,笑着搖了搖頭。
陳夙這人最重感情,見甯越不似從前那般信任他,心中自然不好受,被樑蕪菁這麼無聲安慰着,頓覺好了許多,也在心中感嘆着,還是他家王妃瞭解他,信任他,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真的睡過去了,王爺的藥好厲害,現在怎麼辦?把父親和他都軟禁起來嗎?”寧雙雪有些沒頭沒腦的問道。
事實上,寧振遠再怎麼不好,始終是她父親,她難過,她痛心,卻也不忍傷害,所以才說出要將人軟禁起來的話。
“回想起他方纔的話,我真恨不得一刀宰了她,不過……他始終是你們的父親,還是饒他一命,將他暫時軟禁起來,至於這個陳瑆,可就沒那麼好運了。”岳氏冷聲說道。
這是她丈夫和舊情人生的孽種,一想到丈夫因爲這個孽種把他們都當棋子,當玩意,她就恨意滔天。
“夙兒,既然他不是你親哥哥,如何處置,你沒有意見吧?”岳氏看着陳夙問道。
“即便他是王爺的親哥哥,卻圖謀王爺的帝位,一心造反,也是死有餘辜。”樑蕪菁見陳夙沒有開口,便替他說道。
“好,越兒,讓人將他給我拖出去埋了。”岳氏冷聲道。
甯越對陳瑆也絲毫沒有好感,即便這人是他同父異母的兄弟又如何,即便父親醒來會雷霆大怒又怎樣,埋了便埋了,小事兒一樁。
眼看着陳瑆就要被拖出去了,恐怕小命不保,陳夙連忙喊道:“慢着,這事兒還不算完,留着他一會有大用處。”
“廢物一個能有什麼用處。”寧雙雪一臉不屑的說道,還忍不住山前踢了陳瑆一腳。
“我知道你們現在恨舅舅,但是我不想你們一家人爲了陳瑆和舅舅成爲仇人,他此刻將陳瑆當做他心愛之人爲他生的兒子,加之從小又沒能養在身邊,覺得虧欠了他,你們若是就這樣殺了他,恐怕和舅舅要做一輩子的仇人了,我知道你們現在恨陳瑆,但是要處置他不就急於一時,好戲在後頭。”陳夙說到此臉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一切聽從表哥安排。”甯越低聲說道。
陳夙聞言頷首,上前給寧振遠餵了一顆藥丸,讓甯越給他灌了一杯清水下去,這才點了他的穴道,緊接着他又給陳瑆吃了另一粒藥丸,也點了他的穴道,便一臉悠閒自在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坐吧,一時半會的,藥效沒有那麼快,要慢慢等着。”陳夙笑着說道。
“好的。”幾人應了一聲,都坐了下來,慢慢等着。
約莫半刻鐘過去了,寧振遠才悠悠轉醒,看着屋內出現的妻兒,先是一喜,緊接着又看見了陳夙和樑蕪菁,便皺起了眉頭,最後看見陳瑆還在屋裡,而陳瑆臉上的面具也被摘下後,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又想到了,自己剛剛和陳瑆說着話,說了許多不該說的,還睡了過去,他的臉色愈發難看了,張張嘴本欲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來,不僅如此,他還發現自己不能動彈了。
“父親不必掙扎了,我們已點了您的穴道。”甯越見自家父親臉紅脖子粗的,便知道他在運氣衝穴,可表哥功力也很高強,一時半會哪裡能夠自個解開,不過是徒勞罷了。
也就在這個時候,原本趴在桌子上人事不省的陳瑆悠悠轉醒,坐在了椅子上,只是雙眼無神,宛若行屍走肉一般。
“我已給他吃了特製的藥丸,按照薛北霖薛神醫說的,吃了這藥丸,人就會陷入一種特殊的狀態,我們問什麼,他答什麼,約莫一個時辰過後,藥效會完全消除,他人也會清醒過來,對於之前發生的一切完全記不得了。”陳夙笑着說道。
直到現在,樑蕪菁才知道她家王爺今兒個用這些比較特殊的藥丸,竟然都是薛北霖給的。
她就奇怪了,這兩人不是平日裡不對付,你看不上我,我瞧不起你嗎?何時也狼狽爲奸了?
“舅舅也好好聽聽,看看你疼愛了這麼多年的好兒子是不是你的親兒子,看看您這麼多年來爲這對母子付出的一切值不值,看看您算計了母后,算計了我,到頭來得到的這一切都算什麼。”陳夙一臉諷刺的說着,隨即走到了陳瑆面前。
陳夙的話無疑讓衆人心中都起了疑心,這陳瑆和寧振遠到底是什麼關係?不是父子嗎?
陳瑆此刻完全像個行屍走肉一般,陳夙在他面前揮了揮手,他也毫無察覺。
“你是誰?”陳夙問道,聲音很大。
“永平王陳瑆。”陳瑆一字一句的說道,聲音十分呆滯。
“你今年多少歲?”陳夙問道。
“三十二。”陳瑆答道。
“你的父親是誰?”
“先皇。”
陳夙聽到此笑了一聲,看着自己身後被點了穴的寧振遠,臉上滿是諷刺之色,隨即又問陳瑆:“寧振遠是誰?”
“愛慕我母妃的人。”陳瑆一個字一個字的說着。
“他是不是你的親生父親?”
“不是,我父親是皇帝,是先皇。”
陳夙聽到此,看着自己身側有些呆愣的衆人,輕輕碰了碰甯越,對他使了個臉色,甯越見了瞬間明白過來,立即後退幾步給自家父親解了穴。
“不可能,不可能的。”寧振遠才解開穴道就一臉失魂落魄的低喃起來,彷彿完全不敢相信一樣,他呆呆的說了好久,才衝上前來看着陳瑆道:“你們母子利用了寧振遠,是嗎?”
“是,他是個蠢貨,還以爲他自個是我的父親,癡人說夢,我是皇帝的兒子,皇子……。”陳瑆雖然是毫無意識的說出了這些,不受控制的說了出來,但是還笑了幾聲。
“不……不是這樣的,騙人,你們騙人,陳夙,是你設下的騙局對嗎?”寧振遠看着陳夙吼道。
“騙局?”陳夙聞言笑了起來:“舅舅覺得這是騙局嗎?這麼多年來一直執迷不悟的人是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