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妃聽了宮女的話卻依舊穩坐泰山,自個將已經梳好的髮髻給拆散了,拿去梳子慢慢梳了起來。
“奴婢來吧。”宮女見自家主子如此,也不知她作何打算,不敢問,也不敢多嘴勸說了。
婉妃卻冷冷盯着她一會,才道:“本宮知道,如今在這宮裡,人人都聽皇后娘娘的,不敢違抗,可你是本宮身邊的奴才,就得聽本宮的,無論本宮如何吩咐,都輪不到你來質疑,本宮是不得寵,是靠着皇后娘娘才能苟延殘喘活下來,本宮和旁的嬪妃比起來的確不算什麼,可本宮要殺一個奴才,易如反掌。”
婉妃平日裡行事非常低調,也從未如此和宮女說過話,對她們是十分好的,但今兒個卻聲色俱厲,一臉兇狠,當真嚇壞了這宮女,她立即跪了下去,顫聲道:“是奴婢失言了,奴婢再也不敢了,請娘娘恕罪。”
“這次就算了,也不必你伺候本宮梳頭了,下去小廚房瞧瞧本宮方纔說的糯米丸子可做好了,若是未做好,你就看着他們做吧。”婉妃輕輕擺手,示意她下去了,自個又叫了兩個小宮女進來梳頭,似乎心情很好,還哼着小曲兒。
這次這些奴才們再也不敢造次了,乖乖的伺候着。
就在婉妃故意拖延,不想去太后宮中之時,薛北霖等人已然到了。
“侯爺。”許嬤嬤見薛北霖又來了,眼中閃過一絲驚慌之色,隨即便迎上前來請安。
“嬤嬤不必多禮,皇上讓本侯每隔三日便要親自來給太后娘娘看診,本侯雖然奉了皇后娘娘旨意,但也不敢不來啊,你帶本侯進去瞧瞧太后娘娘吧。”薛北霖笑着說道。
“是。”許嬤嬤眼中閃過一絲驚慌之色,還是乖乖帶着薛北霖進去了,誰不知道現在薛北霖是皇帝身邊炙手可熱的人物,得罪不起,可皇后那日也召她去耳提面命了,覺得薛北霖不可靠,畢竟他沒有把柄在皇后手裡,若是將太后的情形如實稟報給皇帝,那她們這些奴才可都是誅九族的大罪了。
薛北霖何嘗沒有瞧出許嬤嬤的擔憂,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然之色,朝着樑蕪菁和陳夙遞了個眼神,一起往裡頭去了。
和頭一次樑蕪菁進來時相比,太后的寢宮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那股子嗆鼻子的檀香味沒有了,窗簾子也拉開了,屋裡極爲亮堂,因是冬日裡,窗戶未曾打開,但用的都是極爲明亮的玻璃窗戶,從前樑家從西方運回來的寶貝,所以很是亮堂,屋內不僅燒上了地龍,還放着火盆,架子上也放着溫房裡培育出來的新鮮花卉,一股清淡的味兒在屋內瀰漫着,讓人聞着格外舒服。
而病榻上的太后也不似頭一次見到時那病入膏肓,時刻可能赴黃泉的樣子了。
雖然她已經白了的頭髮並沒有變黑,但面色紅潤有光澤,依稀可以看到手腕上的傷已經瞧不出來了,足可見的,壽安宮內的奴才們這些日子並不敢再打她,也不敢虐待她,餓着她了,反而精心的伺候着,估計皇后也是怕了,否則這些奴才們不會對太后突然好了起來。
“臣給太后娘娘請安。”薛北霖躬身行禮,樑蕪菁也跟着屈膝,倒是陳夙一動也不動。
“太后娘娘,這是臣的師兄,算是房外人士了,不過問紅塵俗世,所以也不守咱們的規矩,還請太后娘娘海涵,臣這就爲娘娘把脈。”薛北霖一邊說着,一邊坐在宮女搬過來的矮凳上給太后把脈,最後還拿出銀針一臉恭敬道:“臣要用銀針此穴位,還請娘娘稍稍忍耐一番。”
薛北霖說罷便將銀針紮在了太后手腕處的一個穴位上,坐在牀上的太后彷彿木頭人一樣,銀針紮下來動也不動,這樣的反應讓一旁的許嬤嬤等人稍稍鬆了一口氣。
薛北霖知道,這個穴位刺上去是很疼的,可太后卻動也沒動,足可見的這個女人的忍耐力有多麼的強悍。
不要和他說什麼,他的醫術不奏效,故而太后依舊和從前一樣,他可以肯定太后幾乎已經好了,身上的餘毒全部清除了,因爲只看着銀針就知道,當然……他還是在藥裡動了手腳的,所以宮內這些尋常的太醫根本就查不出端倪來,還以爲太后只是身子好了些,依舊神志不清呢。
“太后娘娘的身子恢復的很好,許嬤嬤,日後還是按照本侯的方子給太后娘娘熬藥便是了,一日三餐一定要照顧好,本侯可是在皇上面前打包票的,太后娘娘的身子安安穩穩活個三五年沒有問題,若是……又嚴重起來,別怪本侯豁出去,反正有人不讓我活,她們也活不成。”薛北霖一臉嚴肅的威脅道。
“請侯爺放心,奴婢等定會竭盡全力照顧太后娘娘的。”衆人連忙說道。
薛北霖聞言頷首,這才帶着樑蕪菁和陳夙出去了。
“太后的病情如何了?”纔出了壽安宮,樑蕪菁見四下沒有閒雜人等,才低聲問道。
“幾乎痊癒了,皇后給她下的毒,都被我清除了,只是她身子還有些虛弱,一時半會不能恢復到從前的狀態,但要讓她和皇后鬥上一場,已經足夠了,我在藥里加了幾味藥,想必要不了幾日,太后便會不由自主的和皇后掐起來了,她忍不住了。”薛北霖一臉笑意的說道。
“王氏還真是能忍。”陳夙冷笑道。
“可不是,方纔我刺到的穴位,尋常的男子被刺了都會大叫,她倒是忍得住。”薛北霖一臉怪異的說道。
“她若是忍不住,豈會有今日,不過可惜的是……她的兒子似乎沒有把她這個母后放在眼裡,否則她豈會一而再再而三的遭罪,這大概就是老天爺對她的懲罰了。”陳夙冷聲說道,眼中殺機顯露。
王氏是逼死他母后的人,毒藥也是王氏和陳衡賜下的,他對他們母子當然恨之入骨了,陳衡於他來說,還有奪妻之恨,雖然他已經不愛寧雙冰了,但這仇恨不是說忘記就能忘記的。
“這幾日你們都隨我進宮吧,有些東西雖然我盡力去安排了,可還得看時機,看太后王氏何時才能爆發,我給她吃的藥中有幾味藥看似平常,實際上藥物會互相影響,這幾****都會出現幻覺,到最後做出什麼事兒,都不是她自己能夠掌控的了,咱們等着看最後的好戲吧。”薛北霖笑道。
“宮中一旦亂起來,咱們的機會就來了,王爺,你說說……若是皇帝和太后等人都死於宮中,局面是不是一下就明朗起來了?”樑蕪菁笑着問道。
對於這些曾經傷害了陳夙的人,如今把他們逼到了懸崖峭壁邊上的人,樑蕪菁是不會有絲毫憐憫的,如今不是他們死,就是自己一家人亡,她當然不會婦人之仁了。
就在他們三人剛剛離開不久,許嬤嬤就往婉妃宮裡跑去,準備去報信兒了,這幾****都是和婉妃聯繫的,因爲皇后娘娘臨盆在即,皇上已經不許任何人打擾了。
許嬤嬤一走,宮內的宮女們就懶散起來了,事實上她們已經過慣了比較安逸舒適,沒有主子呼來喝去的日子了,個個都跑到了外頭,趁着雪未化,玩耍起來,太后身邊依舊剩下了年紀最小,最老實木訥的小橘。
“小橘,你過來。”一直跟木頭人似得太后,見寢殿內只剩下小橘一人後,臉上閃過一絲解脫之色,輕輕對小橘招了招手。
“太后娘娘,您有何吩咐?”小橘戰戰兢兢的走了過去,低聲問道。
“好孩子,不要害怕,哀家又不會吃了你,相反的,這些日子以來,只有你對哀家好,哀家都知道,哀家日後也會實現對你的承諾,讓你飛黃騰達的。”太后柔聲說道。
小橘聞言輕輕頷首,發現太后正常起來,是三日前的事兒,但是她卻沒有告訴任何人,她並不笨,知道這是自己一個絕好的翻身機會,便聽太后差遣了。
“去,把那鏡子拿過來給哀家瞧瞧。”太后指着一旁妝臺上的小鏡子說道。
“是。”小橘應了一聲,給太后拿了過來。
“呵呵……。”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太后又忍不住掉眼淚了,這幾日,只要有機會,她就會讓小橘給她拿鏡子來照。
她如今是五十多歲的人了,人老珠黃,先帝也死了,她再美也無濟於事,無人觀賞,可對於一個容貌極美,一輩子受盡旁人讚美的女人來說,即便老了,也想好好老去,而不是現在這樣,五十多歲的年紀,七八十歲老嫗的樣子,她真的覺得很可怕。
當然,最可怕的還不是這個,而是自己這兩年來受到的非人般的折磨。
“寧雙冰,你這個小賤人,我發誓,我一定要將你碎屍萬段,我要將你加註在我身上的痛苦百倍千倍的還給你,你給我等着,你給我等着……。”太后低聲嚎叫起來,語中滿是無盡的憤怒和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