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德帝此時來慈寧宮,可不是心血來潮。他是爲了見某個人特意過來的。
他一來到這裡,注意力大部分就放到了蘇婉身上,剩下的才分給了太后和皇后,至於其他人,他還真沒怎麼注意,也因此也就忽略了這位風華絕代的的大美人。
不過,顯德帝的忽略也只是暫時的。
畢竟,郭嫦曦身上的光芒那麼耀眼,想不注意都難。
但顯德帝見過的各色美人多了,無論是先帝的後宮,還是他自己的後宮,都是美女如雲,再美的人也都見識過,早已經閱盡千帆,眼界和定力早就練出來了。
所以,見到郭嫦曦的那一刻,他的確是稍稍有些驚豔,但也僅此而已。他雖然也看重容貌,但容貌卻不是唯一的,他更喜歡能帶給他刺激和新鮮感的女人。
何況,他又不是色中餓狼,怎麼可能見到漂亮的女人就往上撲?
他有些不滿太后和皇后她們的態度,好像十分篤定,他會被那名女子迷住一般。
難道在她們眼中,他就是一個容易被美色衝昏頭腦的昏君嗎?
不過,這種絕色,不收藏到自己的後宮裡,還真是有些對不起他皇帝的身份。
他是五九至尊,無論是東西還是女人,自然都是最好的。除了他,這天下間,還有誰配擁有這等美人?
顯德帝還是動了心思,只是這種心思,跟太后她們想象的,卻是天差地遠。
於太后見到顯德帝一直盯着郭嫦曦看,眼中的笑意一閃而逝,明知故問道:“皇帝在看什麼?”
而皇后的臉色驟然一變,又怕被陛下看到自己這副樣子,連忙低下了頭,只是狠狠地揉捏着手中的帕子。
郭嫦曦早就感覺到顯德帝的目光了,她心裡有些得意,但更多的卻是激動和緊張,可是,她一直以來的自傲和矜持,讓她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只當沒注意到陛下的目光,儘量表現地十分淡定,臉頰卻控制不住地悄悄地紅了。
顯德帝脣角微勾,收回目光,隨口說道:“母后這是從哪裡找來這麼多美人,竟讓朕都看得呆住了。”
於太后瞭然一笑,挑釁一般地瞥了寧皇后一眼,問道:“皇帝看中了哪個?也讓哀家瞧瞧。”
顯德帝瞥了人羣中一眼,漫不經心地笑道:“母后明知故問。”
這下,不用顯德帝說,衆人也知道他說的是誰了。
除了郭嫦曦,還能有誰?
頓時,無數道目光,宛如利箭一般射向郭嫦曦,此時此刻,再理智的人也控制不了心中嫉妒的情緒,心裡只恨爹媽沒有給自己生一張絕世無雙的臉蛋。
若是沒有見到陛下也就罷了,現在她們既然見到了陛下,又有幾個能保持淡定?
連於太后聽到皇帝此言,脣邊的笑意頓時真實了許多,對郭嫦曦說道:“嫦曦,過來見過陛下,說起來,他也算是你的表哥!”
郭嫦曦微微屈膝,應了一聲,這纔在一衆刺人的目光中,走到太后跟前,又款款向顯德帝福身道:“臣女見過陛下。”
嬌聲軟語般的聲音,讓顯德帝又稍稍驚豔了一下,看向她的眼神,似乎又深沉了一些,他毫不掩飾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極具侵略性的眼神,讓嫦曦簡直又羞又氣,偏偏同時又有一股子羞澀和欣喜從心裡冒了出來,讓她心如鹿撞,臉頰滾燙,一雙眼睛更是水潤潤的,極爲誘人。
直到這時,顯德帝纔對她點了點頭,讓她站了起來,
而郭嫦曦,卻已經羞澀地不敢擡頭看他了。
寧皇后見狀氣得胸脯急劇起伏了幾下,好容易才控制住情緒,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陛下,這位嫦曦姑娘長得國色天香,實在是讓人喜歡得緊,不但妾身喜歡她,就連本宮的侄兒都對她魂牽夢縈的,所以,臣妾正打算替光霖求娶嫦曦姑娘呢!”
“哦?”顯德帝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嫦曦頓時變得驚恐的臉色,點了點頭說道:“光霖年紀不小了,的確該娶妻了。”
皇后聞言臉上露出一絲喜色,急忙問道:“陛下也覺得他們合適,既然如此,不如陛下立即下旨爲他們賜婚?”
郭嫦曦聽到這裡,不由緊緊咬住了下脣,猛然擡頭看向寧皇后,眼中迅速閃過一絲恨意,但隨即,她就遮掩了神色,一雙霧濛濛的眼睛,急切而又哀求地看向顯德帝,兩行淚珠從她白玉般的臉頰上劃過,美得讓人心碎。
顯德帝先是安撫地對郭嫦曦微微一笑,然後纔對皇后道:“皇后誤會朕的意思了,朕只說寧光霖該娶妻了,可沒說他跟嫦曦姑娘相配。何況,像這樣的美人,朕也喜歡的緊呢,皇后怎麼不替朕張羅張羅呢!難道在皇后的心裡,朕還不如你的侄兒重要?”
直到此刻,郭嫦曦才徹底放下心來,看向顯德帝的眼睛裡不由多了幾分感激和愛慕之情。
於太后也鐵青着臉道:“皇后,哀家早就說了,你的提議不靠譜。不是哀家貶低你侄子,而是他實在太不爭氣,文不成武不就的,還是個吃喝嫖賭的紈絝,哀家怎麼可能把嫦曦許給她?這根本就是把她往火坑裡推。何況,他們倆還差着輩分呢,你可不要在這裡亂點鴛鴦譜。”
寧皇后知道阻止郭嫦曦進宮已經不可能了,不由一陣心灰意冷,胸中一堵,驟然拿着帕子捂着嘴咳嗽起來,帕子拿出來一看,上面竟然多了幾點血跡。
但她卻將帕子揣進了衣袖裡,並沒有讓人看到,因爲現在,她還不可以讓人發覺她已經病重如斯了。
“皇后既然身體不適,就先回去吧,宣個太醫看看,免得病情加重。”顯德帝微不可查地一嘆,對寧皇后說道,語氣裡頗有幾分關懷。
“多謝陛下關懷,請恕臣妾先告退了。”寧皇后也沒有硬撐,行禮後,就帶着人慢慢地走了出去。
“恭送皇后娘娘!”
皇后的脊背十分挺直,好似什麼都壓不垮一般,但是現在看來,卻有種蕭瑟之感,讓人莫名的覺得心酸。
蘇婉目送寧皇后離開的背影,心裡突然十分不是滋味。
她雖然作證的時候,沒有站在皇后那一邊,可她並不討厭這個皇后。甚至她對皇后的印象,要比郭嫦曦要好多了,至少皇后並沒有過分爲難她。
不像那個郭嫦曦,無辜拉她下水。
甚至最後,她都替她作證了,還一臉不滿之色,彷彿她欠了她一般。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而且身爲正妻,見到小三獲勝,耀武揚威,而正妻黯然離開,心裡怎麼會不膈應?
這個時代的女人實在太難了,便是做到皇后的位子,也不一定就幸福。
蘇婉這樣想着,神情便有些懨懨的,注意力也不放在太后他們三人身上了,開始變得心不在焉了起來。
就在這時,蘇婉忽然覺得自己的胳膊上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不由驚呼出聲,憤怒地看向罪魁禍首,也就是昌武侯太夫人。正要怒聲質問,就聽到顯德帝忽然問道:“昌武侯夫人可是對朕有什麼不滿嗎?”
蘇婉心裡一驚,立即聞聲望去,卻見顯德帝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可是她根本不知道,顯德帝此話從何而來?
難道他之前有跟她說話。
儘管心中疑惑,但陛下問話,她卻不敢不回答,忙站出來屈膝恭敬答道:“臣妾不敢!”
“不敢?”顯德帝微微一笑,“朕看你是根本沒聽到朕剛纔在說什麼吧?”
蘇婉的臉一下子紅了,想要辯解,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只能將頭垂得更低了。
昌武侯太夫人不滿地瞪了蘇婉一眼,大概是又覺得她又給昌武侯府丟了人。
顯德帝倒是沒有再爲難她,他的本意只是想要逗逗她罷了,可不是讓人嘲笑她的,便說道:“行了,你起來吧!朕沒有怪你的意思。昌武侯是朕非常信賴的臣子,你是他的妻子,朕也不會對你多做苛責。”
說到這裡,顯德帝輕嘆一聲又道:“賢妃沒有孩子,常常感到寂寞,你身上既已有了誥命,就常遞牌子進宮來陪陪她,就算是陪她說說話也是好的,免得她心中鬱郁,萬一悶出病來,朕豈不心疼?”
其他人聽到這話,只是有些羨慕顯德帝對昌武侯府的看重,和對賢妃娘娘的寵愛,其他的倒是沒有多想。
太夫人聽聞這番話,則是感動地老淚縱橫,心裡十分欣慰,覺得陛下對賢妃也不是全然無情,即便娘娘沒有孩子,也依舊記掛着她,如此看來,倒是她有些心急了,只要賢妃還有陛下的憐惜,將來早晚會有孩子的,何必再送兩個人來分她的寵。別人肚子裡爬出來的孩子,到底跟賢妃娘娘不是一條心。
想到這裡,太夫人突然就不怎麼願意將霍清音她們送進宮了。
蘇婉卻是暗地裡翻了個白眼,知道顯德帝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她有些不明白,顯德帝怎麼直到現在還對她有興趣?
難道對他來說,得不到的纔是最好的?
蘇婉在心裡冷嘲一聲,面上卻恭恭敬敬地謝了恩。
顯德帝站起身來,對於太后道:“母后,時候不早了,朕還有些摺子要批奏,就不多留了。”
於太后已經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心裡甚是愉悅,聞言點了點頭道:“如此也好,畢竟還是國事爲重。”
顯德帝很快就走了,衆人又是一番恭送。
折騰了半天,時間已經到了午飯時間,於太后直接讓人擺駕御花園澄瑞亭,那裡便是她要招待衆人的所在。
若非慈寧宮西南側的慈寧宮花園尚未修建完畢,她就在花園裡招待衆人,而不是非得饒那麼大一個圈子去御花園了。
要知道,這慈寧宮離御花園可不近,還繞過西六宮,這對身體不好的她來講,可有些勉強了。
所幸,她是不需要自己走的,只要坐着舒適的轎子去就可以了。除此之外,三位太夫人也都準備了軟轎。
但其他人就沒有這等待遇了,直接走着去了御花園。
太夫人不在,蘇婉立即趕到輕鬆了許多。因爲連續被太后和皇上點名的緣故,其他人倒是都認識了蘇婉,蘇婉趁此機會,很是認識結交了幾個人。
雖說交情不深,但也有了幾分熟悉,以後來往個機會,這交情就慢慢加深了。
蘇婉會些醫術,又知道很多養生或者美容的藥膳之類的,所以,當她們無意中提到這些的時候,她都會很善意的說上幾個簡單的方法,因爲她說的頭頭是道,有理有據,倒是讓不少人都相信了幾分,打算回去後找個郎中或者太醫問問,如果可行就試一試。
因爲這個的緣故,無論效果如何,蘇婉的不藏私,也得到了不少誥命夫人的好感。
至於那些未嫁人的姑娘們,她們跟蘇婉她們這些已婚的根本不是一個圈子,也不會湊過來找她說話,她們都在忙着奉承郭嫦曦呢!
如今看太后和皇后的態度,郭嫦曦進宮已經是八九不離十了,只等聖旨下來,郭嫦曦就能一步登天,成爲宮裡的娘娘了。
以她的容貌,想必十分受寵,能跟一個寵妃打好關係,好處是顯而易見的。
但也有對郭嫦曦不服氣之人,開始養精蓄銳,磨刀霍霍,打算等會兒有比拼才藝的時候,將郭嫦曦給壓下去,踩着郭嫦曦的屍體上位,不是更容易進入皇帝的視線?
澄瑞亭是一式方亭,跨於水池之上,只在朝南的一面伸出抱廈,空間還是比較大的,亭子周圍擺放着各種栽種着名貴花卉的花盆,開的鮮豔,芳香宜人。亭子裡面也擺好了桌椅,上面還擺着果盤,因爲太后娘娘太沒到,所以衆人也不敢入座,一邊欣賞御花園裡的景色,一邊談笑,十分自在。
因爲太后下了命令,衆妃都知道太后宴請賓客,因此,也識趣地不往前湊,御花園裡倒是沒有遇到什麼嬪妃。
不一會兒,太后她們的轎子也到了,迎接太后下轎之後,太后便讓人都進亭子裡。
今天天氣極好,萬里無雲,溫度適宜,澄瑞亭周圍掛了半透明的幔帳,便是待在亭子裡也不覺得冷。
太后再首座坐了,其他人也都坐了下來。
之後,便讓人傳飯。
蘇婉這還是第一次吃宮宴,心裡還有些小小的期待,菜品都十分美麗精緻,看着就彷彿是藝術品一般,很多菜蘇婉甚至連聽都沒聽說,但當她真得下了筷子之後,卻發現根本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樣好吃,而且,大部分菜品差不多都已經涼了。
她偷偷掃了別人一眼,發現衆人也都不怎麼動菜,只是象徵性地夾一筷子,而且,基本都是太后讓大家吃的時候,她們纔會動手。
蘇婉也不敢逾矩,別人怎麼做,她便怎麼做。
結果就是這頓飯讓蘇婉吃的直胃疼,沒吃飽不說,而且吃飯還跟上刑一般,人家讓你動手,你才能動,最後根本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麼東西。
好不容易用過了飯,宮人又捧上了熱茶和水果糕點,蘇婉這才鬆了一口氣,吃了些糕點墊了墊肚子。
這時,就到了一衆姑娘們比拼才藝的時候了,無論是作詩、作畫、還是樂器、舞姿、茶藝等,都可以比拼一下。
這些少女們,果然都是多才多藝的,有幾個人很是讓人眼前一亮,霍清音也做了一首讓人交口稱讚的詩,她本以爲獨佔鰲頭,卻沒料到,郭嫦曦也不差,兩人並列第一。
比起霍清音來,邵月瑩則直接成了看客,因爲她根本就沒有什麼才藝。
蘇婉看了一會兒,覺得很無趣,就跟宮女說自己要更衣,讓她帶自己去宮房,也就是宮廁。其實,她只是打算出去走走,透透氣而已。
那名宮女就領着她往御花園的西北方走去,蘇婉的目的不是去方便,而是打算出來散步,所以,她很想讓那宮女走慢一些,可是她卻彷彿沒有聽到一般,腳步絲毫不慢。
蘇婉微微皺眉,但也沒有說什麼。結果走了一會兒之後,在一座建築前停了下來。
這裡靠近北方的宮牆,算是比較偏僻了,眼前是一座兩層的建築,坐北面南,三開間,外觀爲上下兩層,其內部兩層之間有一暗層,黃琉璃瓦歇山頂,上面的牌匾上寫着“清望閣”三個大字,蘇婉腳步頓時停了下來,有些猶豫地問道:“這位姐姐,我們是不是走錯路了?”這裡怎麼看都不像宮房。
那宮女卻平靜地道:“夫人跟我來就是了。”
蘇婉定了定神,覺得自己可能是小題大做了,這裡或許不是宮房,但可能有能夠更衣的地方。
而且這裡是御花園,她又是太后娘娘的客人,應該沒有人那麼大膽,想要對付她吧!
蘇婉安慰了自己幾句,就跟着那名宮女走了進去。
清望閣乃前檐明間開門,燈籠框隔扇門六扇,那宮女推開門之後,就做了個請的手勢,對蘇婉道:“夫人進去吧!奴婢就在外面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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