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成局提議要自己參與調查副市長王景申,樑蕭微微一震,但卻沒有立即應聲,過了一會兒才緩緩道:“老成,你是開玩笑的吧,偵查跟蹤這些事情是你們警察的本業,怎麼反倒要我這個外行去做?”
成局一看他好像不願意,趕緊將身子向前挪了挪,低聲道:“哎,話是這樣說,可是你也知道,他的身份不一樣,我們想要入手反而有更多的牽制,但這個人如果不查清楚,對整個市危害極大,所以我只能厚着臉皮,請先生幫忙了。”
樑蕭沒有急着答應,似乎在猶豫着什麼,但其實在丁盛被毒一事中,他跟王景申已經站在對立面了,只是因爲王景申暫時還沒有犯着他什麼,而丁盛也沒有說出下文,所以一直隱忍未發。
成局見他不做聲,又道:“樑先生,我知道讓你去做這些事情,的確有些爲難,但這也是爲了全市的大局,只要你能幫這一次,以後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們警方出面的,儘管開口。”
社會三教九流,龍有龍雲,蛇有蛇路,但無論是誰都得給警方几分面子,所以成局開出的這個條件,還是算非常優厚的。
樑蕭淡淡一笑道:“老成,既然你這樣說,那我要是再拒絕,就太不近人情了。”
見他答應,成局大喜,連忙舉起酒杯,大聲道:“來來來,樑先生,我敬你一杯!”跟着又把武思紅瞪了一眼道:“思紅,你也把杯子舉起來,咱們一起敬樑先生!”
武思紅翻了個白眼道:“他誰啊,這麼大的架子,我才懶得敬他。”
樑蕭哈哈笑道:“君子一言,四馬難追,酒喝不喝都沒有關係,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成局心裡十分高興,暗自覺得,樑蕭也不像別人說的那樣不近人情,挺好打交道的一個人嘛。
其實樑蕭並不是一個喜歡管閒事的人,他之所以答應成局,是爲了三界門。三界門是江湖組織,雖然與一般的幫派有本質上的不同,但也跟民間的普通組織不一樣,介於黑與白之間,應該算是灰色性質的組織,如果跟警方搞好關係,那麼到時許多事情會方便一些,說不定還能派上大用場。
既然大家已經捅破這層紙,說話也就不再藏藏躲躲,顯得更加直接一些。
只聽樑蕭道:“老成,王景申是副市長,比你的級別應該還高一點,你調查他,是不是上面還有人?”
“呵呵,樑先生明見,的確是有人,否則我怎麼敢動他?”
樑蕭眨了眨眼道:“這個人是誰?”
成局聞言暗驚,有些遲疑起來,半天沒有開口。因爲這種事情不能亂說,一旦傳開,對丁盛固然會有影響,而他則在丁盛面前則會完全失去信任……
樑蕭也不着急,他當然明白成局心裡的想法,問這個問題的個意圖,是想把握主動。雖然跟警方合作是市民的義務,但這種方式的合作,會有極大的風險,搞不好會引火上身,所以樑蕭必須得到對方足夠的誠意,所以才故意問了這樣一個難題,看成局是什麼反應。
成局也不是簡單的人物,腦子一轉,立即想到,樑蕭是丁盛被毒一案的發現者,並且也暗中參與了此案的外圍調查工作,並且他跟丁盛之間的關係密切,說不定早就猜到他背後的人就是丁盛……
“樑先生,這個人是丁書記,希望你能保密,這件事非同小可,如果傳出去,只怕我頭頂上的烏紗帽是保
不住了。”
樑蕭微微一笑,不言而喻。
武思紅又不高興了,衝着他道:“喂,你這人怎麼回事,成局跟你說話,你還愛理不理的,成何體統?”
成局忙道:“思紅,不得無理。”
“哼,跟他有什麼好客氣的……”
閒話說畢,進入正題,成局直截了當地道:“樑先生,因爲一些特殊的原因,我們警方不能對王景申進行偵察,所以想請你出馬,對他進行全方位的監控。”
樑蕭眉頭微微一皺道:“這倒沒有多大的問題,只不過監控需要一些設備,我可沒有。”
“這個好辦,到時我可以讓人提供一套,如果有別的什麼需要,你儘管提出來,我一定盡全力滿足你。”
樑蕭突然眨了眨眼道:“我對監控沒有經驗,想借一個經驗豐富的人當下手,不知道可不可以?”
“當然可以,只不過你借的人如果是警方內部的人,他不能公開露面。”
“呵呵,我就是使喚使喚,萬一遇到什麼事情讓他幫忙指導一下。”
“那沒有問題,你要誰,直接點名!”
武思紅一直在旁邊聽着,突然明白過來,連忙道:“首先申明,我是絕對不會去的。”
樑蕭嘆了口氣道:“老成啊,看來武警官是不想配合我的工作了。”
成局立即會意,把臉一沉道:“思紅,這是一項光榮而艱鉅的任務,你必須完成!”
武思紅更乾脆,直接道:“我完成不了!”
樑蕭跟着便道:“你手下連你的話都不聽,我更使喚不了,這件事是搞不成了。”
成局板着臉,瞪了武思紅一眼道:“這是命令,理解也要執行,不理解也要執行,聽到沒有?”
武思紅狠狠瞪了樑蕭一眼,無奈道:“執行就執行,這麼兇幹什麼,哼!”跟着又道:“你少得意,既然你不懂,到時就得聽我的,要是敢陽奉陰違,看我怎麼收拾你?”
樑蕭立即叫道:“喂,應該是你聽我的纔對吧。”
成局心裡偷着樂,因爲他看出來了,武思紅跟樑蕭之間的關係很不一般,這對他有百利而無一害啊!
突然,武思紅說道:“成局,你知道嗎,今天水利廳的崔廳長參加剪綵活動,王景申也參加了,他又不是分管水利部門的領導,我覺得有些異常。”
成局眉頭一皺道:“真有這事,那確實有古怪,他還有什麼反常的舉動沒有?”
提到反常,今天剪彩儀式上發生的事情的確太反常了,於是武思紅立即把情況一一說了出來,然後道:“我總覺得,這一切像是王景申安排好的,但他爲什麼要這樣做呢?”
成局想了一會兒,也沒有想個頭緒出來,但以他對王景申的瞭解,絕對不是一個挺身而出的勇士,但今天卻在關鍵時刻替崔廳長擋了一掌,着實讓人難以理解。
當然,如果崔廳長換成省長或書記,那麼他挺身而出是百分之百的,但崔廳長不過是個副職,級別跟他一樣,他根本沒有必要以身犯險。
這時,武思紅又提道:“王景申跟崔廳長挺熟的樣子。我還聽到二人談話之中,提到某個領導,但卻不知道這個領導到底是誰。”
成局沉吟了一下,突然拿出手機,說道:“先安靜一下。”說完便撥了個號碼出去。
“丁
書記,打擾了,我想打聽一件事情。”原來這個電話是打給丁盛的。
“嗯,你說吧。”
“今天省裡來的水利廳的崔廳長,你知道嗎?”
“知道,怎麼了?”丁盛的聲音突然低了一些,似乎是在避諱什麼。
“是這樣的,今天崔廳長到咱們市視察工作,王景申也參加了,並且二人關係比較緊密,王景申還替她擋住了一次襲擊。”
“什麼?”丁盛的語氣一下就變了,提高了兩度,大聲道:“你們是怎麼搞的,水利廳的人也會遇到襲擊,咱們市的治安到底壞到什麼程度了?”
成局一下就蒙了,因爲這頂帽子可大可大,搞不好他這個局長都會挨扣,可他又不明白了,不就是一個水利廳的幹部,丁書記爲什麼會如此緊張?
這時,只聽丁盛道:“崔廳長怎麼樣了?”
“她人沒事,已經回省城去了。”
“你啊你,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不早點向我彙報?”
成局更是二丈摸不着頭腦,但卻不敢亂開腔,只好道:“書記日理萬機,這點小事,我敢亂彙報。”
“小事?”丁盛道:“成局,你知道崔廳長的愛人是誰嗎?”
“誰?”成局猛地想起來了,心一下提到嗓子眼。
“他就是省委副書記張康林同志,你們啊,真是要氣死我,這麼大的事情瞞着不報,搞得我非常被動啊!”
原來,丁盛一早就知道崔紅英要到市裡來參加大元集團的剪綵活動,本來他是想親自迎接,但崔紅英不讓,說這樣不合規矩。丁盛知道她的爲人,沒有勉強過去,但卻吩咐辦公室的給市局打招呼,到時安排幾名警官做貼身護衛。
可是沒曾想,儘管有了安排,但最後還是出了事情。更可氣的是,市局的人居然沒有在第一時間向他彙報。
丁盛是個直性子的人,心裡有氣就要撒,等氣出得差不多了,心態也平和下來,緩緩道:“事情已經出了,打你們板子也沒有用,但一定要嚴查下去,必須給崔廳長一個交待!”
“是,行兇的人已經抓獲,我會馬上對他進行審訊,保證完成任務!”
真是沒想到,水利廳崔副廳長的愛人,竟然是位居省領導第三位的張康林副書記,這來頭也太大了一點吧,就連武思紅都感覺到了沉重的壓力。
隨後,成局又向丁盛彙報了王景申在剪彩儀式上的所作所爲,丁盛立即敏感地覺察到,這傢伙在找靠山!
王景申是省管幹部,而張康林同志正是主管紀委工作的副書記,如果到時他無意之中產生偏見,那麼丁盛在與王景申的博弈之中,勝負難料!
這件事情果然沒有想像的那麼簡單,鬥爭層面不斷上升,樑蕭等人不過是這條線上的一環而已,到底最終結局會如何,現在誰也不知道。
但如果七安市警方能掌握王景申確鑿的犯罪證據,那麼就是省委書記要保他也不行!
而在犯罪學上,證據的存在,與時間的流逝成反比,時間拖得越長,證據存在的可能性就越小。
所以,重中之重,就是要儘快尋找到王景申的犯罪證據。
掛斷電話後,丁盛立即開始着手另一個層面的爭鬥,而成局則給局裡打了個電話,安排經驗最豐富的人員對唐伯虎進行審訊,要求在最短的時間內找開這傢伙的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