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樹兒笑了笑,用冰涼的指尖揉了揉眉心,又伸出手來,在柳雅的眼皮輕輕觸了觸,溫柔的道:“二姐,你的黑眼圈都出來了呢。 你該是一直在擔心我吧?”
“是啊,我有個不省心的弟弟,徹夜不歸讓姐姐擔心呢。”柳雅一邊說,一邊推小樹兒回到他的屋門口,拉開門道:“好了,有話一會兒吃飯的時候慢慢說,先把你的溼衣服換下來吧。”
小樹兒點點頭,用手捋了一把溼漉漉的頭髮,這才邁步進屋去了。
房門關,柳雅站在門口,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又慢慢的吐出來。她能夠感覺到小樹兒又有了變化,這應該是一個少年慢慢長成男子漢所必須經歷的坎坷吧。
他還在年少,可是經歷的事情並不別人少,而且任何人都要更早的去面對一些困難。這麼懂事的小樹兒,讓她心疼。
正在想着,屋裡傳來小樹兒的聲音:“二姐,你還在嗎?”
“沒死,還在世。有話快說。”柳雅翻了個白眼,覺得小樹兒這句話好大的語病。
小樹兒在屋裡“撲哧”一聲又笑了,然後慢聲道:“二姐,我打算棄武從了。但願從此以後,我能夠讓國家安定,再無殺戮。”
柳雅聽後愣了一下,這纔想起,她剛剛拍着小樹兒的背的時候,感覺到哪裡不對勁兒了。現在想想,原來是他背在背後的長劍不見了。
看來,小樹兒剛剛所經歷的,遠自己想象的更多,更痛吧。
柳雅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然後轉身去了廚房。
對於小樹兒的選擇,柳雅只有贊同和提出意見的權利,卻沒有令他改變的權利。她相信小樹兒遠正常人都堅定的心智和果敢、睿智的頭腦,所以他的選擇,無論是什麼自己都會支持的。
小樹兒又換了一件長衫出來,月白色的長身,藍色的袖邊和領口,頭髮束起平添了幾分的俊逸和儒雅。來到廚房門口,先嗅了嗅滿屋的飯香,然後才道:“二姐,你的手藝還是這麼好。”
柳雅點頭自誇道:“當然啦。這些年我在山主要負責我和師父的飲食起居,做飯的本事可是越發的強了。”
小樹兒沒有直接坐下,而是過去幫柳雅擺放筷子。見桌除了兩碗人蔘粥,還有幾樣以前自己愛吃的小菜。
這肯定是柳雅精心爲了自己準備的,一股暖意溢滿了心頭,讓小樹兒覺得回家的感覺簡直太好了。
如果說昨天回家,帶給他的是震驚、憤怒和傷痛,那麼今天回家的感覺纔是親人的溫暖和家的舒適。
小樹兒捧起盛粥的碗,碗裡的參片微微泛黃,整碗粥都帶着一股淡淡的藥香。不難聞,反而使人心境一寬,讓藥的香氣在胸肺間留存片刻,便有安神的效果。
柳雅也坐到了小樹兒的對面,道:“昨晚我做了三顆解毒丸,讓秋影迅速的趕往京城。以她的速度,三日內必定到達,遠我們自己去還要快的多。我考慮了一下,讓她去古家把藥交給覃泗吳了。”
小樹兒點點頭,道:“可以,吳先生的父親是古家老一輩的管家,直到去年才陸續的把古家的事情交給吳先生。”
柳雅又道:“爹的狀況還好,身的傷完全不要緊了,我今天又給他看了看腿,筋脈基本已經通了。我又重新開具了藥方,然後打算讓安和堂的程先生派人過來給他鍼灸。鍼灸的穴位圖我會畫下來,一年左右應該有成效了。”
小樹兒擡起頭來,認真道:“二姐,謝謝你。”
“還有……”柳雅給小樹兒的碗里布菜,繼續道:“大姐臉的傷你也看到了,很嚴重,我也有些無能爲力。今天我山去找了些草藥,可以淡斑去疤。但實際效果達到什麼程度,還要看她自己的努力了。如果她能夠堅持按照我給她的藥方,內服外敷三年以,疤痕可以淡到幾乎看不出來的程度。但是要完全恢復,我也不敢打這個包票。”
小樹兒攪了攪面前的粥碗,嘆了口氣道:“這或許都是命註定吧。大姐一向軟弱,這次剛烈自保,讓我也刮目相看。或許從此之後她能夠自強己身,也是一件好事。疤痕也能夠提醒她不要太過軟弱可欺,更不要輕易相信別人了。”
頓了頓,小樹兒道:“是不知道大姐和徐大哥的婚事,還能不能成了。”
柳雅也是無奈的搖頭,感情的事情誰都說不清楚。何況周翠蓮是生生的用天價的聘禮把徐晨明嚇走了,若是徐晨明不回來,可能不是因爲他不喜歡柳絮兒,而是他拿不出那麼多銀子來。
可如果徐晨明千辛萬苦的湊了銀子來了,柳絮兒又容顏已毀,徐晨明又會怎麼想、怎麼做?
萬一徐晨明因爲柳絮兒臉的傷疤再一走了之,對柳絮兒來說無疑是個更嚴峻的打擊。可誰又能猜着以後的事情呢?
小樹兒也給柳絮兒夾菜,然後道:“二姐,先別想這些了。有些事情,不是我們能夠管得過來的。一會兒吃過了飯,我們都好好的休息一晚。明天看看情況,對後續做一個安排,我們也要抓緊時間京了。”
是啊,如今更爲緊迫的事情是皇太后身蠱毒的事情。柳雅派秋影去送藥,倒是可以稍微拖延幾天的時間。
可只要藥有效,她是神醫的弟子這件事,更加作實了。到時候她卻遲遲不到場,那牽扯可太大了。古家、赫連家,包括滄千澈在內,只怕都要跟着背這個鍋了。
如此看來,算是柳雅願意留下來,處理柳家的這些糟心事,小樹兒也不會允許的。
如今的小樹兒已經懂得顧全大局了。至於那些瑣碎的家事,誰都難以評斷,還是讓當事人自己去理清纔好。
柳雅點點頭,道:“那你還有什麼需要安排的事情?我幫你處理,咱們儘快京吧。”
小樹兒道:“只有吳家的事情還沒有解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