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經閣內。
紅色的木門禁閉着,牌匾上,以着剛勁有力的楷體字,金色的筆線描繪着“葬經閣”三個字,看着着實的優美。裡頭傳來了清脆的敲打木魚般的聲音,顯得極其的亮麗,伴隨着那低沉般的佈滿磁性般的男聲,誦讀着經書,在這一刻顯得極其的優雅空靜,靜心靜德。
一然大師一席簡單的僧服,筆直的跪在繡着清秀的墨水上河圖,上好的羅錦緞,以着金絲勾勒起來的畫作,顯得極其的奢華。看得出來,斐洵對於葬經閣裡的一切都很是重視。
默頌着經文之後,一旁的和尚不由得上前,輕聲道,“一然大師,時辰已到,該入焚了!”
一然大師那清秀般斜長的眉毛微微蹙起,他擡眼看着那坐落在中間供人蔘拜的佛像,那笑顏璀璨般的面容,此時就像是在笑看人世間的風風雨雨罷了一樣,彷彿還在爲世人不得參透事實而顯得笑看人生。
他盯着許久,在身邊的和尚都擔憂着時辰會否過了的時候,正在暗自思量着是否要再次上前去提醒些什麼的,一然大師隨即燦然一笑,如同釋懷了一般。他站起身來,朝着佛珠俯身參拜,便淡淡的掃射了周圍人,他們廋恭敬都低下頭來,什麼都不敢說些什麼。
一然大師掂了掂自己手中的佛珠,道,“時辰已到!開始吧!”他領先走了,其他僧人也是隨即跟着在其後面。
依舊是那個殿堂裡,掛滿了的字畫,還有那供奉着的香,散發着淡淡的幽香,那亮麗的燭光照耀之下,那以着上好的紫檀木爲材料的棺材,折射出亮麗的光芒。
一然大師早就已經換上了新的袈裟,紅色上好的綢緞,以着金色勾勒起的絲線,顯得有些高貴典雅,極其美豔。他看着那棺材,示意其他人動手,自己閉上眼,默默頌着那超度亡靈的經文。
“……若未來世有諸人等,衣食不足,求者乖願,……即得安樂,衣食豐溢。乃至睡夢中悉皆安樂。”低沉般的佈滿磁性的聲線,夾雜着那種天性般的虔誠和真切,就如同慰藉一般,讓人不由得靜心下來。
不遠處,燃燒着的火焰,如同雄雄烈火一般,在逐漸的燃燒吞噬着的一切。那紅色的火焰,印烙在一然大師那清秀的臉龐,忽明忽暗的。他那明亮般的眼眸裡,染上了一抹火焰,只是他那沉穩靜默般的面容,相配之下,倒是顯得越發的清亮了。
“砰砰砰”的緊急敲門聲響起,一旁的小僧人要前去開門的,卻被一然大師阻止了,“這裡你們看着。我去看門即刻。”
“是。”面對一然大師說的話,他們都不敢去辯駁些什麼的,畢竟,一然大師雖然年紀尚小,可是慧根緣法,都與他們相比較而來,多得多。他們自然不敢隨意去反駁了。
一然大師開了門,看到了來人,顯然是意料之中的,他雙手合十,淡然的說着:“謝御醫,你來了。”彷彿期待已久,又彷彿如同敘舊的一般,那話語淡然得讓人原本激揚的心境,默默沉浸下來了。
謝朝陽喘着氣,擡眼看着一然大師淡然的模樣,剛想開口問些什麼的,卻被一然大師帶入了裡殿之內。
簡單的房屋裡,暖爐微微烘暖着整間屋子。簡單的木桌上,擺設着一壺茶水,兩個茶杯,顯然是待客依舊。
一然大師自己先行盤腿而坐,一席袈裟,紅色於金色想照應輝映着的畫面,顯得極其的刺眼,他到了杯茶水給謝朝陽,淡淡的說着:“來,先品下茶!”
謝朝陽雖然心底有些緊張和擔憂的,可是實際上的,他又看不清楚一然大師這是何意,便只好跟着他一起盤腿而坐。
木桌上,方形的桌面上,一個青瓷的茶杯裡,斟了一半都茶水,淡淡的茶色,蔓延出來淡淡的茶香味,在鼻口間蔓延着。謝朝陽端起茶水,在一然大師那眼神的示意之下,他輕抿了一口,苦澀味道在味蕾的舌尖處蔓延着,讓謝朝陽不得不皺起了眉頭。
一然大師道,“可是很苦?”
謝朝陽點了點頭。這難能算是很苦的呢?分明可是比起苦澀而來,更加的憂愁般的苦。那從味蕾舌尖處,蔓延至口中喉嚨深處的,一味一味的回味過來的,纔是更加的苦。
一然大師再次斟酌了一杯茶水,示意謝朝陽繼續喝的,“來,再試試。”
謝朝陽不明一然大師這是何意,卻還是端起來輕抿了一口。依舊是剛剛那種苦澀的味道蔓延着的,隨即而來的,自喉嚨處蔓延着的味道,化爲一股甘甜般的馨香。
謝朝陽眉眼一亮,極其詫異驚喜般的看着一然大師。
顯然早已是意料之中的,一然大師燦然一笑,道,“是不是回味甘香?”
“嗯嗯。”謝朝陽點了點頭,看着這和之前一般無異於的茶水,都是同樣的茶壺裡傾倒出來的,爲何會如此的不同的呢?他皺了皺眉頭,還沒有問出自己心中的疑問的時候,一然大師便悠悠然的開口了。
“這茶水,雖然入口苦澀,可是卻在第二口回味無窮,那種甘香,是苦盡甘來。”一然大師晃悠着自己手中的茶水杯,看着那泛起的絲絲漣漪的波紋,如同這一種人生的波折。他淡淡的擡眼看着身邊的謝朝陽,微微一笑,道,“謝御醫,你可是明瞭?”
謝朝陽皺了皺眉頭,盯着這茶水,顯然還是有些不明瞭的,什麼話都沒有說。
一然大師淡淡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水杯,泛起了漣漪的波紋,終究會歸爲平靜,歸化爲一。他那淡漠的面容上,彷彿是飽經滄桑的人一般,淡淡的說着,“有些事情,不該去追求的,便應當學會放棄。”
如此坦白而言的,謝朝陽一語重擊,自然是懂得何意。這是一然大師在告誡於他的,對於一些事情,不必過於執着了。而很顯然,他大概已經猜測到什麼的了。他恍然若失般的神情,默默的緊握着自己的手掌心,那緊握捏緊着的拳頭,默默的發力着。
“一然大師,璃王妃的孩子,是不是已經……”就算是已經知道了的,可是謝朝陽還是需要親口聽到些什麼的,這樣子他纔可以死心。
“早在一個時辰前,便已經入焚了。”一然大師淡淡的說着,“這是天命所爲,謝御醫該懂得如何捨棄纔是。”
謝朝陽面容一驚,那右眼下的紅色胎記,此時顯得極其的鮮紅耀眼,他那清亮般的眼眸裡,古井般的深沉逐漸化爲了淡然和靜默。許久,謝朝陽才默默起身來,規規矩矩的行一禮,“一然大師,下官已明白了。如今叨擾了一然大師,求您見諒。時辰不早了,下官還得回去覆命,先行告辭了。”
一然大師也沒有挽留,只是定定的看着謝朝陽離去的身影,悠悠然般的說着:“《金剛經》上有忍辱仙人的故事,佛法上說,唯忍辱,才能禪定。”
謝朝陽默默的走着許久,瞬間頓住了腳步,隨即淡然一笑,什麼話都沒有說,便直接走了。
一然大師點了點頭,便默默的轉身,入定,參佛去。
……
和寧宮內,唐亦瑤那淡淡的話語,講述着一字一語的,對於她孩子異常去世的疑點。她的一言一語裡,表達出來了她的不安和哀愁。
原本,唐亦瑤以爲是公孫苓設計的,要讓唐亦瑤的孩子不見了的事實的。可是實際上的,在斐燁的暗衛前去查探,結合唐亦瑤派出去的人一起,結果,種種的證據指明那是宸妃所爲。因爲這件事情,當天晚上,斐燁和唐亦瑤發生爭執。斐燁認爲不可能,而唐亦瑤卻堅持要爲自己的孩子討回公道。
這下子,纔會在第一時間,安排紫霞和紫巖前去宸妃的雍和宮內查探事情,自己來此,旁敲側擊的,試探下公孫苓的態度。畢竟一個皇后,一個妃子,這裡頭的暗涌,想必是極其的多的,她也可以利用他們,爲自己的孩子討個公道。
“……皇后娘娘,求求您,爲我和孩子,找回公道啊!”唐亦瑤直接磕頭着,那嬌豔欲泣般的面容,蒼白的面色,和她身上那席紅色的宮裝相比,顯得更加都慘白和悲慼了。
公孫苓皺了皺眉頭,顯然是沒想到唐亦瑤居然已經查探到了現在這邊來的,不過還好的是,這還沒有查探到她身上去的,只有沒想到居然會引導了宸妃那邊去的。
公孫苓那面容帶着一抹心疼和擔憂,心底卻暗自欣喜着。若是看着唐亦瑤和宸妃狗咬狗的,她可是不介意做圍觀之人的。
公孫苓心疼般的扶起來了唐亦瑤,如同知心大姐姐一般,揉了揉她的髮絲,輕聲道,“璃王妃,快快請起!若是真的如你所說的話,本宮自會親自給你一個交代的!”
這話的意思便是,她公孫苓會站在唐亦瑤這邊了。也就是說,她公孫苓早就已經信了唐亦瑤所說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