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燁心口一軟,他如同安撫孩子一樣,揉了揉她的髮絲,道,“我不會有事的!放心吧!”
唐亦瑤溼紅了雙眼,乾澀的紅脣動了動,卻什麼都沒有說。
她怕着的,是斐燁的一去不復返。她怕的是,斐燁會像孩子一樣,再也回不來了!那樣子的刺激,她無法在經歷一次了。
斐燁心疼的皺了皺眉頭,唐亦瑤那眼底的情感觸碰到了他心底那極其柔軟的一處。可是,怎麼樣的,他還是不得不離開的。
斐燁還沒來得及狠下心來,鬆開唐亦瑤的手的時候,她便早一步鬆開了。她低着頭,默默的盯着自己碗裡那米飯,低聲般的說着,“我等你!”
簡單的三個字,卻像是諾言一般,更加的深刻印烙在了斐燁的心口處。他看着唐亦瑤那低垂着的頭顱,心底微微一酸,只是簡單的應了一聲“嗯”,隨即,便轉身離去。
從屋裡到門口,僅僅是十幾步的步伐,卻走得極其的艱辛,彷彿一腳一下的,都踩在刀片上的一樣,血跡斑斑的,很疼很疼,疼到了心口上了。
李明啓淡淡的看了看唐亦瑤,只是拱手行禮,“打擾到璃王妃用膳的,還望見諒。微臣還要和皇上覆命,便先行告退了。”
一行人,便一下子退出了屋裡,整個未央宮內,變得更加的靜謐了。
“嘀嗒嘀嗒”着的響聲,伴隨着哭泣着的哽咽着的聲音,在這靜謐的宮殿裡,顯得更加的清晰。
柳綠不忍心,剛想上前一步的時候,卻被小玄子給拉住了。他給柳綠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去上前打擾唐亦瑤的。柳綠雖然很是擔憂,卻還是默默的跟着小玄子退下去了。
現如今的,給唐亦瑤一個人呆着的,比起和他們前去安慰什麼的,更加是好。這也是斐燁吩咐給小玄子這麼做的。最爲了解唐亦瑤的,莫過於斐燁了。
唐亦瑤低垂着腦袋,一滴一滴的淚水,滴落在了她那米飯上,晶瑩了的光芒,耀眼般的閃亮着。唐亦瑤抹了抹自己那臉上的淚痕,哭着吃着飯菜。
一口一口的,如同酸澀般的,流盡了唐亦瑤的心口處。
靜謐的整個宮殿裡,只有那哭泣聲,正慢慢的,逐漸消失着。
……
乾坤殿。
皇椅之上,一席黃袍加身,以着金線勾勒起的五爪金龍栩栩如生,一股霸氣渾然天成般的融入了他的身上,讓人不視自威。一頭摻雜着白髮和黑髮,以着金冠束起,發跡線之下,入髻般的劍眉微微蹙起,一雙嚴肅的眼眸裡,夾雜着一抹薄怒,脣瓣微微抿起,看得出他都心情正不好的。
斐洵手摺奏摺,黑眸緊盯着那奏摺上的內容,眼底的怒火越發的深沉了。
斐燁跪在底下,挺直的腰板,低垂着的眼眸,沒有絲毫的表情,彷彿現如今被責罰的人不是他的一般。他那席青竹色的長袍,與着那褐色般的地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默默的看着那光亮的地面上,,自己那淡漠的神情,不知道在思索着些什麼。
“砰”的一聲,一封奏摺從斐洵手中狠狠的朝着斐燁丟過來,正好丟到了他那跪着的膝蓋邊。他默然的神情,只是淡淡的看着,沒有絲毫的表現。
斐洵帶着怒火的一張臉,冷聲般的呵斥:“你看看!這些奏摺上寫的都是什麼!一個個都要朕處罰你的!璃王,你做的可真是好事啊!”
每次,斐洵對於斐燁很是給予厚望的,他都會喊他爲“燁兒”,現如今,一個“璃王”,便足以疏忽了兩人之間的關係了。如此一來,也說明了,斐洵現在對於斐燁的所作所爲的很是生氣。
斐燁沒有動,他自知自己做錯了,便也不敢推辭,只是默默的說着:“一切責罰,任由皇上處置。只是這一切和王妃無關,還請皇上不要牽涉到她!”
懲罰什麼的,都可以,可是要是牽涉到唐亦瑤,這纔是更加讓斐燁不願的。做什麼的都好,他都會一力承當的。
“砰”的一聲,狠狠的拍打在桌面上,在這靜謐的宮殿內,極其的震耳欲聾般的。斐洵站起身來,一手指着斐燁,一臉很鐵不成鋼的模樣,怒聲道,“你!你怎麼如此!如此執迷不悟!”
斐燁淡淡的擡起頭,直視着斐洵,對上他那帶着怒火的眼神,他沒有絲毫的畏懼,“懇請皇上不要牽涉到璃王妃!一切後果,有我一人承當!”他重重的朝着地板,狠狠的磕了一個響頭。如此的大禮,便只有拜見宗祠還是什麼的,纔會跪拜的。一般和斐洵行禮,都只是屈膝之禮罷了。
斐洵惱怒得很,他緊握着的拳頭,握得極其的緊。他冷冷的看着斐燁,不滿的說着:“爲了一個女人,你這是要和朕作對嗎?你爲了她,不顧軍令便私自回到燕京,還沒有和朕第一時間彙報的!你可是知道,那麼奏摺上都是怎麼寫的嗎?!”
斐燁定定的看着斐洵,那淡薄的眼眸裡,沒有絲毫情感,彷彿這一切都如此都自然。
“說你,被女子迷惑住了!居然不顧正業,不顧軍令!要朕嚴懲!你可是知道,依照軍令,你可是要受到什麼責罰的嗎?!”斐洵惱怒般的說着,“要朕撤了你的公爵之位,貶爲庶民!你還以爲,沒有了爵位,你以爲你還剩下得了什麼!”
斐燁眼底依舊是淡漠的,沒有絲毫的情感,他淡淡的說着:“一切,全憑皇上責罰。無論結果如此,我都不會埋怨皇上的。”
斐洵惱怒至極,他想要發怒,卻對上如此淡漠的面容,感覺到自考似乎什麼都說不了的一樣。他本想以着這些話來,讓斐燁害怕和驚慌,他纔可以想方法讓他應承他的解決方法的。現如今,他如此的倔強,居然讓他什麼都做不得了。
斐洵深吸了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他坐在龍椅上,低嘆一聲,道,“你按照朕的來。便以着是璃王妃爲紅顏禍水,勾引你,讓你暫時迷了心智。你爲了以示誠意,貶了璃王妃爲側妃,杖責三十,閉門思過一個月,以示懲罰吧!”
“不可以!”斐燁直接拒絕,他定定的看着斐洵,眼底帶着不可反駁的氣勢,冷聲道,“皇上,懲罰我的,我可以接受。可是璃王妃,終身只能是我唯一的王妃!如果要貶的話,那麼倒不如把我貶成平民罷了。”
斐洵被氣得很,他的脣瓣裡吐着氣息,吹着那鬍子都動着,他一手指着斐燁,惱怒至極,“你!你這是要氣死朕嗎?!一個女人,算得了什麼!當初朕就不該給你賜婚!原以爲可以讓你好好把重心放在朝堂之上的,殊不知,卻讓你迷了心智!這個女人,果然留不得了!”
“皇上!”斐燁心口一急,他那深邃的眼眸裡,一直帶着的淡漠和自然,此時終於染上了一抹慌亂,只不過不是爲了他自己的,而是爲了唐亦瑤的,“皇上,一切都與璃王妃無關!都是我自作主張,要懲罰的,應該是我纔對!懇求皇上不要懲罰璃王妃啊!”伴隨着話音一落,斐燁便一個一個的磕着頭,很是大力,很響,在這個靜謐的宮殿之下,顯得更加的明顯。
斐洵被氣得很,卻怎麼樣也說不得什麼來了,看着如此的斐燁,一向都很是懂事,分輕重的他,現如今居然如此的,還是讓他不忍心了,“好了!給朕起來!”
斐燁知道了,斐洵這是妥協了!他依舊跪着,額前已經染上了一抹淤青,“謝燁兒謝皇爺爺!”這是斐洵因爲爺爺的身份,而諒解了斐燁的。
斐洵無奈的輕嘆了一聲,“真是不知道,爲了一個女人,你這樣子,值得嗎?”
斐燁的眼底染上了一抹光芒,如同春天般的如沐春風般,“自然值得……她,是值得世間最美好的一切!”
斐洵皺了皺眉頭,似乎有些不懂。
“就像皇爺爺當初爲了皇奶奶的一樣,值得嗎?”斐燁輕聲說着,“我不想有着遺憾。”
斐洵一怔,那黑眸閃過一絲震驚,彷彿被震懾住了一樣,他最終坐在龍椅之上,默默的揮了揮手,似乎歷經滄桑般的話語,自脣瓣吐出,“就這樣吧!你退下吧!”
斐燁直挺着的腰肢,定定的看着斐洵,眼底帶着一抹感激,“燁兒也過皇爺爺!”
“璃王是由朕的口諭傳過來的,卻沒有第一時間和朕報道,於此,罰一個月俸祿,杖責三十!以儆效尤!”斐洵說着,手中的毛筆默默的寫下了一切,便印下玉璽的印章。斐洵把聖旨給身邊的福公公,他便直接給了斐燁。
斐燁接過聖旨,恭敬般的說着:“臣領旨!謝過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斐洵淡淡的揮了揮手,一副不想在和斐燁談什麼的模樣。
斐燁只是俯了俯身子,便直接離開了。
斐洵看着斐燁那離去的身影,眼底帶着一抹感慨,他長嘆了一口氣,“唉,這孩子,真是倔得很啊!”
福公公上前,低聲說着:“這不是像你嗎,皇上?你最喜歡的,不就是璃王這個倔嘛!”
斐洵淡然一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