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這邊也早已行動起來,領頭的自然是魔帝。
這是阿曛第一次見魔帝的真面目,卻見他騎着通體黑色的巨龍,那龍一對眼如兩個碩大的火球懸在頭上,張着的巨盆大口不時往外噴着魔火。
端坐在巨龍身上的魔帝,渾身穿着黑色的長袍,那頭……竟是一直巨大的火燭。
“他是燭龍。”京墨忙着跟阿曛解釋。好似阿曛不是魔界中人,他纔是魔界中人一般。
不過阿曛也是第一次聽說魔帝竟然是燭龍。
燭龍身後,列了九個方隊,每一個方隊都極具特色,魔界中的魔獸都長得很有辨識度,但戰鬥力強的魔獸還是以體型巨大的爲主,是以看起來好像魔界這邊的戰鬥力要遠勝天界那邊。
阿曛在燭龍正身後的那個方隊裡,看到了爲首的是離殤。
離殤依舊是一身紅衣似乎,他的坐騎畢方甚是拉風,跟對面梵天的鏡明鳥有得一拼。
卻聽梵天的聲音自空中傳來:“燭龍,本君在界河邊等你三日,如今你的答覆如何?”
燭龍狂笑一聲,震得腳下的地都跟着一震,聲音洪亮如鐘鳴,“梵天,天界的氣數將近,本帝勸你儘早棄甲投降,本帝便許你全屍,否則別怪本帝不客氣!”
梵天冷笑,“如此,說多無益,動手罷!”
說罷,雙方早已派出了先頭部隊,天界的神獸與魔界的魔*戰在一起,雙方都是萬獸陣,幾萬只神獸和魔獸衝撞在一起,瞬間煙塵漫天,地動山搖。
阿曛被震得渾身痛得要命,本來她的丹元損得嚴重,支撐到此時,已屬不易,如今再受這雙方戰力的餘波波及,已經有些勉爲其難。
京墨見她這般,瞬間化身成雪獅,趴在她面前,“快上來吧,我帶你離開戰場,你這樣下去,遲早玩完。”
“再等一等,好不好?”
“你想看的人你都看到了,再不走你的身子受得了?”京墨瞪了一眼阿曛,見她臉色白得厲害,覺得有些不對頭,“七七,你沒吃那枚續元丹?”
見阿曛沒應他的話,京墨化成少年模樣,走近阿曛身邊就去翻阿曛的衣服,“你將續元丹藏哪裡了?快拿出來,吃了它!”京墨有些火大。
他受了帝君的命來給七公主送續元丹,搞了兩天,她沒吃,這真是要命的事,若這般下去,她丹元消散,他也別想跟着帝君迴天界了!開什麼玩笑,這個女人瘋了吧!她想死可以,別扯上他啊!
阿曛正想方設法將續元丹藏起來不被京墨搶走,眼角餘光卻正好瞥見一道火紅色的人影被從空中擊落,如一張斷了線的風箏,搖搖墜落在不遠處的空地上。
阿曛想也沒想,朝那紅色的人影狂奔過去。
“阿殤,你沒事吧?!”
阿曛扶起伏在地上已奄奄一息的離殤,淚洶涌而出,她不想嫁給他沒錯,但並不等於她可以眼睜睜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死去。
她剛剛有看到,正是凌非煙聯合了幾位天界中的高手將離殤震飛的,阿曛捉過離殤的手,探上他的脈息,他的丹元受損極爲嚴重,氣息弱得不行,有如遊絲。
離殤臉色有些蒼白,睜眼看到是阿曛,扯脣一笑,擡手摸了摸阿曛的臉,“七七,你爲何不在宮中等我?”
“我……”
離殤食指豎在阿曛的脣上,將她想講的話擋了回去,笑道,“好了,我再也不會逼着你嫁給我了,七七,我給你自由,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去你想去的地方,原以爲我可以陪你走遍世間,如今看來,我的願望實現不了了……”
離殤的話音越來越弱,最後機會已聽不到聲音,只能看到那慘白的脣緩緩張合……
講完最後一個字,離殤合上了眼,手垂了下去……
“阿殤,你會沒事的!”
阿曛想也沒想,掏出那枚續元丹,掰開離殤的嘴,塞了進去。可離殤已經失去了意識,昏迷不醒,不能吞嚥。
阿曛想起當時木槿中毒之後,鳳漓曾口對口爲木槿哺藥,救了木槿一命,如今離殤也面臨生死關頭,她不及過多考慮,捧起離殤的臉,脣落在他慘白冰冷的脣上,撬開他的脣齒,將那枚續元丹推向他的喉間,直到他嚥了下去,方纔作罷。
有了天界的續元丹,離殤的丹元會自動修補好,過不了多時,修養過來之後,他便會恢復過來。
畢方不知何時已到了離殤的旁邊,阿曛將離殤的身體拖到畢方的身上,拍了拍畢方的頭,畢方很是有靈性,駝了離殤往九重域的方向飛去,直到畢方消失在視線中,阿曛才收回了目光。
轉身,卻見京墨楞楞瞧着她看,一臉的氣憤。
“你將續元丹給了魔君,你自己怎麼辦?”京墨氣得大聲質問,“你知不知道,這續元丹只剩這麼一顆了,要練一顆,得多少年?你等得到麼?”
阿曛搖頭,對京墨道:“對不起。”
京墨轉身便走,懶得理這個傻女人!
阿曛擡頭掃了一眼戰場,卻見梵天與燭龍正戰得兇猛之際,她的父王和其餘幾域的王聯合一起,幾股極爲霸道的魔力凝成一股,向梵天偷襲而去。
不好!
阿曛忙追上京墨:“京墨,求你再幫我一次吧!”
“找別人去!”京墨頭也不回,大步往前走去。
“京墨,帝君他有危險,求你了,再幫我一次!”
聽得這話,京墨朝梵天的方向瞧去,果然見魔界幾個域王正凝聚了極爲強大的一股力量正打算偷襲梵天。
他掉頭,質問阿曛:“你有什麼辦法幫帝君一把?”
阿曛道:“你將我送到帝君身邊就可以了。”
京墨咬了咬牙,“好,我信你一次!”
說罷,京墨往地上一蹲,瞬間化作巨大的雪獅,阿曛忙躍了上去,京墨馱着阿曛往帝君身邊飛去。
卻見阿曛懷中已抱了天魔琴,在她父王與其他幾位域王偷襲的力道到達之際,擋在了梵天的面前。
她用盡自己最後一絲丹元之氣,瞬間將一曲瑤臺月突破到了八重境,當瑤臺月的八重境透過天魔琴彈出去的時候,那力道極爲強大而霸道,生生將幾位域王聯合起來的力道給擋了回去,幾位域王被天魔琴反噬,頓時散落在地上,掙扎着不能起身。
阿曛的最後一絲力氣用盡,她掉頭去看梵天帝君,正好對上那一雙冷峻幽深的眸子,那眸中隱約有一絲光一閃而過,被阿曛抓了個正着,阿曛燦爛一笑,他果然真的是阿漓的前世,那眼中一閃而過的悲憫,她太熟悉了,就像是刻在她的骨上的一樣……
她知足了,即便是灰飛煙滅,她尋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梵天凝望着眼前一身紅裝的女子,那黃金面具後的臉,他一直沒有看到過,但那一雙極爲漂亮的眼,他總覺得似曾相識。
他沒想到這紅裝女子會寧願灰飛煙滅,也要撲過來對他施以援手,其實她不飛過來替他擋那一道力量,他也能應付過來,只不過受點傷而已,無所謂,他戰了這麼多年,身上早已傷痕累累。
當那紅衣女子在他面前一點點消失,最後消散在空氣中,什麼都沒有時,他有些爲她覺得惋惜,但僅此而已。
卻見一片素白的花瓣自空中飄落,擡手,那花瓣落入了他的掌心。
他握住手掌,將那片花瓣收了起來,那是剛剛那個紅衣女子最後的一縷魂,他想,若是能夠活着迴天界,這一縷魂,他會好好養起來,僅此而已,當做是這一場天魔之戰的一縷回憶。
只是,他沒算到,因着這一縷魂,他會那般心甘情願放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