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寒暄之後,琳琅過來給阿珂等人分配活計,如今阿曛身邊大丫鬟就有琳琅、香薷和香櫞三個,二等丫鬟便是阿珂阿珍阿珠和阿玳四個,其餘小丫鬟和使喚婆子各四個,都由琳琅總管。
阿曛一應物品也由琳琅領着造冊入庫。光那整整五船嫁妝,就得琳琅領着人收拾兩三個月的。
見阿曛的小姐妹們鬧哄哄的一起進了聽雪樓,琳琅忙招呼着看坐,又讓香櫞將阿曛在潞州爲這些小姐妹們準備的禮物捧上來。
香櫞和香薷給四姑娘等幾位姑娘一人捧上來一個黑漆鑲寶石珍珠螺鈿掐花的首飾盒子,打開盒子,一人兩套潞州最新款式的同色系寶石的頭面,四姑娘是紅寶石的,六姑娘是祖母綠的,七姑娘是藍寶石的,八姑娘是一套西瓜碧璽的,九姑娘竟是整套的金剛鑽,那項鍊的墜子上的金剛鑽足足有一粒豌豆大小。
阿曛笑着對其他姐妹道:“你們也別羨慕我給九妹妹的禮重了,她年紀最幼,多得些咱們姐妹的關愛也是應該的。”
話雖這般說,不知爲何,阿曛對這位前世繼她之後成爲鳳泫的蒹葭宮簡皇貴妃的九妹妹簡歆,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也不知道今生簡歆還會不會與鳳泫走到一起。
幾位小姐妹坐了一陣,體諒阿曛坐了許久的船,怕是累得很,便起身告辭離去。
送走簡雅等人,阿曛也確實感覺到實在是有些累,但還是與琳琅商量了一陣她的行禮以及外祖母的嫁妝的安排,完了,她對琳琅說:“香櫞和香薷畢竟是外祖母體恤我,送過來給我作伴的,也不能虧待了,你明日裡跟府裡管事的嬤嬤說一聲,她們兩個的月例銀子跟你一樣,但不用公家出錢,從我聽雪樓裡補貼就行了。阿珍和你一起跟了我六年,也算是歷練出來了,這一次一併升爲一等丫鬟,這樣一來聽雪樓裡有四個一等大丫鬟了,顯然超了,對外就跟人說香薷和香櫞是外祖母派過來給我管理那幾船嫁妝的,這樣,她們兩人在這邊也容易合羣一些。”
“姑娘考慮得真是周到。”琳琅道。
阿曛又道:“阿珂、阿珠和阿玳三人,六年未見,還留在聽雪樓,也算是忠心的,只是我不知這三人如今能力如何,你好好帶着她們做事,順便也考察一下她們都有什麼長處,將來也好看着她們的長處來用。每年府裡往潞州寄東西給我和煦哥兒時,阿珠都能替爲我和煦哥兒準備繡上許多貼身衣裳和襪子帕子什麼的,可見是一個忠心的人,你多躲留意着。”
“是。”琳琅點頭。
阿曛又道:“京都不比潞州,處處都有人盯着咱們,你讓大家都警醒着些,不要做出什麼事留了把柄在人手裡,醜話先說在前頭,跟在我身邊的人,願意與我共進退的,我不會虧待於她,若私底下做出什麼背主之事,我也不會容得了她。”
“是,明日奴婢就跟這些人說說厲害關係。”
交代一番,阿曛實在有些睏倦,卻聽屋外有婆子傳話:“姑娘可歇下了?”
“是張嬤嬤麼?這個時候找姑娘何事?”屋外阿珠問道。
張嬤嬤道:“相爺回府了,趙姨娘讓老奴過來告訴姑娘一聲。”
阿曛聽了對琳琅道:“你去告訴張嬤嬤,我這就過去拜見父親。”
阿曛梳洗了一番,換了一套家常的天水藍色衣裳,披了同色系的披帛,領着琳琅和阿珍香薷香櫞四個去了前堂。
見過趙姨娘之後,趙姨娘通報之後,阿曛這才進了簡相的書房。
阿曛進屋子的時候,便看到伏案疾書的簡相爺,在柔和的青燈下,那端坐案前的人,有種特別的溫和氣息。只是多年未見,清癯了許多,髮絲已一半斑白。
“爹爹。”阿曛走到案前,輕輕將一直籠在袖中的血色暖玉擱在簡相的面前:“送你。”
簡相擱下手中的筆,拾起那枚血紅通透的暖玉,還帶着暖暖的溫度,心中也跟着暖了起來,“這玩意兒是你從哪裡弄來的?”
阿曛道:“船路經羅洲時,大哥帶我到街市上去挑的。羅洲的雞血石天下聞名,女兒也不懂識別,還是請大哥哥掌了眼,纔敢拿來孝敬爹爹。”
“女兒長大了,知道孝敬父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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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相溫和的看着阿曛,只覺得頭先趙姨娘說的還未能真實的將自己家的女兒給描述出來,果然是長成了天仙般的人兒,其言語上懂得熨帖暖心,其行爲舉止既承襲了勳貴世家的嬌貴氣質,但也中和了南方那柔得出水一般溫軟的性子,着着實實是一個大美人兒了。
“煦哥兒肯定是要進秀山學院的,阿曛,你如何考慮的?”
“女兒學業遲鈍,怕是秀山學院的夫子們嫌女兒愚笨,瞧不上。”
“你這些年怕是沒將心思放在學業上吧,我記得你八歲之前,可是幾位姑娘中最爲聰慧的,不然也不會讓天和先生親自教授你琴藝。”
“爹爹。”阿曛絞着手中的帕子,雙目就噙了淚花,“女兒給您丟臉了。”
這些年都有書信來通報課業和平安,他對阿曛和煦哥兒的情形倒是瞭如指掌,煦哥兒在百花書院年年榜首倒是一個讀書的好料子,但阿曛的成績一直不上不下的,頗讓他擔憂了許久,但這次見到阿曛,他突然覺得女孩兒家於詩書經義一道上遲鈍一些根本就無關緊要,只要性子好,像阿曛這般溫溫順順的,讓人看着就喜歡,只要長得好,像阿曛這般漂亮的,讓人看了就想護在羽翼之下的,於是也就不再在阿曛讀書不行這一事上計較許多了。
於是簡相笑道:“你不喜歡讀書,就不讀了。”
聽到簡相這一番赦免,阿曛高興得很,破涕爲笑,“爹爹,女兒進步了秀山學院,但百香學院的學業也沒完成,爹爹能不能讓女兒去女學裡插班學習,怎麼着也得拿到畢業文書,否則連六妹妹七妹妹她們都比我強了。”
四姑娘、六姑娘、七姑娘和九姑娘都是庶女,如今都在女學裡讀書。沒有上過學女子,沒有畢業的女子,在京都裡是擡不起頭來的。
簡相點頭道:“好吧,大不了我這張老臉不要了,怎麼說也得讓我們家阿曛拿到畢業文書。”
阿曛高高興興辭了簡相,回到聽雪樓,便洗漱一番上牀睡覺,熄燈時卻瞥見窗上,掛着的四盞燈,從十一歲,到她十四歲的生日,那人每一年都會在八月十五中秋節差人給她送上一盞燈,都是玲瓏閣主親手製作的精品,一盞燈花費的銀子就抵得上平常人家一年的開銷。
虧那人也不嫌累。阿曛不由皺了皺眉。
京都的情形,阿曛並非一無所知。胡月如回到京都後,每月都會給她寫信,所以京都發生的那些事,胡月如都會告訴她。
比如胡月如回京都的次年順利考上了女學,女學裡畢業成績優異的女學子一畢業就會被京都的權貴望族相中做兒媳,比如女學裡的女學生一般及笄之後才能畢業,等等。
但胡月如在信裡寫得最多的還是皇爺幾位到了適婚年齡但尚未婚配的皇子。大皇子、二皇子和三皇子早已成家,但衆人不知爲何早已到了大婚年齡的四皇子泰王鳳泫,卻紅鸞星遲遲未動,連京都都盛傳,四皇子鳳泫這一世是一世孤鸞的命。
五皇子鳳漓也已經十八歲,早已封王立府,聽說魏皇貴妃爲了給五皇子選妃,相看了不少京都貴女,但五皇子一直不鬆口,似乎也是紅鸞星未動。
兩人在選妃一事上都不怎麼用心,但在立儲一事上,卻也是衆人議論的焦點,大部分文官支持爲人溫和沉穩的泰王鳳泫,而大部分的武將則更傾向於面冷但耿直的鳳漓,而兩人的背後,一個是趙國支持,另一方是魏國在支持着,無論從哪一方看來,未塵埃落定前,兩人勝算各半。
作爲三公之一的衛國公,支持的是鳳漓。而寧國公,也就是阿曛的大伯父,偏向的也是鳳漓。但似乎簡丞相,更偏向於鳳泫一些。
阿曛自然知道這一場儲位的博弈,最終以鳳漓的主動退出而告終。但前世的時候,這一場爭儲的事件並沒有拖得這般久。
前世的這個時候,她早已嫁給鳳泫,在她嫁給鳳泫之前,鳳漓就主動宣佈放棄了皇位,遠赴西域了。
這一世,她生生躲在潞州躲到了十四歲半了,回到京都,這兩兄弟都未娶,儲位之爭也未落定,看來這事件的走向早已不是前世的模樣了。
阿曛這次回潞州,也是實在是不能再在潞州賴下去了。
她畢竟早已滿了十四歲,想她前世,十四歲早嫁了。如今,她尚未議親,早已遲了。勳貴世族人家的女兒,要不早早就嫁了,要不就留到皇宮選秀時去參選,像阿曛這般家世的,自然不會將女兒留着等待選秀的。
阿曛更不會想着走那條入宮的路,唯一能夠解決當前難題的,就是儘可能快的定一門親事。
只是這自己想嫁的人,她自然希望是看得順眼的,對她好一點的,至於家世,清白就可以了,不求顯赫富貴,她還有她外祖母給的五船金銀珠寶的嫁妝做底子呢,還怕嫁了普通人家受窮麼?更何況他爹前世嫁女的時候,十里紅妝,成爲整個鳳煌的美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