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初柳微眯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杜大成,直看得杜大成慢慢垂下眼皮,再不敢多看覃初柳一眼。
“哼”,覃初柳冷哼一聲,“你都能打聽到我家養兔子,還打聽不到我與安貴關係不好?”
既然能打聽到,爲什麼還往安貴家裡塞人?
這個杜大成,心思不純!
杜大成愣了一下,沒想到覃初柳會突然與他說起這個,垂下頭支吾了半晌也只乾巴巴的解釋道,“打聽到了,打聽到了,只是小的沒信……”
沒信?覃初柳又掃了杜大成幾眼,這人腦滿腸肥,笑起來還市儈的很,哪裡像是那般不謹慎的?
覃初柳也懶得與他周旋,擺了擺手,“我最後說一遍,我沒有話與你說,趕快走。”
杜大成已經嚇出了一腦門子的汗,胖嘟嘟的手輕輕擦了擦額頭,再不敢停留,站起身在下人的攙扶下走了。
“柳柳啊,你說他是來幹啥的?”元娘擔憂地拉着覃初柳,從她們回來之後,她這心裡總是慌慌的,就怕發生什麼事。
覃初柳拉着元娘坐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勸解道,“娘,不管他來幹什麼,總之不與他有關聯就是了,咱們只過自己的日子。”
元娘默默點頭,雖然心裡依然不大放心,卻到底沒有再說什麼。
不過,經過剛纔杜大成的提醒,她纔想起一件事來。
前些天安福就來找過她,十分苦惱地告訴她家裡的兔子越來越多,已經供過於求了。
兔子本來繁殖就快,若是不解決銷售的問題,只怕就要成災。
覃初柳擰了擰眉心,開始認真思索起來。
養兔子很賺錢,這些年下來若是算總賬的話,不比成衣鋪子和製衣作坊賺的少。
若是能找到好的銷路,繼續擴大養殖規模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可是,太平鎮方圓就這麼大的地方,就算能吃得起兔肉的都去酒樓裡吃又能吃去多少,所以只把太平鎮作爲主要銷售市場顯然是不行了。
若是往遠處銷售,運輸成本還好說,可這保存是個大問題,冬天還好,夏天恐怕剛出太平鎮兔子肉就餿了。
“柳柳,你想啥呢想的這麼入神?”元娘見覃初柳擰眉半晌也不說話,知道她定然是遇到了煩心的事情。
怕不給元娘說她反而多想,覃初柳便把自己剛纔想的事情與元娘說了。
元娘斜睨了她一眼,“這有什麼難的,用鹽醃漬一下就好了,你看那些個鹹菜,醃完之後能放半年。你要是拿不準主意,就去福順酒樓問問,人家專門做菜的大師傅知道的指定比你多。”
覃初柳眼睛登時就亮了,她怎麼沒想到呢。
小河昨個還說辣椒已經曬乾摳完籽,菘菜蘿蔔也都起出來了,這幾天就要送去太平鎮呢。
她正好和小河一起去一趟,好好與福順酒樓的大師傅們研究研究。
晚上吃飯的時候她就把自己的打算和小河說了,小河點頭,“那明天就去吧。咱們只把辣椒帶過去,剩下的菘菜蘿蔔這些讓福順酒樓派人來拉。”
覃初柳也是這個意思,點頭應和。
兩個人商量好便都各自低頭吃飯,吃到一半的時候忽聽元娘問道,“弟妹啊,你咋了?是不是今天的菜不合你胃口,咋光吃飯不吃菜呢?”
今天的菜是元娘和冬霜做的,見劉芷卉不吃,元娘很擔心是自己手藝的問題。
劉芷卉連忙搖頭,見一家子人看向她,她的臉登時就紅了,忙忙解釋,“不是的大嫂,你做的挺好吃。我,我只是……”
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眼睛在覃初柳和小河身上逡巡了幾圈兒。
小河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兒,覃初柳卻是明白了的。
她對元娘道,“娘,明天你去製衣作坊了上一天工吧,也讓小舅母歇一天,正好跟小舅舅一起去鎮子上。”
元娘恍然,笑呵呵地給劉芷卉夾了一筷子菜,“快吃吧,我早就想去幹活了,整日在家閒的我渾身疼。”
元娘半開玩笑半是認真的話讓全家人都笑了起來,就連劉芷卉也紅着臉微微地笑了,只覃初柳垂頭繼續吃飯,臉上不見一點兒笑容。
不過就是去一趟鎮上,劉芷卉爲何要這般小心翼翼?
有話不直接說,偏偏還把情緒都表現在臉上,這個樣子,真的有些小家子氣。
爲了出行方便,小河早前便買了馬車,長工裡有一個會趕馬車的,便兼職做了車伕。
第二天吃過飯後,覃初柳、小河和劉芷卉便坐着馬車去了太平鎮。
除了他們坐着的馬車,後面戚老頭兒還駕着一輛牛車,車上整整齊齊碼放着好幾袋子的幹辣椒。
這些還只是今年收成的三分之一不到,早前就連小河也沒預料到摳完籽之後還能有這麼多。
到了太平鎮,覃初柳便打算與小河他們分頭行動,“你們去成衣鋪子吧,等我這邊商量完事情就過去找你。”
劉芷卉剛要應下,小河卻在她之前開了口,“還是一起去吧,你一個人我也不放心。”
覃初柳想說,她又不是第一次來太平鎮,有什麼好不放心的,不過看小河繃着臉似乎不管她怎麼說他都要跟着的架勢,覃初柳還是妥協了。
三個人去到福順酒樓,沒想到岑無竟然也在,見到覃初柳他也很驚訝,第一句話竟然就是,“主子不是說你要在家安心備嫁,怎地還往外邊跑?”
覃初柳撇嘴,“別說我,你怎地也在外面亂跑,不是說年前就要和宗英成親了嗎。”
宗英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打動了岑無,怕岑無反悔,便着急忙慌地把婚期定在了年前。
這些事情還是賀拔瑾瑜寫信來告訴她的呢,雖然元娘發話了,成親前不準賀拔瑾瑜再來,但是卻沒說不讓通信,於是覃初柳隔三差五地便能收到一封賀拔瑾瑜的信。
岑無的臉騰地就紅了,心知鬥嘴是鬥不過覃初柳了,便趕緊轉移話題,“覃姑娘你這次可是有事?”
覃初柳便把這次來的目的與他說了,岑無辦事很麻利,叫來福順酒樓的掌櫃,讓他去安排拉菘菜蘿蔔的事情,又叫來了福順酒樓的大師傅,讓他們幫着出主意。
福順酒樓的大師傅有一半兒都是原來永盛酒樓的師傅,聽完覃初柳的話,他們首先想到的就是醃肉。
“我以前醃過豬肉,想來醃豬肉和醃兔肉應該差不離,可以試一試!”一個師傅率先開口。
其他師傅也紛紛附和,這個主意好,先醃漬試試看,若是好了,再多醃些,往更遠的地方賣。
這些大師傅明顯分作兩派,一派是原來永盛酒樓的那些師傅,和覃初柳十分熟稔,說話也隨意。
另外一派就是福順酒樓原來的師傅,他們多數是從南面請過來的,擅長做南面的菜餚,早前永盛酒樓和福順酒樓爭奪生意的時候,也多虧了他們的手藝才能讓福順酒樓佔了上風。
以前談論醃菜、拌菜的事情,覃初柳都是直接找原來永盛酒樓的老熟人,和這些南面的師傅也不多熟悉,只看着他們坐在那裡好似挺不自在,就打算讓他們先回去忙活。
還不等她發話,他們當中就有一個乾瘦的師傅先開了口,“覃姑娘,我也知道一個法子,你聽聽行不行?”
這人興許是在朔北待的久了,在原來南面的口音中還夾帶了些朔北的口音,聽上去怪怪的。
“師傅請說”,覃初柳十分客氣地說道。
這些大師傅也知道覃初柳現下是莊良縣主了,對他們卻依然隨和,乾瘦師傅有些感動。
他清了清嗓子,道,“我們家那邊兒常做臘味,也要用鹽,卻要把肉風乾,也不若醃漬保存的時間長,但是口味卻是全然不同,若是不往太遠的地方送,興許可以試一試。”
臘味,覃初柳首先想到的就是臘肉,莫說是在朔北,她在京城待了那麼久好像也沒見人吃過。
這個主意真心不錯。
乾瘦師傅得了肯定,很是高興,當即就拉着其他師傅下去商量具體的做法去了。
覃初柳也由着他們去,醃肉和臘兔肉都讓他們試着做,最後哪個效果好就用哪個,若是兩個效果都好那就最好不過了。
等師傅們都下去了,岑無才十分歎服地說道,“怪不得宗英總說要多跟你學,覃姑娘果然厲害,不僅腦子活泛,御人之術更是高超。”
這應該是在誇她吧!覃初柳也笑了,一點兒也沒謙虛,“我若是沒這些本事,以後嫁去了遼河郡還不得被人欺負。”
聽了她這話,岑無先是愣了一下,繼而哈哈大笑起來。
覃初柳和岑無相談甚歡,小河不時也能插上一兩句,只劉芷卉呆呆地在小河身邊坐着,莫說是插話了,就是能把他們說的話都聽懂就不錯了。
她出神地看着神采奕奕地覃初柳,心裡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似是羨慕,又似嫉妒……
當然,覃初柳值得劉芷卉羨慕和嫉妒的地方遠不止這些,不久之後,劉芷卉就會有更加深刻的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