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大海攥着鞭子的手都在微微的顫抖,他原本以爲悄悄的把人接過來就是了,沒想到崔氏竟然會這般的大張旗鼓。
現下村裡不少人都出來看熱鬧了,他就怕張氏也出來。
若是張氏看到他穿着大紅喜袍娶了別的女人,不得氣瘋了。
安大海正在這裡想着,就見人羣裡突然騷動起來,緊接着,一個女人瘋了似的衝過來,一把就撤掉了他胸前的大紅綢,還不等他反應過來,就跳上了牛車,一把掀開了新嫁娘頭上的紅蓋頭。
蓋頭掀開,張氏自己就先愣住了。
蓋頭下的人化了豔麗的妝容,在一身大紅喜服的襯托下,更顯年輕美豔。
張氏再低頭看自己,手因爲長年幹活已經粗糙不堪,身上的衣裳也打了補丁,更不要說臉了,她還不到三十歲,但是臉上已經有了細密的紋路,怎麼和人家溜光水滑的小姑娘比。
就在張氏怔愣的時候,大海已經緩過神來,他丟了鞭子,爬上牛車去拉張氏,“巧蘭,你別生氣,回家我好好和你解釋。”
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正好拉回了張氏的神智,張氏隨手撿起大海剛丟下的鞭子,揮起來就抽到了安大海的身上。
“你個王八蛋,我說你這幾天怎麼總往外跑,合着是揹着我娶了個年輕漂亮的小媳婦,我跟了你這麼些年,吃了多少苦,你現在好了,因爲我生不出孩子就不要我了,你個混蛋……”
張氏一邊罵,手裡的鞭子還一邊朝大海招呼。
張氏手勁兒不小,幾鞭子下去大海身上的衣裳就裂開了口子。
他也不躲,就任張氏打,只嘴裡小聲道歉,“是我不對。巧蘭,是我不好……”
崔氏和安貴原本都坐在屋裡等着大海帶着媳婦來給他們磕頭呢,誰知等了半天也沒進來,且外面的動靜越來越大。他們也坐不住了,乾脆出來看看。
這一看之下也惱火了,今天可是他們兒子大喜的日子,哪能讓張氏這麼鬧。
崔氏推開前面擋着的人,十分靈活地竄上了牛車,就想去搶張氏手裡的鞭子,奈何這時候張氏打紅了眼,哪管衝上來的是誰,直接一鞭子抽了上去,正好抽到崔氏的腳邊。
崔氏腳下一個踉蹌。就從車上掉了下來。
事情要鬧大了!大海心知不能由着張氏亂來,上前一把抱住張氏,大手鉗制住張氏的手腕,張氏手上吃痛,就放開了鞭子。
張氏還在扭身掙扎。小拳頭一下一下地朝安大海招呼,安大海也不躲,嘴裡咕噥道,“巧蘭,是我錯了,你放心我只要你,只要你。咱們這就回家,你莫生氣了。”
張氏聽了大海的話,慢慢地冷靜下來,“真的,只有我一個?”
大海點頭,剛要允諾。一直蜷着身子發抖的新嫁娘突然哭了起來,手腳並用爬到大海腳邊,抓着大海的褲腳哀泣道,“你不要我了嗎?你都把我娶到家門口了又不要我了嗎?你這樣,還讓我怎麼做人。我還不如一頭撞死了事兒!”
說完,她便跌跌撞撞地跳下牛車,周圍看熱鬧的人也不怕事兒大,還給她讓開了一條小道。
她順着小道就往前衝,就在差那麼一點兒就要撞到門柱子的時候,腰間突然多出一隻粗壯的胳膊來,緊緊地環住了她。
“唉,姑娘,你別想不開啊,我,我也是沒有法子……”大海支支吾吾想解釋,卻發現自己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這時候崔氏也從地上爬起來了,眼見張氏還要去拉大海,趕緊擋在張氏身前,衝身邊看熱鬧的人喊道,“大傢伙快來幫把手,等一會兒大海拜了堂請大傢伙喝喜酒。”
看熱鬧的人一聽有喜酒喝,紛紛過來攔張氏,崔氏趁機退了回來,和安貴兩個人拉着大海和新嫁娘進了屋。
等張氏掙脫開攔着的人衝進屋裡的時候,大海和朱氏已經拜完了堂回了早前她和大海的房間。
她還要往貼着大紅喜字的新房衝,卻被安貴一句不鹹不淡的話鎮住了。
安貴道,“張氏,你多年無子,我們沒讓大海休了你已經夠給你臉面,你莫不識好歹。今日這事兒木已成舟,你若是再鬧,我們可對你不客氣了!”
還能怎麼不客氣?張氏現在最怕的,就是大海休了她。
她年紀不小了,且還不能生孩子,就是再想嫁人也難了,這輩子她除了大海,還能依靠誰去?
這樣想着,她反而冷靜了下來。一串一串的眼淚往下掉,卻再不說一句話,跌跌撞撞地回了自己那所又矮又破的房子。
大海和朱氏被崔氏鎖在了屋子裡,大海惦記着張氏,一直扒着門縫往外瞧,看到張氏流着眼淚往外走的時候,心都要碎了,揮拳頭就要去砸門。
他心裡想的是,決不能讓張氏傷心了,這回豁出去了,就算不聽崔氏和安貴的話也不能讓張氏傷心。
誰知拳頭還沒揮下去,就聽身後傳來嬌俏甜糯的聲音,“大,大海,你消消氣,我絕不和姐姐爭什麼,你放心好了。”
大海忍不住回頭去瞧,就見朱氏不知道什麼時候脫掉了大紅的喜服,下|身穿了一條棉質的褻褲,上身只綁了一件大紅的肚兜。
肚兜好像有些小了,堪堪遮住那兩團豐盈。
朱氏見大海看過來,含羞帶怯地朝他走過來。
隨着她的走動,那小小的肚兜也跟着左右搖擺,裡面的豐盈開始抖動,嫣紅的兩點便暴露在大海眼前。
大海只覺嗓子發乾,下意識地吞了吞口水,眼裡心裡腦子裡都是眼前這個青春逼人的新媳婦,早把張氏忘到了腦後。
朱氏上前抱住大海的一隻胳膊,胸前的豐盈正好蹭到大海的胳膊上,“大海,你也累了吧,上炕坐一會兒。”
大海的腦袋哪裡還能思考,只跟着朱氏往大炕上走。
他個子高,垂頭往下看,朱氏胸前的風景一覽無餘。
剛做到大炕上,大海就把持不住了,直接把朱氏撲倒在大炕上,幾下把朱氏和自己都剝了個乾淨,不管不顧地衝撞起來。
他們這裡動靜不小,主屋裡崔氏和安貴仔細聽也能聽到些聲響。
崔氏樂得合不攏嘴,“我說什麼來着,我說什麼來着!大海還說他不願意,揹着咱們我看他樂意的很!”
安貴也高興,連連點頭附和崔氏。
這時候,外面看熱鬧的人也都散了,剛纔幫着崔氏攔着張氏的人等了半天也不見崔氏允諾的喜酒,也罵罵咧咧地走了。
覃初柳和谷良、小河慢悠悠地往家走。
他們也來看熱鬧了,一直躲在人羣后面,剛纔發生的事情他們全都看到了。
原本覃初柳真的只是想來看看熱鬧,還把谷良和小河拉了過來。
但是當她看清楚新嫁娘的容貌,敏感地嗅出了陰謀的味道。
眼看都要到家了,覃初柳終於忍不住問谷良,“那個新媳婦是茗煙以前身邊的丫頭吧?”
她模模糊糊有些印象,幾次碰到茗煙,茗煙的身後都跟着兩個丫頭,其中一個好像就是那個新嫁娘。
谷良眼神有些閃躲,最先看了小河一眼,小河也識趣,道,“我去吩咐長工做些事,就先走了。”
小河走後,谷良這才說道,“嗯,是茗煙以前的丫頭,叫硃紅,糜鴇子不是見她年紀大了嗎,就尋思給她找個好出路……”
這也太巧了吧,哪裡的好出路不能找,偏偏找到安家村來了,還好巧不巧地找到了崔氏家裡。
而且,早前崔氏在村裡可說新媳婦是良家子,這好像和硃紅的身份不大一樣啊。
覃初柳心裡懷疑,問了谷良自己的疑惑,谷良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被問的急了,也只說一句,“等主子來了,你問他就是了,我也不知道其中的緣由。”
谷良沒有騙覃初柳,他是真的不知道,看到紅蓋頭下那人的臉時,他也被嚇了一跳,那張臉他可比覃初柳熟悉多了。
早前茗煙落得那樣的下場,身邊的兩個丫頭也被主子發落了,至於發落到了哪裡他也不知道,剛剛對覃初柳說是糜鴇子安排嫁人的,不過就是他順口胡謅罷了。
覃初柳從谷良的話裡聽出了玄機,“傻蛋要來?什麼時候?”
谷良冷汗都冒出來了,這句話他也是順口說的,誰知道他們主子什麼時候來。
覃初柳見谷良不說話,只以爲傻蛋的行蹤不能往外說,便沒有繼續問下去。
誰知道谷良順口胡說的一句話還成了真,當晚傻蛋就來了。
他來的時候覃初柳已經脫了衣裳睡下了。
睡得迷迷蹬蹬的覃初柳感覺身邊有動靜,眯着眼睛伸手去摸,摸到硬邦邦的一塊,嚇了一跳,睜眼一看,就在漆黑的夜裡看到了一雙清亮幽深的眼眸。
“傻蛋……”
“嗯……”
他們現在面對面側躺着,距離很近,說話間都能感受到彼此的氣息。
兩個人在黑暗中靜默了很久,傻蛋突然說道:“柳柳,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