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初柳覺得自己的腿都要折了。
她知道買地不是一件小事,可也沒想到要這麼麻煩。
這些天元娘聯繫了幾個之前她覺得地還不錯的農戶,挨家的看地。這也就算了,她還非要拉上覃初柳。
第一天的時候,覃初柳還興致勃勃的,跟着元娘從大東頭兒繞到大西頭兒,她就受不了了。
當天回到家,她的小腿都有些腫。
她以爲給元娘說一聲,元娘指定不會再讓她跟去了,誰知,元娘只笑意盈盈地給她打了一盆熱水,很慈愛地對她說,“泡一泡就好了。再走兩天就習慣了,到時候你指定比娘走的還快!”
覃初柳想哭。
於是,覃初柳忍着小短腿的痠痛,又跟着元娘跑了三天。
其實,覃初柳知道元娘帶着她看地是因爲心裡沒有底。
買地畢竟是大事,不親自看看哪裡能放心?看過之後,還要判斷那地值不值得買,元娘生怕自己做錯了決定,白花了冤枉錢,這才拉上覃初柳幫她參詳的。
不過,元娘似乎忘記了很重要的一點,覃初柳還是個九歲的孩子,種地的經驗沒有元娘豐富,她說出的觀點,能有用嗎?
終於,在第五天的時候,元娘看中了附近村子的一塊地,地不多,才三畝多的樣子,但是距離安家村不是很遠,且地是上等的良田。
元娘指派戚老頭兒談妥了價錢,付了銀子簽了地契又報了官衙,屬於元孃家自己的地也就到手了。
地買到了,元娘心中也踏實了,整日裡無論幹什麼都喜滋滋的,倒好像把前幾日的不愉快忘記的乾乾淨淨了。
這一日,元娘哼着小調給覃初柳做衣裳,覃初柳伏在炕桌上練字。
寫好兩張大字之後,覃初柳便有些心猿意馬。元孃的心願達成了,她的計劃可還沒有實施呢。
想了很久,覃初柳開口問元娘,“娘。咱們今年就只買這麼多地嗎?”
元娘頭也不擡,手上動作流暢優美,看得覃初柳有些發怔。
“今年就買這麼多了,買地也靠機緣,附近賣地農戶家的地咱們也看得差不多了,哪有更合心意的了?買一些差強人意的地對付,還不如等明年再看,你說呢柳柳?”說完話,元娘終於擡頭看了覃初柳一眼。
覃初柳頜首,確實。附近有意向要賣的地她們都看過了,還真挑不出更好的。
既然不買良田了,那……
“娘,我看好一塊地,想買下來。你看……”
“哪裡的地?誰家的?價錢貴不貴?你啥時候看中的,咋不告訴娘?”元娘來了精神,放下手裡的活計坐到覃初柳對面。
覃初柳乾笑兩聲,醞釀說辭。
“也不是非得良田才能打出糧食來,差一點兒的地,好好侍弄的話,興許也能高產。娘。我覺得吧,咱家以前種的地就挺好……”
覃初柳還沒說完,元孃的臉色就不好了。
覃初柳話裡的意思她哪裡聽不出來,可是,先不說以前的地能不能種出糧食來,會不會賠本。只說那地是現在在誰手上,她就沒有心思買。
流言的風波剛剛平息了些,爹孃那裡指不定有多恨她呢,想從他們手裡買地,哪有那麼容易呦。
可是。看着覃初柳期盼的小眼神兒,那熟悉的晶亮的大眼睛裡倒映着她的影子,她竟然說不出不許的話來。
“柳柳,這樣吧”,囁嚅了半晌,元娘終於有了主意,“你若是能說動你姥姥姥爺把地按次等田的價格賣你,我就同意你買地,咋樣?”
元娘知道覃初柳有多討厭安貴和崔氏,她心裡打定主意覃初柳不肯出面去求安貴和崔氏買地。
可是……
“是真的嗎?”覃初柳的眼睛更加晶亮,“娘是不反對我買那樣的甸子地是吧?”
覃初柳打蛇隨棍上,還偷換了概念,只說買甸子地,沒說一定要買安貴家的甸子地。
這幾天她可看好了,附近村子有好幾塊甸子地,有的地甚至都被荒置了,若是買下來,定然花不了多少錢,她只要精心打理,不出兩年,指定能把地侍弄好。
“自然是真的”,元娘心裡有些沒底,卻也知道自己不能出爾反爾,便硬着頭皮道,“不過柳柳,咱家就這麼幾個能幹活的人,你買個一畝半畝的就成了,可別買太多。”
覃初柳垂頭竊笑,現下她娘已經鬆動了。一畝半畝?哪裡滿足的了她!
不過,在買甸子地之前,她還有事要做,她要賺足夠的錢,足夠買地,足夠買農具、種子,足夠農忙的時候請短工的錢。
在家歇了兩天,覃初柳就去了太平鎮。
這一次,只她和小河去的,戚老頭兒要用牛車送他們她都沒讓。
上次因爲二妮兒要給三丫頭看傷,所以小河都沒怎麼玩兒,這次單獨和覃初柳來,心裡很激動,一路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覃初柳卻好似有心事,只嗯嗯啊啊應付小河。
眼見就要進太平鎮了,覃初柳突然問小河,“小河,你想不想進學堂讀書?”
小河頓住腳步,有些不明白覃初柳的意思。
“讀書爲什麼要進學堂?你教的不是挺好!”
自己得到了肯定,覃初柳雀躍了一下,繼而又有些無奈,這小河也太容易滿足了。
“我才認得幾個字,哪裡有學堂的夫子教的好?”覃初柳與小河並排慢走,“我是想着,你多學點兒東西,以後等咱家地多了,你也能幫着我和娘打理,你說呢?”
這些天覃初柳晚上睡不着覺的時候認真思考過了,她要讓自己變得強大,就要有足夠的銀子和人手。
銀子還好說,等明年開春,她能用來做醃菜、拌菜的食材一定很多,隨便拿出一樣來就能換銀子。
可是人手問題就比較棘手了,請短工容易,可是。要找到能夠幫助她總攬大局的管事就比較難了。
又要值得信任,還得真有本事,她思來想去,這個人選。小河最合適。
現下小河才十二歲,她可以給他兩年時間,讓他慢慢成長,等到兩年後,他成了可以擔當的男子漢,而她定然也乾的風生水起,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
小河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柳柳,若只是幫你打理地。我哪裡用得着去學堂學,多在地裡轉悠轉悠就是了。”
“這怎麼能行?”覃初柳不贊同,“只在地裡轉悠,那和種地的有什麼分別。我要讓你做的,是能夠管理很多的地。包括在地裡幹活的人,每年要種什麼糧食,種子農具的採買等等。你說說,這些你光在地裡轉悠就行了?”
“那這些能在學堂裡學到?”小河反脣相譏,“大姐夫當初就說過了,學堂裡學的都是死東西,過日子根本用不上!”
覃初柳不知道覃紹維還說過這話。一點兒都不像是古人該有的想法。
覃初柳不知道怎麼反駁,小河得意一笑,“沒話說了吧!去學堂的都是要考秀才的,要是哪一日種地也要是秀才出身,我就去學堂!”
小河越說越來勁,覃初柳又好氣又好笑。看來她是說不動小河了。不過,只讓他在地裡轉悠是不行的,她還得想別的路子。
進到太平鎮,覃初柳直接去了永盛酒樓。
多日不來,永盛的生意明顯紅火了很多。也不是說永盛以前不紅火。只是不像現下,竟然已經有家丁奴僕等在外面給自家主子排隊了。
永盛的夥計認識覃初柳,見她在門外張望,趕緊客氣地請他們進門。
夥計的這一舉動引起了排隊的人的不滿,又見覃初柳穿着普通,還不如大戶人家的丫鬟,就有那掐尖好事兒的不忿道,“怎地我們要排隊,這小姑娘就不用排隊?莫非永盛瞧不起我們景泰藥行的小少爺。”擡出自家主子。
周圍人都紛紛附和,小夥計急出了一腦門子的汗。
“我不是來吃飯的”,覃初柳不慌不忙,一字一頓道,“我們是鄭掌櫃的朋友,來見鄭掌櫃而已。”
話音剛落,鄭掌櫃就迎了出來,“柳柳來了,快,快進來,你今日要是不來,我就要去安家村尋你了。”給覃初柳引路,“走,咱們樓上雅間細說。”
直到覃初柳的背影消失在二樓樓梯口,排隊的人才小聲向小夥計打聽覃初柳的身份。
小夥計得意一笑,“那可是咱們永盛的大貴人……”
進了雅間,鄭掌櫃迫不及待地吩咐下去,“快,快去準備一桌酸菜宴!”
待覃初柳和小河坐定,鄭掌櫃笑意盈盈地湊近覃初柳,“柳柳,你可真是我們永盛的財神啊,你可知道現在用酸菜做配菜的菜有多熱銷,這才幾天,那一千可酸菜可就少了大半了。”
說到這裡,鄭掌櫃又開始嘆息起來,“早知道這酸菜這麼受歡迎,就該多弄些纔是,一千棵哪裡能夠,一萬棵也不嫌多啊。我送了一百棵去京城,少東家和小少爺都很喜歡。”
提起百里徵,鄭掌櫃一拍腦門,“我怎麼忘了呢,小少爺還有信捎來,我收在後院兒了,這就去拿!”
說完,鄭掌櫃便風風火火地下了樓。
覃初柳從進到雅間,不對,從見到鄭掌櫃就一句話沒說,她從來都不知道,鄭掌櫃高興起來竟然是個話癆。
沒等到鄭掌櫃回來,一道道菜餚就上了桌,果然是名副其實的酸菜宴,每一道菜裡都有酸菜。
覃初柳看得目瞪口呆,永盛的大師傅果然強大,舉一反三的能力也忒強。
不過,這樣正好,酸菜越受歡迎,她談判的成算也就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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