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蝶栩栩如生,翅膀是彩色的,每一分色彩都恰到好處。蝴蝶的觸鬚處有一方小孔,孔中引線,是金色的線,但線的質地很柔韌,根本不是金線的質地。蝴蝶眼睛黑黝黝的,似乎在與人對視。
可這隻玉蝶只有半隻,無形中增加了玉蝶的詭異之處。
金穗不敢再看玉蝶的眼睛,望着色彩鮮豔的蝴蝶翅膀,暗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怎麼會有五彩斑斕的玉呢?如果另外一半玉蝶也是這般色彩,如此對稱的玉,更是難尋。難怪這半隻玉蝶只有兩個指甲蓋那麼大點。
姚長雍盯着那玉蝶在金穗掌心翻來覆去,皺了皺眉,道:“這玉叫做龍鳳金古玉,是開國皇帝臨死前傳給九王的,連皇室都沒有。九王向來傳給嫡脈,只有嫡出子纔會有玉佩,嫡出子的玉蝶一半自己戴着,一半傳給嫡妻。一旦戴在脖子裡,除非主人身死,否則無法取下玉佩。”
一聽這話,金穗趕緊把玉蝶小心翼翼地放回書案上,幸虧她沒有試戴。這玉佩也太邪門了吧?就她所知,開國皇帝嵇開應該是穿越者,但是她所在的時代可沒聽說過這種邪門的玉佩。
姚長雍看出金穗的想法,好笑道:“龍鳳金古玉需要夫妻雙方滴血,加上楚家特製的藥水浸泡,才能開啓,你可以試試,這根線的長度根本戴不上脖子。”
“不會是蠱吧?”一聽滴血什麼的,金穗全身發毛。
“可能是,可能不是,千百年來,沒人能解開這個謎題。關於玉佩的傳說也很多,其中有一個說法便是,這玉能滴血認親,不過我卻沒見識過。用這塊玉佩倒是能找到楚小六,因爲兩隻半蝶認了小六的血,另外一半玉佩遇到這隻玉佩會合成一隻蝴蝶。合成之後,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縫隙。”姚長雍說起玉很是興奮,他自己就是這行的行家。
頓了頓,他遺憾地道:“小六曾經玩給我看過,可惜啊,我姚家鑽研玉佩上百年,還是沒有人能夠參透龍鳳金古玉的蹊蹺之處。”
金穗抖抖身上的雞皮疙瘩,摸了摸胳膊,擡眼時發現姚長雍望着玉佩有些癡迷,金穗心裡忽然升起怪異的感覺。姚長雍望着那玉佩彷彿望着他情人似的。不會是姚長雍對玉的主人有非分之想吧?
不怪金穗想歪。實在是姚長雍的專注是在處理姚府事務時都沒有過的神色。
轉念又一想,姚長雍聽說楚回塗失蹤之後,除了初時的震驚,之後卻很鎮定。而他在確認黃老爹失蹤後,鬧出的動靜可是震動朝堂!這麼一想,金穗甩掉那不靠譜的想法,也許姚長雍是爲龍鳳金古玉在迷惑。
“長雍,”金穗打斷姚長雍的思路,看見他些微迷茫地擡頭,又喚了一聲,“長雍,王大人如果答應尋找楚六公子。能不能,能不能順便幫忙找一下我爺爺?”
金穗咬着嘴脣,想起黃老爹便心臟發抖,眼裡熱熱的,但她強忍着沒讓自己哭出來。
黃老爹失蹤快一個月了。一個月能發生很多事。
姚長雍眼神瞬間恢復清明,攬了金穗的肩膀,吻了吻她的發頂,低聲道:“凡是能用的法子,我都會去試的。”
金穗心生感激,想說“謝謝”,思及兩人是夫妻,道謝反而生分了,便抿緊了脣,出其不意地親了一下姚長雍的臉頰。
姚長雍一愣,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眼中浮現歡喜,眸光越發璀璨。
金穗沉鬱的心情開朗了些,原來快樂和悲傷一樣,都是可以傳染的。姚府這些日子來,因爲她心情不好,也變得死氣沉沉的。不光是主子們,丫鬟婆子們看見她,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句話、一個眼神不對,會惹她更加煩悶。
她不該自己發生了不幸,便把這種沉痛的氣氛帶給大家,而且一帶就是一個月。
因而,翌日一大早,金穗到了榮祿堂請安,露出第一個笑臉。
姚老太太舒口氣,臉上笑紋盪漾:“長雍媳婦,長待在府裡該是待悶了,外面花開得正好,再不去賞花,該謝了。讓長雍帶你出城轉轉,放放風箏怎麼樣?”
放風箏有放走晦氣的說法,金穗忙起身謝道:“多謝老太太關心,孫媳正有此意,正着急不好開口呢。回頭孫媳和四爺商量了日子,老太太不如一起出府賞花踏青?”
“你們年輕人輕省,我去湊熱鬧,反倒惹得你們不自在。我曉得你們忙府外的生意,莫管我老婆子了,有真真在,隨時約好了,我出府豈不比你們便利?去吧,莫負了好春光。”姚老太太笑意越深,金穗有的玩能想着她,她當然開心,不由地對這個媳婦越發滿意了。
說實話,要是別個小姑娘唯一的親人丟了,肯定撐不下去了,金穗在忍着恐慌的同時,沒有自怨自艾,還能分出精神打擊藏寶賭坊,這已經很不容易了。這個孫媳婦,她果真沒看走眼,頗有她當年的風範。
但是一想,女孩子心性堅強,都是因爲日子的磨練,既有磨練,自是有苦難,還不如不要這份堅強。姚老太太的欣賞瞬間又化作憐惜。
有姚老太太發話,一直想親近金穗的姚真真眼巴巴地期盼了幾天,最終未能跟着四嬸和四嬸孃當電燈泡。
姚長雍對金穗的改變很是興奮,定了十幾個特別漂亮的大風箏,放到天上,又讓金穗一一剪斷。金穗可惜那麼漂亮的風箏隨風吹走了,但想到若是風箏吹走了,能把黃老爹的消息吹回來,那倒是值了。
遊玩一整天,回到姚府後,金穗的心性變了很多,不再幹什麼都提不起勁,不再只遇到藏寶賭坊的事情時纔會有精神,對姚府的事務也越發盡心,各地掌櫃們來開會議時,姚長雍偶爾會問金穗一兩句話,金穗得體地給出自己的建議。
這下掌櫃們漸漸明白了,金穗在姚家庶務上有舉足輕重的地位,雖然這地位暫時是姚長雍給的,但金穗也是在代表姚家處理庶務。有那些對政事敏感的掌櫃們,察覺到朝堂上暗流涌動,怕是將來姚長雍會去伯京處理朝堂政務,主持姚家宗族大局,那姚府手上的庶務便會交給金穗,因此,對金穗格外尊敬。
況且,金穗雖然話不多,但每每開口,總能說到點子上。掌櫃們的眼神漸漸從蔑視、故意忽略轉爲尊重和重視。
金穗自然能感覺到掌櫃們的變化,心裡也很開心。
在一切朝正軌上發展時,祝葉青派來的人報的口信卻給了姚府衆人重重一擊。
姚老太太嘔得吃不下飯,姚大太太背地裡狠狠紮了一通小人,姚府其他人對姚太后的仗勢欺人也很是不滿,便是姚三太太這種偶爾喜歡在嘴上佔點小便宜和使點小絆子的人,也對姚太后冷不丁賜個黃毛丫頭主持姚府中饋很是不滿,至少姚大太太主持中饋,她人前恭恭敬敬叫姚大太太一聲“大嫂”。
傅池春的養女?那是個什麼東西?連正經人家的女孩都不算,傅池春一天擔着姚府金玉滿堂大掌櫃的虛名兒,那麼,他一天是姚府的奴才,即使他的賣身契不在姚府,可在世人眼中,他就是姚府的奴才!
讓個奴才的外三路養女做姚府的主母,只有姚太后那種腦門被驢踢過的人,纔會有這種想法!
上一次姚老太太趕走夏公公,金穗因爲黃老爹的失蹤,對此事沒有多上心,可現在緩過來了,金穗自然有空去衡量利弊,成親前,她可沒料到姚太后會這麼迫不及待,她纔剛過門一個月,就送她丈夫平妻,這不是明晃晃地打她臉麼?
也幸好她回門時,姚老太太給攔下了,不然黃老爹在外面還得擔心她。
這一夜,金穗悶悶地轉過身子,不理姚長雍。姚三太太提親時鑽了空子,說是姚老太太她們這些長輩不會插手姚長雍房裡的事,可誰能料到,姚太后插手了。
姚長雍有些失落,終究是姚家對不起金穗,厚着臉皮掰金穗肩膀保證道:“傅池春的養女不會進我們家門的,穗孃兒,傅池春若是真個想把他女兒塞進來,也只能塞個屍體進來。”
姚長雍誘哄的聲音夾雜着一絲陰寒。
“長雍,你……”金穗不滿傅池春的養女,但做不到草菅人命,身子不可控制地抖了一下。
她不怕惡人死在面前,但無端謀害無辜的人,她也下不了手。
姚長雍摟過金穗的身子,下巴放在她肩膀窩裡,薄脣幾乎貼着她耳朵說話,熱熱的氣息薰得她微醉,溫風過後卻留下寒意:“傅池春只剩下這個養女沒嫁出去,你以爲他養的女兒是什麼善茬?祝掌櫃查過,那養女當初是個孤女,因容貌妍麗被傅池春收爲養女,後來意外找到親生父母。那養女怕傅池春把自己送回家去過窮苦日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派人殺了親生父母。也因此,她最得傅池春看重……”
派人殺自己的親生父母?金穗齒冷,這還是人麼?不由地對姚長雍未來的平妻越發警惕。親生父母都殺了,她這個攔路石,恐怕越發是人家的眼中釘,肉中刺。
【ps:龍鳳金古玉是作者杜撰的,(*^__^*) ,“金”諧音“筋”,“古”諧音“骨”,所以,這玉佩是什麼材質的,大家心裡應該有數了吧?o(n_n)o哈哈~是不是後悔看這段解釋了?幸好我是白天碼字,這個玉佩只是個小插曲,不會展開情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