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季天黑得早,太陽一偏西,沒有多久天色便暗了下去。
謝珏回來之時,天色已經昏黃一片,眼看就要完全黑了。
有侍衛在驛站前面一里之地等着謝珏,接到謝珏之後,便將驛站裡的事說了一下。
謝珏停駐了片刻,便吩咐人分開行動,然後自己下了馬,悄無聲息的直接回了院子。
蘇月中午吃得晚,又睡了大半天,這個時候剛剛起來,神態慵懶得靠在軟靠上,喝着剛熬出來的紅糖煮蛋。
謝珏腳步極輕的進來,她都沒有察覺到,低着頭吃着蛋,眼前微黑(有人擋住),還當是薄荷,隨口道:“什麼時候了?三爺還沒回來嘛?讓唐冰派人去前頭點上燈籠,這天黑的早,怕晚上又要下雪呢。”
頭頂上傳來了輕快歡悅至極的笑聲。
蘇月一擡頭,便看到了謝珏那笑開了花的臉,不覺的囧了一下。
謝珏搓了下手,估計身上都熱乎了,才笑眯眯的在她旁邊坐下,道:“今兒都做了什麼?身子可好些了?肚子還痛不?我再給你暖暖?”
說着,已經將搓熱了的手伸進了她的短襖裡面,貼在她肚臍眼上用內力暖着。
蘇月臉色微紅,卻也沒有拒絕(好舒服的!),乾脆將碗放下,身子依偎在了他身上,帶了懶散之意的道:“事做完了?”
謝珏伸出空着的手抱住了她,將她貼得更近一些,道:“還有些手尾,估計要在這裡待上幾日,我讓他們去找地方了,若是有好的宅子,直接買了,咱們搬過去住。”
蘇月不覺側頭看向了他,帶了疑惑的道:“買宅子?”
這都到買宅子的份上了,只怕不是幾天吧?
什麼事用得着這麼久?
謝珏笑了笑:“左右,咱們也要留人在這裡,宅子買了不虧,再說,你不是還是想上山去看看?如今這天氣,再往北走可就不行了,若是說戎人的地方,來去不過一兩日的,咱們有個宅子,也好進出。”
蘇月哦了一聲,大致明白了。
在路上,謝珏偶爾也提過戎人的一些情況。
這戎人的疆土極大,從東到西,跨度有幾千裡,而且,戎人都是以遊牧爲主,在草原上分做了一個個的部落,小部落集合成了大部落,大部落集合成同盟,最大的部落同盟就形成了國。
而戎人的疆土上,有四個大部落同盟,他們被稱爲大王。
南院大王,北院大王,西院大王,中院大王。
其中,中院大王是他們的精神領袖,也就成了整個戎人的王。
而晉州這裡地理位置很好,離關口不遠,再過去就是武城,而武城對面,就是戎人的邊鎮。
這一片,在戎人的疆土裡屬於南院大王管理。
而這一邊,比起戎人其他的地盤來說,自然條件要好得多。
不光有最好的草場,還有山脈湖泊,盛產皮毛藥材,瑪瑙寶石和黃金。
當時她聽得很是嚮往,一再的說要出去看看。
反正謝珏過來,也是要打通往北的商路。
(前年就派人過來賣茶了)
不過到了這裡才知道,這北地的冬天可不是好玩的。
雪說下就下,晚上的氣溫足足低到零下十幾度。
便是他們馬車舒適,帶的東西夠用,也受不住的。
只是他們既然來了,謝珏不是個會輕易放棄回去的,事要辦妥了,也定然會帶她去看看戎人的邊城。
如今都十一月,眼看離過年也沒多久了,那麼,的確是弄個宅子做基地比較好。
這樣,出去戎人邊鎮也好,去往東北那片也好,也不用帶太多東西奔波勞苦,來去幾日,便回來歇息補給。
既不累,也不會打眼,還不會影響謝珏要做的一些事。
(到這裡才知道,這裡到底有多窮,他們的馬車和侍衛多打眼)
謝珏低頭見她神色,便知道她明白了,忍不住的在她頭頂上親了一下。
(哎呀,我的月兒就是聰明!)
親過之後,又趕緊擡頭,裝作什麼都沒做的樣子往旁邊看去,然後就看見了唐冰探頭進來。
“進來說。”謝珏將手收了回來,拿了塊毯子將蘇月蓋住,沉聲道。
接他的侍衛只說有鴻臚寺的人到了驛站,唐冰讓那侍衛在外面等着,提醒他不要大張旗鼓的回驛站。
但是細節並沒有說。
只是唐冰那人,若是不嚴重的事,壓根不會考慮什麼驚動他人之事。
只是再嚴重的事,也比不上他先看他的月兒。
現在嘛……
嗯,可以聽聽了。
唐冰瞅了一眼,見那毯子將蘇月都裹住了,才邁步進屋子。
(薄荷和白露早就被謝珏趕出去了)
“那人是鴻臚寺邊政司的通事,原來是戶部侍郎,因爲姚家一案出頭頂罪被貶爲庶人。”
唐冰進來後,找了張椅子坐下,壓低了聲音道:“這次出來,並非是朝廷正式派遣,而是以巡視邦交爲名出來的,受的是鴻臚寺許大人之意。”
聲音頓了下,唐冰接道:“或者說是,受的是蔡炳之意。”
“哦?去辦何事?”謝珏微挑了下眉,語氣有些冰冷的道。
“我抓的那隨從並不知道具體是辦何事,只知道是約了一個叫野驢的人見面,而具體見面的地方他也不知道。”
唐冰說着,從袖中掏出一封信道:“這個,是那人的隨從讓人往京城送的信,那個人不是這位鴻臚寺通事的下人,是許大人派在通事身邊的,與其說是幫襯,我看倒是像監視。”
謝珏接過信,先看了看信封上封口(被拆開了),再前後翻開了下信封,發出了一聲淡淡的冷哼之後。
打開了信封。
信紙很普通,擡頭第一行便是:相爺。
謝珏發出了一聲嗤笑,見蘇月探頭過來,便乾脆將信拿近一些,讓她也能看得到。
蘇月衝他一笑,低頭看去。
那信很簡單,相爺下面便是:已到晉州,驛站遇見威遠侯家公子,華露了身份,威遠侯家暫時沒有起疑。
蘇月看了三遍,沒有看太懂,眨巴着大眼看向了唐冰。
威遠侯家公子是個什麼鬼?
唐冰臉色未動的道:“他去找我們的人打探來歷,屬下讓人誤導的。”
威遠侯和童貫的關係比較曖昧,而且亦是有兵權的一位侯爺。
若是那青衣人知道是威遠侯府的人選擇不送信,那就說明威遠侯和他們是一夥,不需要防備。
現在送了……
“你打暈的那個隨從呢?”謝珏手指在信紙上輕彈了一下。
“屬下讓賀乙動用了迷幻術,問了話後,便送他回去了。”唐冰淡聲的道。
迷幻術嘛?
謝珏輕笑了一聲道:“很好,派人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