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綠漾低下頭去,有些哆嗦的迴應道。
“是,娘娘……今天多謝你了,我不會跟任何人說的,那麼我就下去了……”
“嗯,你下去吧……”
耳際傳來淚痕低沉的迴應聲,溫綠漾這才慢慢走向了門邊。
只是在踏出去門的一瞬,她還是忍不住回頭看去,只見淚痕就坐在雕花木窗前的椅子上,身着大紅色衣衫的身影好像要與墨汁般的夜色融爲一體,精緻的面容上盡是冰冷漠然,但卻顯露出濃重的孤寂悲傷。
溫綠漾心下也不禁暗暗抽痛,其實他也並不是傳聞中那般殘暴的人,相反的,他比這世上任何人都寂寞孤單,他也許是最爲可憐的人了啊。
從今之後,她其實可以做出一些,讓他感到幸福溫暖的事情來的啊,因爲他,實在是太孤寂了。
直到溫綠漾瘦小的身影消失在了門外,淚痕纔將臉慢慢轉了過來。右手擡起撫住自己的胸口,剛纔的一瞬間,突然感覺到一股久違的暖流涌遍了四肢百骸。今晚所發生的一切,給他的感覺,都是那已經離他很久遠的溫暖。
已經好久沒有一個女孩能夠勾起他的喜怒悲傷;已經好久沒有一個女孩能夠跟他說聲謝謝;已經好久沒有一個女孩可以在衣店裡面,看着他穿上新的衣袍,即使那衣袍並不是爲他而買;已經好久沒有一個女孩可以跟他說——你是個好人。
而這個女孩,從來都只是她一個女人,她的名字叫做——溫綠漾。
淚痕再次揚起臉面向皎潔的月光,他真的是個好人嗎?已經經歷了太多太多的他,真的還算是個好人嗎?
溫綠漾從孌月宮寢宮出來之後,便已經喜不自禁的往淚痕宮之外而去。
她記得祁三天做事情的地方是皇宮北方的二王爺府,聽人說,那裡種滿了豔麗的牡丹花,每當牡丹花盛開的季節,二王爺府中就好像置於花海中一樣,景色煞是壯觀豔麗。
只是任憑溫綠漾怎麼走,卻怎麼樣都沒有找到二王爺府,在寂靜的夜裡正暗自慌張的時候,迎面卻走來一個一身藍色宮袍的小太監。
“請問這位公公,二王爺府應該怎麼走啊?”
走近了之後,溫綠漾趕緊跑了過去,拉住小公公便問道。
眼前的小公公眼珠子一轉,盯着溫綠漾的臉半響之後才說道:“雜家當然知道了,要不雜家現在就帶你去?”
“嗯嗯,謝謝公公,謝謝公公了……”
溫綠漾喜不自禁,趕緊跟上了公公的步伐。
兩人一前一後在狹長的宮道上走着,周圍再也沒有任何人影,就只剩下兩人咚咚的腳步聲不時的迴盪着。
越走越覺得不對勁兒。雖然溫綠漾還從來都沒有去過二王爺府,但是終歸還是知道些的,畢竟那大片的牡丹花叢便是很大的象徵。但是現在呢,根本就找不到一點牡丹花的景色,身邊經過的景色倒是越來越荒涼了。
“這是怎麼回事?公公……”
溫綠漾擡起頭來,看着前面正在爲她引路的小太監,臉上盛滿了遲疑。
“公公你真的知道二王爺府怎麼走嗎?”
但是她擡頭的一剎那,她害怕的立即便往後倒退了一步。不爲別的,只爲方纔還在她前面的公公竟然已經不見了蹤影。
他是什麼時候在自己眼前消失的呢?明明剛纔他還在前面的,可是一瞬間的功夫,他竟然就這樣詭異的消失在了眼前。
眼前的景象很是蕭條冷落,四周殿閣層層漫布,漆黑的夜裡像是巨大的黑色牢籠一般。
尤其是今晚的風聲特別的大,刮動着乾枯的樹枝,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叫人聽了便是一陣莫名的驚慌害怕。
溫綠漾先是往後倒退了一步,然後便開始拼命的向後跑。
只是她心中想象的最可怕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
就在她馬上就可以逃離這個地方時,身後冷不防的就被人給攔腰抱住了,接着,一股刺骨的冷風撲面而來,瞬間便擊打上了溫綠漾的額頭,登時只感到眼前一片暈眩,便暈了過去。
“死奴才,誰叫你們這麼用力的將她給打暈過去了。媽的,是不是都找死啊?”
“皇上……皇上……奴才們真的不是有意的,只是這個宮女實在是太過於機靈了,如果不將她打暈,那麼我們還真是沒法帶她回來呢……”
“死奴才們,朕平日裡給你們點好臉色看,你們就蹬鼻子上臉了是不是?趕緊將她扶到龍牀上去……”
“是……是……”
耳際全是紛紛砸砸的吵架聲音,溫綠漾頭痛的捂緊了額頭,顫顫巍巍的想要爬起來,可是脊背上一痛,她又再次跌倒在了龍牀之上。
“啊——痛……”
痛的呻yin出聲,可是視線依舊模糊不堪,費了好大的力氣,纔看清楚就在她的上方,正有一張大臉緊緊的注視着她,那雙大眼睛剔透清澈,長長的眼睫毛很是漂亮的向她眨啊眨的。
眼前這張很是突兀的臉,卻還是叫溫綠漾嚇了一大跳。
“啊——”
她慌慌張張的便想要向後倒退,可是退到了牀邊,便再無路可退了。
眼前那張稚嫩的臉在自己的面前不斷的放大,直到都幾乎已然貼上了她自己的臉。
“醜女人,見到朕,就這般害怕麼?朕讓你來這裡伺候朕,是你的福氣,別一副委屈吧唧的樣子……”
說着,又再次向溫綠漾使勁靠近了些,再靠近一點點,兩人便可以緊緊的貼在一起了。
聽到天星說出這樣的話來,溫綠漾先是睜大了雙眸,接着便捂住自己的嗓子使勁兒的咳嗽了起來。可是心底的那種很是熟悉的感覺,卻突兀的冒了出來。
好像在久遠的記憶之中,也曾經有過這麼一個天真的少年眨着一雙大眼睛看着自己,然後喜滋滋的大聲說着:“溫綠漾,你這個醜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