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收繳農業稅的工作方案，齊英勇在昨天就讓鄉黨政辦主任擬寫好了。齊英勇看過之後，作了一番大的改動，就讓黨政辦主任打印好交給我。我看了一遍之後，覺得這個方案比較全面，從指導思想﹑工作目標與任務﹑工作措施與方法到完成任務的時間及獎懲措施，都寫得一清二楚了。我提不出什麼指導性的或者具體的意見。我對黨政辦主任說，這個方案很全面很具體，又結合了我們清溪鄉的實際情況，很好。我沒有意見，就按這個方案實行吧！
中午，大師傅炒了幾個鴨蛋，用酸豆角開了一碗湯，我們四個人就吃起了午飯來。
齊英勇說：“楊鄉長，鄉里條件艱苦，還經常有一餐沒一餐的。在鄉里幹，你得有吃苦受累捱罵的心理準備！”
我說：“我也是農村出身，在農村該吃的苦我都吃過了。齊書記你放心好了，這些苦呀累的，我全都受得了！”
“捱罵的滋味可不好受哩！”齊英勇說。
“那也沒什麼要緊。”我微笑着說，“我這個人，天生一副捱罵的相。他們想罵，就讓他們罵去吧！”
“還真看不出你楊鄉長，不僅有良好的心理素質，而且還具有高尚的道德情操！”齊英勇說，“今中午我們就隨隨便便地吃一點，等晩上全鄉的幹部們都回來了，爲你接風洗塵，熱烈地歡迎你的到來！”
“不不不，別那樣！”我忙說，“齊書記，鄉里財政困難，這歡迎儀式就不要搞了吧！”
“那可不行。這雖然是種形式，但這個形式必須得搞！”齊英勇說，“你老弟屈駕清溪鄉，我這個當書記的總得對你有點表示才行呀！再說了，我們的這些鄉幹部們，天天往村裡跑，若是村支書和主任不請他們吃飯，他們恐怕連飯都吃不上！他們好久沒沾油星子了，肚子裡寡得很，今夜裡就讓他們打打牙祭吧！”
我說：“這場面不能搞得太大，否則……”
齊英勇哈哈大笑起來：“否則？哪來的否則？根本就沒有否則！全鄉幹部和勤雜人員共三十二名，滿打滿算共四桌。一桌一隻鴨，兩斤豬肉，一碗青菜，一碗酸豆角湯，十斤米燒酒。這哪裡算得上排場？又哪裡來的否則？你還不知道呢，縣城裡那些吃飽了飯沒事幹的，叫我們這些鄉鎮幹部爲三寡幹部，真他孃的不地道！”
就在下鄉里之前，我也聽說了。
我說，什麼喝寡酒啦，吃寡蛋啦，還有什麼什麼摸寡婦的……
“別別，別說了！”齊英勇打斷我的話，“喝寡酒，吃寡蛋，這確實是事實。這摟寡婦麼，那就是無中生有了！莫說現今的農村沒有寡婦，就是有寡婦，哪個敢摸？你摸了寡婦的奶子，縣委就摘你頭上的帽子！就算縣委不摘你頭上的帽子，你只要摸了那寡婦的奶子，那寡婦就粘粘乎乎地跟你貼上了。被寡婦貼上了，你今後能有好日子過麼？所以我說呀，這寡婦摸不得，還是不摸爲好！”
我附合着說：“摸不得，真的摸不得！誰摸誰吃虧，誰摸誰倒黴！還是不摸爲好，不摸爲好啊！”
“依我看哪，得把後面那句改改。”齊英勇說。
“那你就改改吧！”我說。我也覺得後面那句話不切合實際。
齊英勇想了想說：“就改成摸寡腹吧！”
我兩眼望着齊英勇：“摸寡腹？”
“你想想，你仔細地想一想。”齊英勇說，“鄉鎮幹部經常空腹幹工作，這空腹不就是寡腹麼？再說，鄉鎮幹部喝的是寡酒，吃的又是寡蛋，肚裡肯定沒油水。沒油水的肚子寡不寡？寡！肚子寡起來了怎麼辦？誰也沒辦法解決，只好自己用手摸羅！”
我點頭表示認可。於是我們清溪鄉的幹部就成了“喝寡酒，吃寡蛋，摸寡腹”的“三寡幹部”！
到下午五點多鐘的時候，下村的幹部就陸陸續續地回到了鄉政府。大家早就知道要來一位新鄉長，有認識我的，也有不認識我的。見了我，大家都非常熱情而又十分禮貌地跟我打招呼：“楊鄉長好！楊鄉長辛苦了！”
我微笑着點點頭，熱情地握着他們的手：“你好！你辛苦了！”
在吃晚飯之前，我就隱隱約約地聽到了一些幹部對我的評價：
“嘿，這個楊鄉長還真不錯，長得一表人材，對人還挺和氣親切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他會對咱們怎樣？”
WWW¸ ттκan¸ CΟ
“面善的人脾氣好，我就覺得這個楊鄉長要比齊書記好！”
幹部們有的回得晚，鄉政府的晚飯也吃得晚。早回來的幹部也不閒着，到廚房裡去幫着大師傅張羅飯菜。到七點鐘的時候，飯菜終於張羅好了。
全鄉三十二個人，每桌八人，滿滿地坐了四桌。四桌都擺在就餐的大廳裡，四面牆上的八
盞日光燈都開了，把就餐的大廳裡照得如同白晝。房頂上的四把吊扇，也全部打開了，把就餐大廳裡的空氣搗得呼呼作響。
菜端上來了，每桌兩碗鴨子，兩碗豬肉，一碗青菜，還有一小臉盆的酸辣豆角湯。酒是農村的米燒酒，用一隻五十斤的塑料桶裝着。這酒是今天下午黨政辦主任叫附近的一家農戶送來的。
大家都在桌子邊坐好了，兩眼望着桌上的菜，等着齊書記說話。
齊英勇見大夥兒都到齊了，就站起來爲今天夜裡們歡迎宴會“剪綵”：“夥計們，大家走村串戶都辛苦了。大家不是望眼欲穿地盼着鄉長來嗎？今天，我們的楊鄉長終於到了！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對楊鄉長的到來，表示最友好，最友愛，最誠摯的歡迎！”
就餐大廳裡馬上就響起了一陣較爲熱烈的掌聲。
齊書記要我講幾句，我點了點頭。
齊英勇說，下面請楊鄉長爲我們講話，大家歡迎！
又是一陣熱烈的掌聲響起。
我站起來，顯得彬彬有禮的向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說道：“來清溪鄉工作，我感到非常的高興和十分的榮幸！從今天起，我們就是在一個戰壕裡摸爬滾打的戰友了！我們一定要團結一心，鼓足幹勁，在齊書記的帶領下，把清溪鄉建設得更加美好，圓滿地完成縣委﹑縣政府交給我們的各項戰鬥任務！”
我知道大家都在餓着肚子等飯吃，話不能講得太多太長。“謝謝大家，我的講話完了。”我又向大家鞠了一躬。
在我向大家鞠躬的當兒，又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齊英勇擺了擺手，掌聲馬上停止。齊英勇說：“夥計們，大家先把第一杯酒乾了之後再吃菜。來，大家幹！”
齊英勇跟我碰了一下杯，仰着脖子把第一杯酒乾了。這杯酒，大概有一兩的樣子。我先是輕輕地抿了一口，覺得這酒正宗醇和，也仰着脖子一口乾了！
書記和鄉長帶了頭，大家都把第一杯酒喝了個底朝天。
於是大家就吃菜。我看見大家的筷子像打架似的往盛着鴨肉豬肉的碗裡戳，連一句話也不講，各顧各的在“埋頭苦幹”。這說明鄉鎮幹部的生活確實比較艱苦。我先是挾了一點青菜吃，然後用湯匙舀了幾匙湯放進自己的碗裡。我品了品這豆角酸辣湯，沒想到這湯還挺有味道的，開胃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