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捧着菜譜的手不自覺的擡高了,我用菜譜擋住了自己的臉。“扣扣”的高跟鞋從我面前走過,然後在我後面靠走道的位置前停了下來。我聽到韓童喊服務員,還聽到那個小女孩喊媽媽,喊姥姥。看來,她們是韓童的女兒和母親了。
我好想換個餐廳吃飯,但又覺得我又爲什麼要先示了弱呢。這樣想着,我把菜譜平放到餐桌上,點了兩個菜後,我推到了胡陶面前。
“林……”胡陶也看到了她們,瞪大了眼睛指着她們。
“噓!”我比了個手勢。
“懂了!”她輕聲說。
我悄悄的轉過頭去看,韓童背對着我坐着,那中年婦女向着我的方向。我收回視線後耳朵豎得跟天線一樣,留意後面餐桌的動靜。
她們母女扯了一會家常後,我聽到韓童母親嘆了一口氣後問:“童啊,你到底是怎想的啊。你看夏言這麼可愛,爲了孩子,你要不要考慮和小徐復婚算了。他雖然有些懦弱,但對你一直挺好的。”
“媽……”韓童拖長了聲音,很不耐煩的說:“你不懂我們的事情,我有自己的打算。”
“我是不懂。”她媽也來氣了,聲音略高了一些,“沈以良有什麼好的?一個破警察,這麼危險的職業,成天爲他擔心就夠了。你呀,都快三十的人,還跟個小姑娘一樣。對孩子負責任一點,別老搞那些不切實際的事情。”
“媽,別說了別說了,煩人。”韓童一句話就終結了兩母女的對話,從她的語氣聽得出來,她是個被父母嬌縱慣了的孩子。
“你當年就已經夠任性了,爲了個認識幾天的男人就跑到西藏去……”
“媽!”韓童喝了一聲,她媽這才閉了嘴。
當年?爲了一個認識幾天的男人跑到西藏?會不會這就是和沈以良分手的真正原因?韓童嘴裡不是一直嚷着當年是個誤會嗎?我來不及想更多,沈以良就出現在了我的視線裡。
他站在過道那裡張望了一下,看到我後,快步向我走來。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走近,距離三步之遙時,他果然看到了韓童母女,他頓下了腳步看她們,我也扭頭看着後面。
“小沈,你也來這裡吃飯啊?”韓童媽媽很驚訝的樣子,開口跟他打招呼。
沈以良躊躇了一下,韓童也回過了頭,幾個人的視線交匯在一起,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氣氛。
“阿姨好!”沈以良朝韓童媽媽點了點頭後走到我身邊坐下了。
“菜點好了嗎?”他看起來並沒有多大的情緒起伏,至少表面上他是平靜的。
“沈以良,你看你前女友在那裡哎。”胡陶那個大嘴巴伸過頭來,特別三八的指了指韓童。本來我覺得胡陶這樣三八實在是不禮貌,但實在想看看沈以良的反應。
“噢!”沈以良淡淡的應了一個字。
大概是媽媽和女兒在場,韓童沒有象之前一樣不管不顧。兩張飯桌,六個人,除了不諳世事的孩子,其他人都是各懷心思。
一頓飯快吃到尾聲時,韓童女兒突然吵起鬧起來,非要吃什麼桂花糖。姥姥哄了半天都哄不住,韓童接着哄,但孩子的性子上來了,死活就不依。
沈以良回了頭,我也放下筷子扭頭去看。
“啪!”韓童用力在女兒屁股上打了一下,“哪來的什麼桂花糖,你這孩子也太任性了。”
我覺得她們家真是把任性遺傳得很好!
“我就是要吃嘛,我爸爸給我買過的。我不要跟你在一起,我要找爸爸,姥姥,你送我回去,我要去我爸爸那裡。”小女孩乾脆大哭起來,惹得餐廳裡顧客一陣側目。
“去去去,滾去找那個窩囊廢。”韓童也是氣極了,口不擇言就罵自己女兒。
“韓童。”她媽聽不下去了,語氣嚴厲的罵道:“你如果不想吃了就先走,我和夏言還要吃呢。”
“反正你們都討厭我,走就走。”韓童帶着哭腔喊了一聲,喊完後就拉開椅子起了身,從我們身邊跑過,踉蹌着往餐廳外跑去。
小女孩哭得更大聲了,姥姥只好把她抱起來哄。我收回了視線繼續吃菜,也不管沈以良是什麼心情。
“她會不會想不開,過馬路時撞到車了?”胡陶那個大嘴巴又bala起來了。
“吃菜,再說話讓你刷卡買單。”我瞪她一眼,她這才低下頭扒拉起了飯。
沈以良碗裡還剩一點飯,但他沒再動筷子了,只是看着我和胡陶吃。我想我是不是有必要做個好人,這樣想着,我就擡了頭,目光真誠的看着他說:“阿良,你要不要出去看看?萬一她真的出事了就不好了。”
他淡淡的笑了一下,“這是別人的家事。”話雖如此,他的目光卻還是不時的飄向走道外面。
我心中的難過一點一點擴大,他母親對我說那些話時,我雖然也難過。但都不及上沈以良的心搖擺不定,他纔是決定我要不要努力披荊斬棘的關鍵。
我們結賬走人時,韓童媽媽和她女兒還在那裡吃飯,韓童一直沒回來,沈以良跟她們打了聲招呼就和我們一起往外走。
出了飯店,我看了看陰沉沉的天氣,側頭對沈以良說:“你回單位去吧,我和胡陶隨便逛逛!”
“我送你們去吧。”他說。
“不用了,我們正好走路減肥。”我笑着說。
沈以良便沒有堅持,抓着鑰匙往停車位走去。我站在那裡,看着他越走越遠的背影。內心起了一個無厘頭的想法:從這裡到停車位,如果他一直不回頭我們就有緣無份,如果他回頭我就一定努力爭取這份感情。
“林悅,你看什麼?”胡陶扯了我一下,我沒理會她,雙目緊緊的盯着沈以良。
只剩下幾步就到他停車的地方了,他還是沒有回頭的跡象。終於,他上了車,啓動了車子,車子緩緩的向路口駛去。
“走吧,胡陶,我們回施明清家。”我抓過胡陶的手。
“不是要逛街嗎?”她奇怪的問我。
“回去收拾東西準備滾蛋,你還想在施明清家住一輩子啊?”我戳了一下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