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兩年,過得並不好,只是沒有勇氣和你說而已。”施明清又補充。
我猜韓童就是沈以良的前女友,不過完全沒想過這個名字會從施明清的嘴裡吐出來。之前我還一直以爲他們因爲阿儒才認識,兩個人的交情僅限於認得。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這樣,施明清對沈以良的往事很瞭解。
“噢,是嗎?”沈以良重複道。
“是的。”施明清往我的茶杯裡添了一點熱茶,“林悅,冉冉明天一早就接回大宅了,明天你可以回大宅了。”
“哦。”我還在想着沈以良的事,隨口應了他一句。
沈以良並沒有追問韓童的事情,施明清也沒有再說了。雖然我特別想知道這個韓童的事情,但沈以良都不問,我就更加沒有理由問。
朱黎和蘇曉敏鬧了一陣後也回到了茶几旁,又喝了幾壺茶,朱黎提出要玩真心話大冒險。施明清和蘇曉敏沒吱聲,沈以良起了身,“林悅,我們回去吧。”
“好!”我是跟着沈以良來的,自然的我就想着跟沈以良回去。
“阿良。”朱黎嬌喝一聲,“你不等我嗎?我今天住你那裡。”
“林悅,你回大宅吧。”蘇曉敏說。
“林悅,你走不走?”沈以良回頭看我,壁燈下,他的眼眸黑得發亮。
我大踏步的向着他走去,然後在他們三個人的注視下上了車,再然後,我們駕車離去。
“韓童就是我前女友。”車子開到山腳下後,沈以良纔開口說話,“施明清曾經和她最好的朋友在一起過,所以,他對我和韓童的事挺清楚的。”
“嗯。”我輕輕的應了他一聲。
“你回胡陶那裡嗎?還是我送你回大宅?”沈以良叉開了話題,“如果你都不想回去,那我們就換一個地方去聊天。”
他說話的聲音在顫,我能感受到他此刻心情很不好。看來,韓童對他的影響還是蠻大的。我有心想陪陪他,但覺得這事還輪不到我來幫他。
算了,我還是回胡陶那裡吧。不過她一個晚上都沒給我打個電話,估計還沒回去。
“你送我回大宅吧,可是,崗亭那裡你能進得去嗎?”我問。
“進得去,我打個電話給阿儒就可以了。”沈以良打着方向盤拐了彎,他開了音樂,放的是重金屬的搖滾樂。
那音樂持續了十幾分鍾後,我聽得頭皮都要爆開了,只覺得呼吸都困難起來,“你,能關小聲一點嗎?”我忍無可忍,出聲問他。
“抱歉。”他伸手關掉了聲音,車內驟然間沉靜下來,我頭皮又一緊。
“沈以良。”我喊他的名字,“如果我是你,我就一定找她問個清清楚楚,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也許,你們還有機會在一起呢。”
“不可能在一起。”沈以良語氣有些衝。
我愣了一下,他和他女朋友分手四年了,還能這樣觸動他的情緒,對於一個職業是警察的人來說,只能說明曾經那個女人還在他的心裡。
沈以良意識到自己失態,於是閉上了嘴,不再說話。車子飛速向前,我靠着座位看着車燈中前方的路。
沉默中,車子已經過了施明清住的地方,大宅已經近在眼前了。我換了一個姿勢,從背後扯出了我的包包,拿出胡陶住處的鑰匙。
“我這兩天可能不出去了,麻煩你幫我把鑰匙給胡陶好嗎?”我把鑰匙放到儲物格里。
沈以良沒說話,車子繼續往前開着,我只好閉上了嘴側頭看着車窗外。
車子停下來,我看着幾米開外那硃紅的大門,伸手要開車門。
“林悅。”沈以良喊我。
“嗯?”我回頭看他。
“我和韓童,已經是過去式了。”他話說得稍稍有些困難。
“嗯!”我點頭,“我相信你走得出來。”
“林悅。”他有些懊惱起來,“好了,你回去吧,注意安全,到房間了給我發短信。”
“好,你開車慢點。”我笑了笑,“沈以良,就象之前鬱青姐說的,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一愣,然後也勉強笑了一下,語氣柔了許多,“嗯,我記住了。”
我下了車,站在路邊看着他慢慢的倒車,車子慢慢的消失在了夜色中。我轉了身往側門走去,守夜的傭人被我驚醒了。
“林小姐,你回來啦。”她慌忙起了身幫我開門。
“嗯,回來了,謝謝你。”我朝她點了點頭後,進了迴廊。
半夜的大宅隱在月色之中,我穿過迴廊走到西側門,上樓梯時,手機震動起來。沈以良給我發來了短信,他說:林悅,謝謝你。
我被他謝得莫名其妙的,說起來,不是應該我謝他嗎?我開了門,坐到牀上想了一會,琢磨着要怎麼回他的短信,他又發了一條過來。
他說,“林悅,我們都需要時間。”
這個我就更不知道怎麼回了,也不太能確定他指的是什麼。糾結了一番,我放了手機進了廁所。等我洗完澡回來時,屏幕上躺着沈以良的第三條短信,他說,林悅,晚安!
冉冉果然第二天一早就回到了大宅,我的日子重新迴歸到了平靜,每天除了陪冉冉,偶爾聽魏姨的吩咐乾點活,再也沒有了其他事。
沈以良偶爾會給我發短信,問我在忙什麼?我們不鹹不淡的聊幾句,然後再歸於沉寂。回大宅後,我見施明清的機會就少了。而蘇曉敏,更是見不着面。
日子流淌着,到我回到大宅大約半個月,冉冉的手指外傷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但彎曲什麼的還是比較困難,這期間楊賢安他媽給我打了一次電話。電話裡,她對我巨熱情,她說,林悅,安子和雪寧訂婚了,哎呀,你都不知道,他們訂婚那天,安子多開心。她說,林悅,是阿姨對不起你啊,但你要體諒阿姨,阿姨這輩子的夢想就是抱上孫子,你命硬,我真的怕,怕不但抱不上孫子還搭上兒子。她說,林悅,你怨就怨我吧,別怨安子。現在冉冉有了好去處,你就跟着在那邊吧,找個好人家嫁了,阿姨有機會會來看你的。
我默默的聽完了她的電話,一句話沒說,掛斷後,我覺得我該換個號碼了。
這天晚上,我送冉冉回了房間後回到了自己房間。洗了個澡,躺到牀上。因爲無聊,我拿着手機看電子書。一本書看了一半時,我有些困了。把手機放到牀頭櫃上,我伸手關了燈。
剛拉好被子,我就聽到連續幾聲尖銳的“嘯”聲。這聲音驚得我一下坐起來了,腦海中立即浮現出了蘇曉敏之前說過的話,這聲音是冉冉的父親蔡兆先發出來了。
他,這是怎麼了?
我迅速的開了燈,摸過了牀頭的手機,才晚上十點半。我下了牀,打開了窗戶,聲音更清晰起來且沒有停下來的趨勢。
小樓下面傳來凌亂的腳步聲,先是一個人跑過去了,緊接又跑過去了幾個人。不好,蔡兆先這回肯定是不好了。冉冉,我趕緊向門口跑去,一口氣就衝下了樓。
我趕到冉冉房間門口時,魏姨剛好也來了。
“林小姐,快。”魏姨語氣和臉色完全變了,“你帶上小小姐跟我走。”
“是不是少爺?”我急急的問。
“別問了,快,我回去扶老太爺。”她說完就往回走。
我擡手要敲門,傭人從裡面拉開了房間,“姑姑,我已經換好衣服。”冉冉站在玄關處,安靜的看着我。
“冉冉……”我想着要怎麼開口和她解釋。
“我聽到魏婆婆說的話了,姑姑,是不是我爸爸不好了?”冉冉仰頭問我。
“你,怎麼知道?”我小心翼翼的問她。
“因爲他和我說過,他要去很遠的地方,去彼岸花開的地方,我問過老師,彼岸花開的地方就是天堂。姑姑,我爸爸是不是要死了?”冉冉有着她這個年齡極不相符的驚人理解能力。
“我們走吧。”我牽着她往蔡兆先住的那棟樓走去。
一路上,冉冉一直都抿着嘴,神情異常嚴肅。
這是我第二次踏進蔡兆先住的屋子,上了二樓,那慘烈的喊聲已經虛下去了。客廳裡,施明清站在老太爺身邊,魏姨從房間裡出來,抹着眼角的淚水。
“進來吧。”她低聲說。
衆人魚貫而入,寬大的牀上,蔡兆先從頭到腳都被包起來了,只露了一雙眼睛,眼睛的周圍是嚇人的青紫色。徐醫生和另一個醫生站在牀頭,神情十分沉重,那個估計是蘇曉敏說過的樑醫生。
蔡兆先的手不停的哆嗦着,“女兒,女兒,我的女兒。”
我想牽冉冉過去,她卻抽出了手,自己走到了牀邊,站到了蔡兆先面前。奇怪,爲什麼蘇曉敏沒有來。彷彿爲了解我的疑惑,魏姨低聲跟站在我旁邊的老太爺說:“小姐趕不回來。”
“算了!”老太爺擺手。
“爸爸。”冉冉這回不懼怕他,想要去握他的手,蔡兆先卻急急的避開了。
“女兒,爸爸要走了。”蔡兆先估計很痛苦,聲音完全變形了。
“爸爸,你怎麼了?”冉冉的淚水開始往下淌,“你不是說要帶我去遊樂園玩的嗎?你還沒陪我去呢,你看,我的手指馬上就好了,你看嘛。”冉冉舉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