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感冒還是扁桃體發炎?你不是說讓冉冉見他最後一面嗎?象我們這樣磨蹭時間,只怕病人早就化成冤魂了。”我諷刺她。
“很嚴重的病,具體多嚴重,我也不知道。從我回到蔡家那天起,他就在牀上躺着。”蘇曉敏輕聲說。
“等等,等等,我的重點不是這個。蘇曉敏,你問過蔡家人了嗎?蔡家真的有你小姨說的那種奇怪的遺傳病嗎?”胡陶激動得站起來。
“我問過施明清,他支支吾吾的。我提到了那個寺院後山房間裡供奉的那些墓碑,施明清諱莫如深。”蘇曉敏蹙眉,“我回來後,蔡家人給我驗了dna,證明了我確實是蔡家的孩子。如果真的有小姨說的那種遺傳疾病,那麼我也是蔡家人,可我現在還活得好好的。所以,我現在也有很多疑問。”
“他們是怎麼知道冉冉的存在的?你主動告訴他們的?”我憤怒起來,冉冉跟着我平靜的生活了那麼多年,如果不是蘇曉敏,蔡家人怎麼會輕易就知道冉冉的存在。
“我……”蘇曉敏囁囁的開口,卻不知道怎麼解釋。
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起了身直直的往外走。
“林悅!”
“小悅!”
她們兩個都在後面喊我,我置若罔聞,爲什麼要打亂我平靜的生活?爲什麼要把冉冉弄到這個森嚴的大宅裡來?如果真的有那種所謂的遺傳疾病,弄她回來能救活她嗎?
我燃起了一絲希望,但很快又想到,如果蔡家能有辦法救活,蘇曉敏口中的那間屋子裡就不會擺那麼多的墓碑了。橫豎都是一個死字的話,爲什麼不讓冉冉死得安靜些?
想到這個死字,我的淚水就無法控制。
我真的是孤老命麼?真的要應這個咀咒麼?
我快走到側廳時,施明清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把一心只往前走的我嚇了一大跳。
“林悅。”他溫和的喊我。
我猛的擡頭。
“怎麼哭了?”他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塊手帕遞給我。
我沒接,定定的看了他幾秒鐘後,我問他:“你是不是什麼都知道?”
他一愣,“我知道什麼?林悅,你跟曉敏吵架了嗎?她現在還在養病,你讓着她一點。”
“你這是在裝傻嗎?”我用力抹了抹眼睛,“你送我們走吧,我要帶冉冉走。”
“林悅,冉冉的dna檢測結果已經出來了。她確實是蔡家的血脈,所以,你能走,她不能。”施明清淡淡的說。
我呆怔着看他,不,不,我的冉冉,我要帶着她一起走。我激動起來,轉了身往側廳跑去。跑到門口後,我隨手就抓住了一個正往裡面的傭人,“玫瑰園在哪裡?在哪裡?快告訴我。”
那個傭人被我嚇得差點蹦起來,伸手指下左後邊。我丟開她,又跑了起來。
“林悅。”施明清從後面追上來,伸手拖住了我。
“放開我。”我低吼出聲,用力的揮了他一下。平常扛一百多斤貨都沒問題的我,這一揮竟然沒揮動他絲毫,反倒是我的手被他鉗制住了。
“你冷靜一點,不要喊,更不要驚動冉冉。你看,她和小漾現在正在花叢裡嬉戲,你忍心讓她的好心情一下子就被你破壞嗎?”施明清拖着我走到了一顆大樹後面。
我一屁股坐到大樹的根部上,他說得沒錯,我確實不忍心。
“林悅,我知道你曾經和冉冉相依爲命。我也一點都不否認,你們對彼此的重要性。可是,你要正視現實,她身體內流淌着的是蔡家的血液,從科學理論上來說,你不是她的什麼人,她也不是你的什麼人。”施明清蹲下來溫柔的看着我,“林悅,只有一個辦法。”
“什麼?”我猛擡頭,急切的問他。
“你也留在這裡陪着她,這樣你們就不會分開。”他平靜的說。
我搖頭,這樣的人家,我怎麼留下來?吃有規矩,站有規矩,言有規矩,只怕睡都有規矩。我這樣山城小地來的人,自由慣了,怎麼吃得了這份苦。可是,冉冉……
“林悅,起來吧,好好陪冉冉兩天。或者,這是你們最後在一起的日子了。”施明清起了身,然後朝我伸出了手。
我撐着樹根起了身,拍了拍褲子的上塵土。我深吸了一口氣,努力的平復了自己的情緒。
“你看到沒有,冉冉在奔跑。”施明清指着不遠處的玫瑰園,“我們過去看看。”
我跟着他的腳步,緩緩的走到十來米開外的欄柵旁。玫瑰園裡,各個品種的玫瑰都盛開着。那個年輕的姑娘在冉冉的頭髮上戴了一朵粉色的玫瑰,冉冉臉上的笑比花朵還燦爛。
“林悅,有一天,冉冉成爲了蔡家的主人。她會掌管蔡家的財富,許多人得依附着她生活。”施明清也看着玫瑰園裡的冉冉。
“那又怎麼樣?”我爭辨道,“跟着我,過得更單純,更快樂……”
“林悅。”施明清回頭打斷了我,“有句話我說了你不要不高興。”
我抿着嘴看他。
“你能給她的不過是方寸之天,一口飯吃,甚至,連這口飯都吃得並不輕鬆。你能給她什麼?好的生活?好的未來?”施明清頓了一下,“你不但給不了她好的東西,你還要因爲她耽誤自己。在我看來,你這是對她和對自己雙重的不負責任。”
“你……”我剛開口,身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
“施先生。”剛剛在大門口被我嚇倒的那個傭人站在我們身後。
“什麼事?”施明清溫和的問她。
“少爺讓你帶小小姐過去。”
“知道了!”
傭人欠了欠身,轉身離去了。
“林悅,你進去喊冉冉吧,她父親要見她。”施明清淡淡的說。
我帶着冉冉跟着施明清走到側廳時,胡陶正也正往外走。
“林悅,你跑那麼快做什麼?我找你半天了。”她拍着胸口吐了一口氣。
“胡陶,你在這裡坐會吧,我們還有點事情。”施明清朝她點了點頭後,轉身往外走去。
“哎……”胡陶喊起來。
我回頭看了她一眼,朝她搖了搖頭,她這隻好閉上了嘴。
傭人口中的少爺住在宅子的正南面,他的屋子雖然也在這四合院之內,但卻更象是單獨的院落。欄杆亭臺雖然小,倒也精緻,小小的院落裡花花草草錯落有致。
走到廊下時,施明清停住了腳步,低聲說:“冉冉,待會我們要去見一個人,你要乖一點好嗎?”
“是不是見完了,我和姑姑就可以回家了?”冉冉眨巴着大眼睛看他。
“我們進去吧。”施明清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