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兒愣了下搖頭道:“沒、沒有。”
蘇雪淡淡一笑:“你若玩兒過,現在就不會這般沮喪了。”見素兒一臉茫然她繼續說:“賭這種東西很神奇,有時候看似輸了,卻可能贏大錢,有時候拿了一把好牌,卻會輸得很慘。因爲輸贏不只取決你自己的牌好不好,還取決於別人手上的牌是不是比你的大。”
吳皇后手上有牌、三皇子手上有牌、二皇子也有……每個人手裡都有一把牌,自己和素兒也一樣,重要的是看和哪個賭,或者說把寶押到哪個身上。
“公主爲何和素兒說這些?”
蘇雪道:“我只是想告訴你,你覺得現在自己手上的牌必輸無疑,可是莊家的牌還沒晾出來,你又怎麼知道自己一定會輸呢?而且現在放棄就真的一絲機會也沒有了,你……不想賭一賭嗎?”
素兒當然想,是人就會想,何況她已經到了不賭只有死路一條的境地。不管有什麼理由,只要還有一絲生機,誰都不會甘心去走死路的。“公主,素兒的弟弟在他們手上。”
蘇雪說:“那你可曾想清楚,能救你弟弟的人只有你自己麼?你明知道這樣回去,救不了他!將心比心,你弟弟也不希望你爲了他去送死。何況握在別人手裡的已經是別人的,握在自己手上的,纔是最實際的。”
“可是,如果弟弟因我……”
“人各有命,你和你弟弟一樣。我知道你想求心安,可你真的能安心一死了之?”
素兒已經哭了出來:“可是我還能怎麼辦!”
蘇雪說:“我且和你說明了吧,你手上如果一個籌碼也沒有時,對方就會對你不屑一顧。而你若還有那麼一點讓他們惦記的東西,他們卻會繼續和你賭。”
素兒跪地道:“公主。你給素兒指條明路吧。”
蘇雪搖了下頭:“沒有所謂的明路。如果你能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訴我,或許我可以替你想想辦法,讓三殿下繼續信任你。”
素兒遲疑片刻:“我只知道三殿下在這次送往甘寧王府的人中。好像安排進去了兩名太監。他讓我想辦法拖住公主,如果發現有什麼不對。就對公主下手。”
蘇雪咬了咬嘴脣,這三皇子還真是夠陰險啊,如果讓他事成了,沐嫣然豈不成了替死鬼,而皇后娘娘必然也悔不該當初聽了自己的建議,到時自己就算死了,也是白死。
不過這三皇子果然神通廣大,他能在沐嫣然眼皮子底下安插進去人。又對吳皇后那邊的動向瞭如指掌,實在很可怕,想必已暗中經營多年。
“素兒,你可知與你一起來監視我的,還有幾人?”
素兒搖了下頭:“三殿下安排這些事,從來都是單獨指派。”
蘇雪相信她說的是實話,換作自己也會這樣。“那你給我下瀉藥這事,是你自己的主意?”
素兒臉一紅垂下頭:“嗯,素兒其實並不想害公主。”
蘇雪道:“事到如今,你還是先回去。你就對三殿下說,我們中了你的計,是以無法再繼續趕路。已經到龍家山莊落腳調養身子。”
素兒臉色變了變:“公主還是讓我回去?”
蘇雪點了下頭:“三殿下的心思必然都在去甘寧的一行人身上,我們就賭他並不知道你已被我們發現,如果不幸讓他知道了什麼消息,你就說稱我們不備逃出去的,至少可能矇混一時。我想既然我留在興安不走了,三殿下信你會多過懷疑。”
“素兒明白了,多謝公主。”
“嗯,一個賭徒想贏大錢,最重要的就是膽量。”她忽然想起一件事:“素兒。長樂宮是出嫁前晚,是你在我休息的寢殿燃了有毒的香吧?”
素兒點頭:“是。但不知爲何公主沒有被迷暈,反而早早醒了。”
蘇雪也沒再繼續問下去。這個三皇子啊!一方面計劃着得到自己的人,另一方面又打算好得不到就殺了自己,可真是狡詐又心狠。
現在她也不再有所疑慮,一切擺明是三皇子在暗中搞鬼,而他既然已經盯上自己,那麼只能和他鬥上一鬥了,鹿死誰手就看誰謀劃得更周全,運氣更好了,而自己雖沒有掌握着什麼殺手組織,卻有一點比他強,那就是從不把任何人的命看成草芥。
這或許是時代早就的,三皇子從來只當自己是人,自己的命珍貴,不把別人當人看,不擇手斷地強迫他們替自己賣命,殊不知每個人都有求生和追求美好生活的願望,如果一味地控制他們,讓他們感覺到活得暗無天日,就如同把野獸囚禁籠中,一有機會他們就會背叛反抗他,並且很願意回頭狠咬他一口。
而這正是自己的機會,這些人想要的其實很簡單,只是好好活下去,自己只要讓他們看到一點希望,許以美好未來,他們就會死心塌地替自己辦事。
“素兒,我會盡量把事情做得讓三殿下相信,你只要像平時一樣,不要露出什麼馬腳就好。你要好好活着,不要動不動就想着一死了之,活着纔有機會。”
素兒拜了一拜:“素兒會記住公主的話。”
“嗯,一會吃過午飯,我會讓龍家管事想辦法送你到安全的地方。還有,你記住,雖然你的籌碼不多,但押對了,一樣能贏一大筆。”
素兒擡起頭來時,眼神已經不一樣,閃動着希望的光芒。蘇雪就像是她在絕地看到的一條可能通往新生的路,對於一個在絕望中掙扎的人來說,還有什麼比這更能帶來喜悅和信心的呢!
蘇雪只給她一個微笑,美麗的微笑,她知道這個微笑比任何安慰的話語,都更能打動和鼓舞素兒。
龍家管事過來說飯菜已備好,蘇雪讓他送到紫湘院來。照這樣看,自己就要在龍家山莊多留幾日了。
吃過飯,蘇雪把龍家管事叫來,讓他替春華她們準備馬車和食物,又讓他安排一下,秘密地把素兒送出山莊。
龍家管事聽完躬身道:“公主放心,這兩件事就包在我身上。”
蘇雪說:“還有一件事,我可能要在龍家山莊多打擾幾日,回頭請你差幾個人去藥鋪,買些止瀉的藥回來。”
龍家管事忙問:“怎麼?公主還是一道來的哪位姑娘,飯菜吃得不舒服?”
蘇雪笑了下:“沒有,飯菜很是可口。我另有用處,記住讓人多走幾家。”
“哦,那我就明白了。”
蘇雪點點頭:“除了買藥,其他事一定要保密。”
管事露出瞭然的笑意:“公主放心。”
蘇雪自然放心,能在龍家當管事,哪能是泛泛之輩。“有勞了,我現在要寫兩封書信,明日還得麻煩管事幫我送去給一位朋友。”
“是,那我先去忙公主吩咐的事。”
蘇雪提起筆準備先寫一封書信給二皇子,只是一時卻不知要如何措辭,她沒與這位二皇子打過交道。而在她心裡,二皇子也不是什麼好鳥!
猶豫了一會兒,她決定別的事還是一概不提了,只讓他好生照顧浣兒,並暗示這也是皇后娘娘的一番好意,且讓他務必保重。
龍家管事已經把馬車都安排好,而且還很是有心的先派了兩輛差不多的出去。龍家山莊人多事多,馬車進進出出是常有的,如此必然不會有人再注意到春華她們所乘的,和送素兒的。
辦好這些事已經接近傍晚,蘇雪來到院中散步,她對這紫湘院有着一種特殊的感情,當初雲非凡就是在這裡養傷的,並且那幾日也是自己和他度過的最平靜而美好的時光。
算算日子,他怎麼也到天狼國了,不知道一切是否順利,什麼時候才能回來?而他回來時,已經就要到百花盛開的時節了,想到這兒她的臉有些發熱。
看着陰得灰濛濛的天,蘇雪心裡有那麼幾分不安與沉悶,但多日未雨,她又期待着一場好雨的到來。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