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四年,夏六月。
一季度之前的三月末,鉅鹿血雨一夜,當今朝廷最大的敵人,黃巾賊酋張角最終不甘而身死;然後,黃巾、便亂了
自張角一死,官軍還沒開打,黃巾內部,已經是一片混亂。
張角的死,對於“黃巾”們來說,這可是等於龍頭沒了,要知道國不可一日無君,軍不可一日無帥,而幫不可一日無首,不管是原先的太平道還是如今的黃巾軍,張角都是毫無疑問的唯一精神領袖,此時他的死亡,對於黃巾軍而言不啻於一根擎天頂樑柱的倒塌,至少整個黃巾軍的大半片天空,便也等於坍塌了下來,掩埋下無盡的悲涼與遺憾。
於是,連月以來,爭權奪利,爭番上演,張角還屍骨未寒,弟弟張樑張寶,便因爲下屬背叛,而淒涼落逃,最終,於青州遭遇劉備所部。
原來,在遵從了凌巴的命令之後,劉備便領着兩位兄弟還有麾下衆將士趕到了冀州與青州交界處,也是因爲從各方面考慮,這個方向是黃巾賊一旦逃竄最有可能的道路,連凌巴都沒想到,也不知道該說是張寶、張樑太倒黴,還是劉備狗屎運太菜,居然兩者在這裡會就這麼不期而遇,結果很明顯,自然是有備而來的劉備輕易就擊敗了本就倉皇逃竄、精神脆弱的張寶張樑兄弟領着的黃巾殘軍,讓他們脆弱神經再次幾近崩潰,而最後的戰果也堪稱不俗,不僅黃巾軍中一大頭目張樑戰死了,還俘獲了不少黃巾軍中護衛“地公”、“人公”二位將軍的精銳,只是最後張寶在張樑率部死戰掩護之下僥倖逃脫成功,劉備雖有所遺憾不能盡全功,卻也只能感嘆一句天命,反正到此爲止,黃巾軍想必是翻不起什麼大浪了,就算張寶往後出去了,還想要捲土重來、揭竿再起,可他終究不是張角,也只會變成歷史裡的一小片浪花,再也不可能席捲如黃巾起義這般的大浪了,而且他怎麼說也只有自己一人之力——根本是無力迴天
此外,倒是還有消息稱及張角尚有一女,流落不知何所,但這對某些人來說,只是小事。
這一天,在洛陽凌巴家的府邸,書房裡。
小小的房間裡面,此時卻幾乎擠滿了人,不只是主人凌巴自己在這兒,他的三個忠心手下也是火影衛暗部的三巨頭樂師、衛禮和貞兒也都在這兒,當然還有如今被奉爲謀主的賈詡,還有諸葛圭、彭脫、裴元紹、諸葛渝、從洛陽外面小縣歷練歸來也變了許多的諸葛瑾。
而此時,在凌巴的懷裡面摟着,還有面前書桌上趴着,都各有一個小孩子,當然就是他的兩個孩子了,都是貂蟬所生,第二胎卻是在中平三年末的時候便誕生在這個人世間了。
此時凌巴懷裡摟着的那個,也就不到一歲,是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兒,自然是妹妹了;而面前書桌上站着的那個男孩,卻有一歲半有餘了,不過長的還是小巧玲瓏,此時卻還不會走路的樣子,在書桌上慢悠悠的爬行着,渾然察覺不到此時房間裡面略顯沉重的氣氛,仍然自顧沉浸在自己的小小世界裡,然後爬到了凌巴面前,又張開一雙小手臂強烈要求凌巴抱抱。
凌巴展顏一笑,不過想到了這次會議,又有些無奈,還是對着門外喚道:“來人,將少爺和小姐先帶下去吧……”
外面立刻有人迴應,然後便有兩個小侍女進來將兩位小祖宗抱了出去,小女孩兒倒還沒有太大感覺,而且侍女的懷抱似乎比老子的要舒服得多,此時正舒服着呢;兒子卻是蹬着小腿兒表達不滿,凌巴瞪瞪眼睛想要嚇他一下,哪知道居然將他逗得咯咯直笑出來,卻也只能夠怪自己“自作孽”了。
等房間裡恢復了平靜,良久賈詡才皺眉,卻是緩緩開口打開話題道:“雖則如今黃巾已然平定,天下卻並不太平。”
彭脫深以爲然,點頭道:“以如今這事態,將軍恐怕還需小心了。不說天下,便是黃巾,雖大勢已定,張角已逝,仍有大量餘孽殘餘,以將軍對待黃巾之狠辣,顯然已經成爲了黃巾所共敵,若遇有不測……”
凌巴聽出了彭脫話中含義,明白他的擔憂並非是毫無道理,卻也不以爲意,灑然笑道:“便是爲敵又如何,難不成我還會怕他們幺?”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將軍神功蓋世,自然是不懼武力威脅,但黃巾逆賊中小人者甚衆,若被纏上,可絕不是一件好事啊。”便連往日多開玩笑的樂師,談到這問題也是極其謹慎,顯然是意識到了問題的重要性,當然,他所說的“神功”,可不單只是武功,光光這方面,凌巴可沒有那麼狂敢傲稱“蓋世”,不過以他如今的軍功來說,說是“傲”了整個大漢朝,倒也着實不爲過。
其實凌巴自己又何曾不知道,如今自己的身份地位都已經是今非昔比了,自己之於大漢帝國的重要性,那是不言而喻的。
儘管在征剿黃巾過程中有過血腥的屠戮,還有一個“凌屠夫”的綽號,甚至這個綽號比他的軍功還要深入人心,但劉宏力排衆議,已經在他回洛陽的時候便封他爲車騎將軍,朝廷軍中僅次於大將軍,同時還有一個“西園將軍”的雜號,算是之前的“狼牙將軍”的昇華,名義上統領着勝利歸朝的西園軍四萬大軍。
雖然凌巴現在有時還很少身爲朝廷車騎將軍的自覺,但不管是在朝廷還是在軍中,他的威望都是與日俱增,這種時候,沒有人會在意他曾經是什麼出身、什麼身份,又是靠着什麼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這個位置的,他們不會在乎過程,因爲那無關緊要,除非這之中,有什麼能夠利用起來而又對他們自己有好處的方面,但顯然,凌巴從沒有想過隱瞞的那一部分,幾乎是天下皆知,改變不了,也很難利用得當。
更關鍵的是如今的凌巴,是大漢平亂的英雄,這個時候去找他的麻煩,不管是好是壞,都不免將自己牽扯進去,這絕對不划算,每個人心底都有那麼一筆賬,而自己的性命,往往是放在最後最重要的那一環。
在冀州的時候,雖然打敗了張角,卻沒有想到最終會以這樣的結局終場,張角死了,黃巾羣龍無首,亂作了一團,預示着聲勢浩大的黃巾起義,反而就這麼失敗了,張角這個維繫黃巾的頂樑柱倒下了,他的兩個弟弟根本沒有能力掌控天下那麼多方的渠帥,而這個時候,考慮到了再留在冀州沒什麼意義了,而且綿延了一年的時間,西園軍也該是歸家的時候了,除了那些後來就地補充進來的人,原本那些從洛陽帶出去的人數從原本的八萬,現在只剩下了三四萬,而其餘人留守,凌巴帶着這三四萬低調的趕回了洛陽,連一個正式的凱旋儀式都沒有搞過。
不過作爲不死不休的敵人的黃巾勢力,可不會在乎凌巴如今如何,將來又會如何,只要找到了機會,他們一定會糾纏上來,真正做到不死不休。
“是啊”凌巴嘆了口氣,有些無奈,有些擔憂,其中似乎還有些異樣的解脫,“黃巾雖平,亂局已釀,這天下,怕是真的,要大變了……”
說着,凌巴仰起頭來,看着書房窗外霏靡細雨,心頭卻沒有因爲張角的死,而有絲毫的輕鬆。
因爲他知道,張角的黃巾起義,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只不過是爲將來的亂世諸侯爭霸,提供一個契機,如今張角已死,而因爲黃巾起義崛起的各路諸侯,卻並沒有因此斷絕,也根本沒有改變大漢朝廷腐朽、百姓生活水深火熱且天下逢大變之局的現狀,如今北有公孫瓚、公孫度,西有董卓,南有孫堅,還有曹操、劉備、袁氏兄弟,基本上都是靠着這一次黃巾起義起家或者是逐步崛起,如今勢力逐漸壯大,某些人如遼東公孫度甚至已經儼然一方小諸侯一般了,這種境況下,朝廷再不改善一些情況,劉宏再不做出一些舉措,真是難保不會有更多的人心生異心。
畢竟,如今的大漢朝,經歷了數次顛簸,暫時確實是已經沒有什麼拿得出手足以震懾他們這衆多紛紜人馬的實力。
當然,凌巴從一開始,對張角的黃巾起義,就自然而然的不看好,原本還有因爲以歷史的眼光去看,後來加上了對這個時代的實際瞭解。
實際上,黃巾軍中,除了黃巾力士、青州黃巾和黑山黃巾等的一些所謂精銳,號稱百萬的黃巾軍,十之是一羣烏合之衆,若非人多,若非漢室羸弱,以及在官軍領導層的一些意見分歧和權力更迭鬥爭,可以說根本就是不值一提。
而張角一死,原本黃巾的許多暫時還壓得住的問題,便都肆無忌憚的暴露了出來,原本因爲張角一人而聚集在一起的各地義軍,失去了主心骨,便頃刻煙消雲散,如今,剩下的這個骨架,並不足以造成前期那樣大的威脅了,至少,沒那麼容易威脅到洛陽。
不過好歹如今黃巾諸事已定,倒是終於可以放鬆幾天了
而這個時候,該是爲將來做好準備的時候了。
當然了,有些事情,還是要提早讓劉宏知道的好,現在這個時機,控制得剛剛好。
想着,凌巴卻站起身來,“我要去皇宮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