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涼錦馬超在此,韓遂狗賊休得猖狂!”一道暴喝聲,如同平地驚雷一般,於遠處地平線上乍起而來,然後彷彿席捲翻滾的塵土,飛揚錯‘亂’,傳播過在場所有人的耳畔。
在聽到那個聲音的第一瞬間的反應,掠過羌族衆將士腦海的,便是忍不住深深發自內心打一個冷戰。
馬超是誰?未必有多少人知道,然而這些西涼羌兵們,莫不是聽過“西涼錦”的名號的,據說這位牛人最喜歡乾的一件事情,就是穿着錦衣華服,披着粗白袍,提着銀尖槍,騎着小馬駒兒,在草原上馳騁,順便收割收割羌人勇士們的生命,就當玩兒一樣,他所到之處,一段時間裡幾乎令羌族人聞風而膽喪,望風而逃甚至根本都不敢抵抗,其實也根本抵抗不了。
這傢伙對於西涼羌人絕對是個可怕的存在,他作戰勇猛果敢,堅毅果決,由他發起的衝鋒,往往最能夠帶動士氣,而且他領的西涼騎兵,席捲羌兵,就如吹枯拉朽一般。
實際上,在西涼羌中,有着更細的劃分,有如北宮部、耶和汗部這般與朝廷做對的——其實多半也是被耿鄙‘逼’出來的,當然也就有親朝廷,甚至爲朝廷賣命的,比如西涼羌內除了前兩者之外的另外一個大部落、蘇華。
蘇華部落族長蘇華鄂止與馬騰是‘交’情不錯的好友,他的許多族人,都被馬騰收編到了招募的西涼鐵騎裡面,甚至這一支部隊裡面真正的‘精’英,大部分都是集中在了出自這些馬上民族的好漢們身上;而在馬騰死後,儘管蘇華鄂止並沒有和韓遂同流合污,卻也沒有收回自己族內的勇士們,而這些大多是百戰老兵對馬騰忠心耿耿的老兵,韓遂殺不得也留不得,乾脆丟給了龐德,當然那個時候他根本沒有想到自己下了一步多麼臭的棋。
實際上這和西涼羌本身內部的爭權奪利有關係,有各種原因,比如說土地、牛羊,乃至於水源甚至‘女’人等,造成了羌族本身內部各種宿怨,自然也就分成了各自不同的完全幾個派系,各個派系勢力之間實力不等,但這種仇恨是化解不開的,即便是再大的利益也買不來,而這種矛盾在西涼這種大環境裡面,也就演變消化在了總的朝廷與羌族等少數民族的矛盾中了。
而在龐德的金城守軍中,有不少蘇華鄂止族內的勇士,這些人蔘軍之後身經百戰,大部分卻都是與北宮部、耶和汗部等大小部族的摩擦戰鬥,不過有着本身部落矛盾在前,打起來也沒有絲毫心理壓力,反而更有動力。
不過此時對於金城來說,儘管敵人大軍‘逼’近了,卻也算不得什麼絕境,在龐德和西涼軍整體調教下,這些原本的羌人現在除了保有羌族原本馬術上的優勢之外,還有集合了漢家軍統一調令、整齊指揮秩序井然的優點,從這一點上就已經遠遠勝過了城外那些人,現在更是不慌不忙地佈置着相應的防守戰略,各司其職、井井有條。
不過主將龐德的神‘色’卻是令人有些擔心,部將們看着這位平常甚至可以在陣前談笑風聲的將軍難得‘露’出這種擔憂的表情,心都是‘抽’緊了。
然而就在這一刻,在下邊羌兵們聽到了遠處傳來呼喊的同一時刻,龐德自然也是聽到了那個聲音,喜不自禁直接往那邊看過去,看到那兩人兩馬分外顯眼,他目力驚人,幾乎能夠清楚看到馬背上兩個人正是馬超和審食河,兩個人都是風塵僕僕、帶着些疲勞的樣子,不過此刻卻都鬥志昂揚、神采奕奕,看起來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反而在看到了羌兵圍城之後‘激’起了鬥志。
他不由衝着四周大聲高呼道:“衆將士,審食將軍和馬超小將軍都回來了,咱們又多了兩員悍將!”
“哦啊、哦啊……”
“審食將軍威武……”
“小馬將軍威武……”
衆將士轟然應諾,那些部將校尉、軍侯之類更是呼聲最高、心情最‘激’動的,有些心裡面清楚龐德心思的,叫得更是暢快,這下是完全沒有鬱悶了。
羌人們的變化和金城將士們的變化一相對比,高下立判,似乎就在這一刻註定了戰局。
而遠處的馬超這時候也看到圍着金城的居然不是自己想的韓遂軍,而是西涼羌軍隊,卻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拍馬飛快趕到了城下,北宮伯‘玉’氣得大叫“抓住那小子”,一大羣羌兵們畏畏縮縮地要上前去,卻那裡能夠束縛得了馬超?再加上審食河緊隨其後,兩員虎將忽前忽後、忽左忽右一番絕妙配合,已經將羌軍遠遠甩在後頭,金城城牆在望。
龐德趕緊向下命令道:“開城‘門’讓兩位進來……”
早有士兵領將令下去開城‘門’,馬超和審食河縱馬飛入,居然沒有羌兵敢攔,一個個追着他們到城‘門’口,卻只是停在那兒面面相覷,靜止不動卻都不知道該做些什麼、該說些什麼好。
看到這一幕城頭上的金城將士們不由哈哈大笑,方纔被敵軍人多勢衆壓迫的氣氛一下子得到了緩解,而龐德臉上也掛起了輕鬆的笑意;對面的北宮伯‘玉’卻是氣得跳腳大罵,飯桶、魂蛋之類不一而足,讓那些羌族士兵敢怒不敢言,滿臉鬱悶蕭索的回到自己軍陣中去。
這時候馬超和審食河已經自內城上了城樓,馬超見到龐德,心情也是一陣‘激’動,說起來這一回幾乎也是從鬼‘門’關走一遭過來的,如今看着龐叔,就感覺更加親近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龐德和審食河對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而後他拉過了兩人,一起看着城下如小丑一般還在又跳又叫的北宮伯‘玉’,都是不由得哈哈笑起來。
恰在這時候,羌人軍陣後方又是一陣晃動,城頭上衆人跟着往‘騷’動源頭看過去,卻見到羌軍後方,一支人馬‘精’裝簡從,竟也是飛快趕來,而後不久便聽到北宮伯‘玉’囂張的大笑聲:“哈哈,韓刺史,總算是將你盼來了,這下看這金城‘插’翅難逃了……”
馬超一聽到韓遂的名字,眼睛都紅了,自己這些苦難都是他讓自己受的,對龐德拱一拱手提起槍就要下去,被審食河拉住。
龐德叫道:“超兒……”
“龐叔不必多說了,韓遂狗賊與我不共戴天,今日更是與咱們金城撕破了臉皮,我這就去代您要了他的人頭來……”
“你一個人去,你以爲你天下無敵麼?你也不看看韓遂是什麼人物,他有可能將自己暴‘露’在大衆底下等着你這樣的人去殺麼?”周圍人都靜靜聽着,審食河也只是看着兩人,任由他們自己解決,並沒有‘插’手,而看着馬超眼睛一閃,態度有些鬆動好轉,龐德趕緊趁熱打鐵道:“況且現在戰局還未拉開,敵軍雖然人多勢衆,但我軍憑藉堅城,仍可一戰,甚至還佔上風,這點超兒不會想不到。可若是超兒這一去,出了什麼差錯,那可就真的會影響到士氣,進而影響到這一場戰局了啊……”
馬超看着龐德那眼神中閃爍的兇光,心頭莫名一顫,良久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龐德似乎也鬆了口氣,而後才道:“龐叔知道超兒這些年來受苦了,每日受這仇恨煎熬,殺父仇人就在眼前,卻偏偏無法動手,可你義父也說過,韓遂現在好歹是朝廷命官,不能夠輕易侮之,最主要的是此人‘陰’險狡詐,你父親也是喪身於他手中,雖是‘奸’計,卻實在是不好對付。雖然洛陽有你義父爲咱們作保,但若能夠有其它辦法更好殺死這‘奸’賊,難道超兒就想要爲你義父尋些麻煩幺?”
聽到這裡,當龐德提起“義父”,馬超才終於算是完全冷靜下來了。
對於義父凌巴的感情,馬超是很珍惜的,實際上,一定程度上,在他心裡凌巴是成了父親馬騰的替代的,兩人都是慈父加嚴父的典型,對他都很好,又對他要求也都很高——他當然不會知道凌巴之所以對他要求高只不過是因爲害怕因爲自己的原因害得三國曆史上失去一員名流千古的猛將,自然地,馬超的心裡面這兩個形象時常重合在一起,當然他還是理智的,還能夠分得清楚誰是誰,但兩者的感情卻是魂雜在一起的,所以龐德提到凌巴,就相當於提到了馬騰,不過不是更讓他想到韓遂的殺父之仇,而是這兩個父親對自己的好,如果真的他這麼魯莽行事,萬一牽連到了義父,那絕非他所願,因爲父親馬騰已經不在了,所以他尤其珍惜和義父凌巴的父子情,當然不可能容許凌巴輕易出事,尤其還可能是因爲自己的原因,所以這個時候就堅定的點了點頭:“龐叔,我知道了,我會冷靜的。”
龐德欣慰的點點頭,心中卻想還是凌巴有用,比自己有用多了,沒在這裡,都同樣能夠對馬超產生這麼大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