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軍營。
這裡駐紮的,乃是涼州刺史韓遂韓文約麾下先鋒陣營,一般在與羌戎交戰之時,都是打頭陣的隊伍,而現在這支隊伍的統領者,便是由凌巴安排從洛陽回到西涼來的龐德,當然了,審食河與馬超也有跟在身邊,只是一個是擔任裨將,另一個則只是伍長。
這也不能夠怪龐德,一方面,他要想方設法降低韓遂對馬超的注意力,當然不可能將小馬超直接擺到檯面上去,反正到了戰場之上,如果馬超硬是要搶着前去衝鋒陷陣,龐德是從來沒有不允的,這總算是一定程度上降低了點兒馬超心中的不滿,而這樣積累的軍功,龐德那兒也有他的一筆帳,明面上則都是換作了別人,以後說不定總有用得着的一天;至於軍功記錄的問題,雖然沒有直接記在馬超名頭上,但是反正現在這樣的軍功對馬超沒有多少實質性的幫助,而凌巴之所以安排他出來,更多的目的,還是爲了要讓他經歷真正戰場之上血與沙的考驗,免得到時候培養出來一個“溫室中的花朵”,那可真的是白瞎了他的好天賦,而自己也會成爲“歷史的罪人”了。
實際上,在這點上凌巴也是關心則亂了,很多時候、很多事情、很多的人,真的就是靠的天賦,霍去病的戰鬥經驗也沒有李廣豐富,爲什麼他卻能夠驅逐匈奴、建立不世之功,而李廣卻要揹負着一個“難封”的名號流傳千古?這其中,除了運氣、機遇,更重要的,還是在於某種不可明言的天分,也並不是作戰的天分,而是“打匈奴的天分”、“立功的天分”;而這馬超,不得不說,他彷彿天生就有在戰場之上縱橫馳騁的天分,在上了戰場之後,在凌巴面前還算得上沉靜的少年,立刻變成了一個瘋狂的“小將軍”(這是周圍那些軍士們對他的稱呼),就是龐德都覺得有點不敢相信,不過他也知道,馬超之所以會這樣,和環境的影響也有一定的關係,畢竟在這裡睹物思情,想到了其父,還能夠平靜的下來纔怪了。
至於審食河,自然沒關係了,反正韓遂也不認識他,說起來,馬超和龐德也對他不是很熟,如果不是凌巴的介紹,龐德對他也不會感冒,但等到一次戰場之後,龐德才對這傢伙刮目相看了,看上去挺溫文爾雅的一個人,沒想到比馬超還要“瘋”,而且實力也是極強,比自己也不會差多少了。不過反而是這樣,使得他和龐德馬超兩人的距離無形中很快拉近了,而且他們三人也是凌巴有意安插到西涼這邊來提前補下的棋子,同樣起着先手作用,自然關係上也更是親近了。
因爲之前馬騰之事的關係,韓遂對龐德可謂是視作眼中釘、肉中刺,直欲除之而後快,所以也纔會將他直接掉到了先鋒陣營來打頭陣,而且還因爲朝廷命令的關係,還不能夠刻意壓制他,不過在軍中,卻也是安排了自己的人作爲監察,這一點兩人其實都是心知肚明,但也不點破,顯得有些“默契十足”。但龐德怎麼會讓他如願?一次次的出擊,對馬超來說是很好的歷練機會,對審食河來說是很好的適應機會,而對他來說卻是稀鬆平常。
韓遂也只能夠望北而興嘆,沒辦法,他也不能夠左右了羌戎之事,而且龐德這廝看似粗狂,其實心細如髮,可不是那麼好算計的,審食河此人也漸漸的展露了除了武力之外謀略上不俗的能力,韓遂的計劃一次次落空,最後甚至自己都放棄了。
而在這一天,龐德興匆匆地將馬超叫到了自己的營帳裡面來,畢竟還有一個監察者,也沒法太明目張膽,還是尋了個藉口,當然,審食河自然也不會缺席。
“有義父的消息麼?”剛一坐下來,小馬超立刻興致勃勃地問着龐德,他知道龐叔一般不會叫自己,除非有什麼特別消息,而他最關心的,也許就是有關於凌巴的消息了。而此時龐德也在看着小馬超,經過了這麼多次的錘鍊,他的面容更加堅毅,雖然年紀沒有多大變化,但是人顯得更加成熟了,而且也有了更加成熟逼人的英武氣質。
他們回到西涼來,已經有好些日子了,不管是小馬超,還是他自己本人,亦或者是那些一直跟隨着他們的西涼軍,一回到了這兒,便都是在立刻有了一種故土難離的感嘆。
洛陽雖好,可終究不是屬於他們的地方,不過也是同樣的,對於小馬超來說,回到西涼當然是好事,可也難免會觸景傷情,而這種時候,他總是特別想念“義父”,也就是凌巴。
想到了凌巴,龐德不由笑了笑,那是一個很有趣的男人,他和自己所認識、所知道的大部分人,感覺都有點兒不太一樣,那種感覺,怎麼說呢……呃,就彷彿、彷彿他不是屬於這個世界的人一樣,不過他不是屬於這個世界的,又是屬於哪裡的,又怎麼會在這裡呢?每每想到這裡,龐德總是自嘲的一笑,笑自己的瞎想,或許他不會知道,也永遠不可能知道了,他的“瞎想”,其實才是真正的事實。
其實不只是馬超,就是審食河也對凌巴的消息十分關注,要知道當初也是凌巴將他攔下、直接招攬了他,他纔沒有繼續參加那“武林大會”,之後又在凌巴的安排之下,來到了這西涼戰場前線,而且他現在也已經適應並且喜歡上了這樣的戎馬生活,感覺自己似乎天生就適合這裡一樣,對於凌巴,自然也更多了幾分感激。
龐德這一次叫馬超過來爲的究竟是不是關於凌巴的事情,審食河是不知道,但他和馬超一樣的是,也是迫切的想要知道有關於凌巴的消息,這段日子在這兒,他過得還算愉快,開始還有些不適應,但那戰場的氣氛,卻讓他很快便有一種難以割捨的感覺了,所以他此刻也是帶着期待的目光看着龐德。
龐德被這一大一小兩傢伙的話語和目光搞得有些哭笑不得,但還是點點頭道:“的確是關於子衛的,這一次是從洛陽直接傳過來、由火影衛傳來的消息……”
不管是龐德,還是馬超、審食河,都知道火影衛的存在,畢竟他們三人來到這裡,帶來的除了當初跟着龐德的那些西涼軍殘餘人馬,就是那火影衛被派出來到西涼這一塊兒專門“開發市場”的一支小隊,這些日子彼此也多有接觸,甚至他們和羌戎的戰爭裡,也時常會有火影衛的影子在,當然要論這其中對火影衛最爲了解的一個,還是要數龐德,畢竟他和凌巴相處時間長,而且同爲大人,接觸方面也比較多。
自己的猜測得到了證實,馬超顯得很興奮,一改往日殺伐果斷之氣,真的就像個期待父親的孩子一般,興奮叫道:“真的,義父怎麼了?”但並沒有擔憂,或許在他心中,那個“義父”雖不說是萬能的,但也不是誰都可以傷害得了的。
龐德看着都不禁覺得有些吃醋了,馬超對凌巴的感情確實已深了,這恐怕是誰都預想不到的結果,但卻是現實。
龐德搖搖頭,道:“子衛他並沒有怎麼樣,只不過從洛陽傳來了這個……”說着,他從懷裡小心的取出了一張紙來。
這個時候,紙這種文字的載體還是很稀有珍貴的,尤其是他手中的紙,一看就知道是上等的紙質——雖然相比於後來仍然算是劣質,但在這個時代已經算很好的了,“上等”也不過是相對而言的。
龐德剛一取出來,立刻就被馬超搶去了,還待多說什麼,但看他那副急切的模樣,也只能夠硬生生將話嚥了回去,只是看着他手中的紙,對他如此“不愛惜”的行爲感到有些肉痛,幸好這紙不是自己的,而是凌巴特意爲了傳送消息給他們而準備好的。
馬超瀏覽了一遍之上的內容,卻很快有些意興闌珊了,倒是一旁的審食河看得津津有味。
馬超放下了紙,看着龐德問道:“就這些了?”
龐德點點頭,暗自嘀咕:不然還要哪些,這些還不夠麼?
突然想到了什麼,他眼神一肅,對馬超說道:“另外根據從火影衛從各處盤查得來的消息,馬鐵他們,似乎並沒有被韓賊殺死,應該是成功逃脫了。只是現在究竟在何處,就沒個頭緒了。”
馬超一驚,旋即就是欣喜,“那也就是說,弟弟他們還活着?”馬氏一門,馬騰可不止馬超一個兒子,他是最大的兒子,其下還有馬鐵、馬休,另外還有一個表兄弟馬岱,只是年齡都不及他,現在就算還活着,也就是童子之身,但這個消息無疑是讓人欣喜的。
從一回到了西涼開始,龐德就命令火影衛暗中關注這方面的消息,實際上,早在還在洛陽的時候,就有叫過凌巴暗中注意了,可畢竟相隔太遠了,火影衛當時的觸角也沒有伸得那麼長,所以一直沒有得到相關的有用信息。
龐德點點頭,道:“應該是還活着,只是不知道在哪裡,當初逃走的,還不知他們,馬大他們也……”
馬超點點頭,情緒頓時冷靜了下來,讓龐德看得不住點頭,現在的馬超真的長大了,或者,是因爲凌巴的關係,能夠這麼快冷靜下來,說明他變得成熟了。
“龐叔,那義父那邊,真的沒問題麼?”過了一會兒,從家人的消息中晃過神來,馬超看着龐德,又問道。
龐德愣了愣,他也同樣不瞭解洛陽的情況,也不知道最近洛陽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反正只是收到了這個,至於火影衛那邊有沒有另外的消息,他也沒來得及去問,所以也有些不太確定,只能夠遊移不定道:“應該、可能、或許、不一定……會有什麼問題吧?”
“也對,義父身邊有那麼多的能人,又有火影衛相助,必然沒什麼問題的!”馬超自己卻是先笑了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自我安慰。
龐德一陣苦笑,見審食河似乎對那張紙上的內容頗感興趣,便說道:“若是喜歡,可隨意拿去……”
審食河愣了一下,旋即也是點點頭,雙方關係,也不需要多客氣了,客氣了反而是矯情,他可不是那樣的人,而且他對這上面內容確實有興趣,也不必掩飾什麼。
龐德突然想起了什麼,回頭對馬超說道:“上次我不在軍營的時候,聽說韓賊有來了,你也在這兒,沒被他碰上吧?”
說到了韓遂,馬超立刻變得咬牙切齒:“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但義父之言也銘記於心,龐叔放心,超兒還沒有被衝昏頭腦。但終有一日,必取那狗賊性命!”
聽他這樣說,龐德沉默了會兒,也跟着重重的點頭,“是啊,相信這一天,不會太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