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陳繼科扮豬吃虎,將劉永德沉了海,又將滿船的押運的兵士,盡數用煤氣薰到。捆了,然後往另外的大船上裝。
見狀,那姓金的幕僚不由得擔心起自己的去途。
陳繼科笑道:“不過是讓你們去做些普通的活計!”
“你們到了地頭,能吃好、穿暖,比在廣州過得日子還要舒坦!”
“只要服管教,保管你們只恨不能早點去!”
那幕僚一臉不相信,這天下還有這樣的好地方。
見他不相信,陳繼科也不解釋,揮手,讓人將那幕僚一起領着往大船上走。
轉運完人員後,大船鼓起風帆,往西南而去。
陳繼科的船隊,也緊跟着過去。
他們此行的目的地,卻是正是儋州和崖州。
這個時節,正是棉鈴開始逐步開花的時候了,儋州和崖州,都急缺勞動力。
有這麼一批俘虜過去,充當力士,正是合適。
衝頭莊,作爲優秀官莊,分到了五十名俘虜當作苦力。
不過,崔富貴可不敢將這五十人往棉田裡送,而是要這些人專職分離棉籽。
要將棉花變成棉布,第一步,便是要將這棉籽從花裡分離出來,即可以得到後世所說的皮棉。
沒有後世的軋棉機,這第一步,在這個時代的棉紡織中,最是繁瑣。
只是,王延興也只聽說過軋棉機之名,沒見過軋棉機到底長什麼模樣,只能當作一個課題,交給呂奇。
這不,從泉州送來了七八種夾棉籽的器具,都是天道院設計、鐵器製作場生產的。
這麼多種不同器具,有的簡單,就是一個夾嘴奇怪的鐵夾子,讓人一朵一朵地將棉花拿在手中,然後用鐵夾子夾住棉籽,夾出來。
又有一種是兩個並在一起的夾子,平時,夾子是張開的,讓人將棉籽和棉花分別撿出來,分別放如兩個夾子的夾口出,然後腳一踩,兩個夾子分別合上,夾住棉籽和棉花,然後兩個夾子再各自分開,達到分離棉籽和棉花的效果。
但是,這些設備不管好不好用,都是一次擺弄一朵花。
此外,還有一樣器械,叫做軋棉機,是用幾個圓形的輥子,夾在兩個夾板之間。需要用人不斷要搖。一端把籽棉送進去,另一端,就能出棉絮了。
崔富貴一見這東西,便覺得很不錯,很是讚了一聲,果然是天道院出品的好東西。
可一聲贊還沒落音,這機器就被卡住了……
一旁站立的天道院的研究員,和鐵器製造場的技工,一臉尷尬地說道:“這軋棉機還不完善,還須不斷地改進才行……”
“沒事!沒事!慢慢改!”崔富貴見兩人的尷尬,不敢取笑,連忙說道,“便是用那些夾子夾,比起黎人的法子,也是要強了數倍了!”
那兩個技術員歉意地拱了拱手,將那軋棉機拆開,仔細看裡面到底是何處出了問題。
崔富貴見大概一時半會搞不好,便讓乾脆讓那些苦力用夾子挑棉籽。
挑出一些棉花後,送去搓成條,然後,便可以紡紗了。
紡紗的機器是從黎人那裡學來的,而操作這些紡紗機的,也是請過來的黎人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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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他們過於淳樸呢,還是當真沒有去想過這個問題。黎人們竟然沒有想過要保密。
全套的紡紗、織布的技術,全都露了白。
看着賣力幹活的黎人女子,黃成有些不解地問崔富貴道:“這些黎人,便不怕某等搶了他們的飯碗?”
“不會!”崔富貴搖頭道,“棉花、棉布之事,對黎人來說,只不過是耕種打獵之外的一項副業。”
“以往,他們織了棉布、棉花,也不過是能換些許鐵器和鹽巴。”
“現在,他們便只需將採摘的棉花送過來,也能換到那些鐵器和鹽巴,對他們來說,並無損失!”崔富貴解釋道。
原來,自從王延興入主儋州後,鐵器和鹽巴的價格便直線下降。
而且,又沒有刻意針對黎區進行鹽鐵的封鎖,黎人對這紡紗和織布的需求,還當真不那麼必須了。
想到此節,黃成也是明白了其中關節,佩服道:“還是指揮使看得遠啊!以往,某等還在心生抱怨,爲何要給黎人售賣那麼多鐵器和鹽巴,原來,早就埋下了伏筆啊!”
崔富貴也是連忙點了點頭:“指揮使便是那航行的舵手,告訴某等前進的方向……”這傢伙,竟然把歌詞也背了出來。
黃成一聽,不禁莞爾一笑。
這大半年來,他大部分精力,都在這衝頭莊跟崔富貴待在一起,目的,便是要將這棉布搞出來。
如今,終於要收穫了,由不得他心懷舒暢啊!
相比之下,在崖州的林逸成,日子過得可要悲催多了。
他可沒那麼幸運,也尋到一個崔富貴。
再加上有章仔鈞這個傢伙拖了後腿,搞的一開局就很被動。
雖然後來也慢慢地補上了功課,可參加了所謂的交流學習,到了衝頭莊看過黃成的作業後,林逸成恨不得,回自己的莊上,將那些細細瘦瘦的棉花苗,都踩死了,免得丟人現眼。
痛定思痛後,他厚着臉皮問黃成求教。
才知道,原來這一切都是通過一個叫崔富貴的,向黎人學來的。
他找不到一個崔富貴,便自己往黎區跑。
帶着鐵貨、鹽巴和米糧進去,慢慢地,也請了四五個知曉棉花習性的黎人過來,指點棉花的種植。
只是,黎人一般只管摘花,不管種苗,所以,說到底,無論是崔富貴找來的人,還是林逸成找來的人,種植技術都是相當的一般……
林逸成只好在施肥方面下功夫。
倒是也讓棉苗長得不那麼瘦弱了。
可就是播種和移苗都錯了季節,當衝頭莊已經開始收棉花的時候,林逸成田裡的棉鈴纔剛剛轉黃。
此刻崖州棉紡織場也正式開工了,可裡面用的棉花,沒一朵是林逸成自己種的,全都是從黎區收購而來。
與儋州棉紡織場待遇相當的是,天道院給了同樣的器具,也派了技術員過來觀察和改進。
但是,心知自己走在後面的林逸成,卻在想:跟黃成比起來,自己已經輸了一陣,如何才能後面的這一陣中,掰回一局?
只要肯想,總歸是有辦法的!
天道酬勤,肯動腦子想辦法的人,總是會多一份收穫。
當然,此刻,收穫最大,卻既不是黃成,也不是林逸成,而是採兒。
此刻,在廣州牙將府之中,小狐狸採兒和老狐狸盧琚,正在相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