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蝕來時,衆人驚慌。
然而,當一輪白璧般的明月,突然,染上了一層血色。
帶給人們的,卻是驚恐!
再加上,今日正值中元,乃是衆鬼回門之日。
衆人心中所想,又是多了一層慌亂。
唉,不知月蝕的成因,不解血月的來由,驚恐的人們,如何能不被惶恐所籠罩?
雖然,血月只存在了短短的幾分鐘,接下來,月蝕又漸漸地結束,天空上那輪白玉盤,又重新變回又圓又亮的樣子。
可恐懼,卻在人們的心底生下了根、牢牢地紮了進去!
劉永德已經無心再聽陳繼科科普了,立即傳令諸都頭、十將,不得以怪力亂神之語擾亂軍心;
又仔細巡查船上的船伕,不得懈怠、懶唄!
一番折騰之後,才終於轉移了衆人的注意力。
自己先巡視了一遍,一切正常後,又安排了輪值,看守,劉永德才回了船艙。
他熄了燈,和衣靠在船艙板上……他讓幕僚一個時辰後進來叫醒他。
只是心裡有事,哪裡能睡着。
聽着艙外,那些船伕似乎在進行輪值。
劉永德已經瞭解到,這船雖大,船伕卻只有二十多人,晚間,只需六、七人,便能開動。
一切都井井有條的樣子,確是難得。
這陳繼科還當真是個人才,都說,山野有遺才啊!便說是這等人物了吧!
心裡想着這事,耳朵卻聽到艙外,正在輪值的船伕們,在甲板上開始生火,加熱吃食,一陣陣香味合着炭火氣,傳到了艙裡。
這些事自有陳繼科安排,自然不勞劉永德費心,他也不再多想,開始閉目養神。
可坐着、坐着,怎麼感覺越發疲憊起來?
覺得身體不適,他乾脆趟了下來。
可躺着也不舒服,胸口像壓了塊石頭一樣悶着不說,頭也覺得一陣陣地發暈。
難道是暈船了?這也不對啊!
他強忍了一會,覺得這種感覺越發嚴重,便想起來,到甲板上走走。
卻發現,手腳都有些沒力氣了。
不對……這是怎麼啦?劉永德心中大驚。急忙驚呼:“來人!”
可說出口來,才察覺到,自己說話的聲音怎麼也這般微弱?竟然,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不舒服的感覺一刻比一刻強烈,他顧不得再叫人了,拼盡全身的力氣,從牀榻上滾了下來,往艙門爬去。
大概是聽到艙裡重物落地的聲音,艙外的船伕連忙推開艙門,看到了在地上爬的劉永德。
“將軍……您這是怎麼啦?”爲首的陳繼科關切地問道。
“某亦不知爲何,渾身突然沒有力氣了……”劉永德喘着氣,氣息微弱地說道,“快來將某扶到甲板上!”
“諾!”陳繼科點頭應到。
他招呼了兩個船伕一起進來,兩人一人架一隻手,將劉永德扶着站了起來,慢慢地往艙外走去,而陳繼科則跟在他們的身後,亦步亦趨。
就在快到艙門的時候。
陳繼科竟然突然拿了一根麻繩,從身後,往劉永德頭上套過去。
劉永德尚未反應過來,那麻繩就從他上下牙齒間勒過,重重地卡住他的腮,死死地綁在後腦勺上。
而左右兩名船伕,也同時動手,將劉永德的兩隻手反剪在身後。
異變突起,劉永德待要大聲驚呼,可嘴裡勒了麻繩,什麼話都變成了微不可查的吱吱唔唔。
而手腳更是早就失了力氣,無法掙扎。
他瞪圓了雙目,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被捆成了糉子。
緊接着,又有船伕拿來了一個碩大的麻袋……
這麼大的麻袋,顯然是早就準備好,要來裝人的了吧!
想到此節,他心知,已無活路,絕望地扭過頭去,看着麻利地捆紮着繩子的陳繼科。
陳繼科看到他的眼神,竟然無辜地笑了笑:“血月既現,總是需要血祭一番……”
“某等太過卑微,無法打動鬼神,便只好勞將軍辛苦一趟了!”
“唔唔唔……”劉永德還要分說一番。
陳繼科卻沒這個心思聽他說什麼,揮了揮手,立即就有人將麻袋往劉永德頭上一套,然後又塞進去幾塊石頭,再纏了幾圈繩子。
再又幾人一合力,擡了兩頭,出了艙,往海里一丟……
月夜下,波濤起伏的海面上,撲通一聲,濺起些許水花。
一個黑漆漆的袋子,扭動着,沉了下去。
這世上,再無劉永德之人了。
而船上,陳繼科還當真在那裡裝模作樣地立了祭壇,擺了肉乾、果品,焚香祭奠。
一旁,站着劉永德的幕僚,正在那裡瑟瑟發抖。
陳繼科敬過神後,又點了香,遞給那幕僚。
那幕僚卻不敢接。
陳繼科冷冷一笑:“要不,某現在派人去把將軍撈起來,請金先生下去走一趟?”
那幕僚一聽,連忙接過香,手上顫抖着,口中默默地念念有詞。
若是靠近了細細聽,定然是在說:此事都是這陳繼科的主使,與金某無關,劉將軍泉下有知,只管去找陳繼科……之類的話語。
陳繼科也不理睬,等他也祭奠完畢,便揮手指揮人手去將被薰暈了的押運的廣州兵,一個個都捆了。
不多時,海面上,又出現了十幾艘大船。
這卻是安排的後手了。
倘若陳繼科沒能得手,便暫且潛伏,再由這些船隊過來強攻。
現在,陳繼科得手,便少了許多手腳,直接過來接收俘虜便可。
而那幕僚也將被一併帶走上船。
因爲他沒有反抗,倒是手腳都沒被捆住。
只是,臨上船之前,他忍不住回頭,朝陳繼科問道:“金某有一事不明,還請陳老大明說。”
陳繼科笑了笑:“你是想問,這船上沒有蒙汗藥,也無迷煙,卻以何種辦法,讓這許多軍士,昏睡在艙?”
那幕僚點了點,爲了防備船伕心存不軌,登船前,劉永德曾派人細細地看過所有的船隻。並未見有異常之處。
上船後,兵士的伙食與船伕的飲食也是分開的。
卻不想還是中招了。
陳繼科也沒打算再做隱瞞,哈哈笑道:“不過是碳氣罷了!”
原來,這些船上所有的住人的艙室,都被暗埋了管道,跟爐子的煙道相連。
只等到晚間,船伕輪值,開始煮宵夜的時候,便用木炭悶燒,生成大量的煤氣,然後用風箱灌到艙裡去。
煤氣本是無色無味,用木炭濾掉煙塵,再以炊飲做掩護,這艙內的兵士,連同劉永德一起,盡數中了招。
那幕僚聽了,一陣目瞪口呆,沒想到,竟然還有這般手段。
隨後,那幕僚看了看被帶上一旁船隻的俘虜們,不安地問道:“那……某等,將要去往何方?”
陳繼科呵呵一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