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宏光想將馬明擠掉,然後好自己去撈那火器坊的功勞。
誰知,盧琚雖然對馬明心生不滿,卻也知道,當下自己手下,也就是這個馬明還能做點事。
其餘人等,就比如着盧宏光,十足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如何能成事?
所以,火器坊這般關鍵的處所,他還不會犯着糊塗,交給盧宏光去折騰。
可這話落在盧宏光耳中,就變了味道,他突然憤憤地對盧琚道:“伯父!您難道還沒發現嗎?這馬明,跟蘇文合是一夥的!”
一聽到這話,盧琚的臉色突然刷地一下,就慘了下來!
這句話,是說到盧琚的痛處了。
隨着王延興力量的展現,盧琚突然越發意識到,自己跟王延興的力量對比,已經在悄然間發生了改變。
如果說上次廣州被圍之時,盧琚還是讚賞地,看着王秀兒調動船隊嚇走譚宏玘;
可這次王延興以萬餘人,大敗了統兵超過十萬的李知柔後。盧琚已經知道,自己的軍力已經是遠遠不如了。
而在廣州城中,王延興的代表,這蘇文合,在盧琚的心中,自然也不再是可以掌控的力量,而變成了滿滿的,都是忌憚……
見盧琚臉色的變化,盧宏光心中得意地笑了起來,他連忙繼續挖掘馬明的黑材料:“伯父,你可還記得,當年,是誰把燕弗領進了將軍府?”
“是馬明!”
“是誰盛讚王採兒?”
“是馬明!”
“是誰幫王秀兒在廣州買了幾十個鋪面?”
“是馬明!”
“現在,又是誰,處處地幫着蘇文合?”
“還是……”盧宏光說着說着,越發順口了,卻沒注意到,盧琚的臉色卻是越來越黑
“夠了!”盧琚突然出口,將盧宏光後面的話打斷了,“這些事,都是某授意的!”
盧宏光聽到盧琚還在爲馬明辯護,更加着急了:“可是!伯父!若不是馬明相助那王延興,王延興怎麼可能在廣州撈取那麼多財貨?”
然而,盧宏光終究還是不瞭解盧琚!盧琚之所以那麼說,並不是當真要爲馬明辯護,而是,如果承認馬明在暗助王延興,間接地,也是在否定他自己!
豈不是說,是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
雖然這就是事實,可盧琚什麼時候能自己承認錯誤了?
“住口!”盧琚怒道。
而盧宏光竟然還在說道:“伯父!這馬明利用了你的信任,欺騙了你啊!”
利用?欺騙?
四個字,突然象是砸開核桃的重錘一般,喀拉一聲,一瞬間,就將盧琚的心防擊破,是的!是馬明欺騙了自己!是他利用了自己的信任來欺騙自己!
盧琚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將自己從這個錯誤中,摘出來的藉口,他距離起伏的胸口,就像被不斷推拉的風箱一樣,呼出粗重的呼吸,牙齒縫中,冷冷地漏出兩個字來:“馬明……”
聽到盧琚這寒氣森森的語氣,盧宏光心中,象開了花一樣,無比地愉悅起來:“伯父!這馬明絕對不能留了!得……”盧宏光提手往下一砍,做了個殺頭的動作。
“不行!”盧琚一聽,立即搖頭否決,“馬明跟了某這麼多年,某不能殺他!”
“伯父,您正是太仁義了!那,這馬明也不能再留在廣州城中了啊!”盧宏光連忙又勸道,“留在城中一天,他就要助王延興一天啊!”
“那你說該怎麼辦吧!”盧琚煩惱地說道。
“伯父你找個由頭,將他打發到哪個縣,去當個芝麻小官不就可以了嗎?”盧宏光又建言道。
打發到哪個縣去?這倒提醒了盧琚,他正在頭疼廣州城中糧草的事,便道:“倒是可以讓他任個轉運使的官,卻替某去番禺催收些糧草過來!”
盧宏光只要馬明不在廣州城內就行,連忙高叫了一聲好來。然後又是大肆稱讚盧琚如何顧念舊情,如何待下恩義云云。
聽到這番話,盧琚也不再猶豫,當即寫下手令,讓盧宏光去傳達。
然而,盧琚就不想想,盧宏光在廣州城中混了十多年了,什麼時候,腦子這麼靈光過?
不過,他大概是沒機會知道這一切的真相了。
他寫了手令,給盧宏光。而盧宏光狐假虎威,特意跑道火器坊,把馬明當即就趕出了廣州。
而在火器坊內,馬明看到了盧琚的手令,心思一下全懶了。
他也不再去糾結難過,直接打發了幾個隨從,回府去取些隨身的東西,而自己,徑直往南門而去。
出了南門,走了大約五六裡,是一道坡。在坡上,回首還能看到廣州城池,城門、望樓、馬面,都是那麼地清清楚楚。
可過了這道坡,繼續南下,視線被遮擋,就再也看不廣州城了。
所以,很久以來,城裡誰家,有親友要出廣州南下,要出城相送,大多都會送到這道坡上。
而在坡上,挨着馳道旁,也立一處長亭,正是爲送別而建。
只是,馬明這番出城南下,誰也沒有通知,自然也沒想過,有誰會來相送。
到了長亭一側,不但沒有停馬歇腳,反而揮鞭打馬,連長亭那個方向,也可以不去看,催着馬兒快跑……
此刻,他的心情,只剩下,快快離開一個念頭罷了!
可偏偏就在此時,一個聲音從長亭之內傳來:“馬總管,爲何如此匆匆,何不留步一敘?”
馬明聽到這聲音耳熟,連忙拉住繮繩,回頭一看,竟然是蘇文合在長亭拱手朝自己喊話。
而他那輛標誌性的馬車,便停在長亭後,不顯眼的位置。
聽到蘇文合熱情的招呼,馬明卻沒有心情去應答,他拱了拱手道:“馬某還有要事在身,就不陪蘇掌櫃了!”
蘇文合大概早就猜到了這一點,呵呵一笑:“馬總管,就不好奇,爲什麼,蘇某會在此處等候?”
是啊……馬明南下匆匆,誰也沒通知,蘇文合爲什麼能提前知曉?
“你跟蹤某?”馬明兩目不覺充滿了火氣,“還是你在使君身側,安排了細作?”
“馬總管錯怪蘇某了!”蘇文合笑道,“某若是跟蹤總管,那此刻某應該是纔得到消息不多久,然後,在總管身後打着快馬,高喊總管等等……”
說着,又道:“至於使君身側安排細作……某倒是想,不過,有馬總管在,某如何能得手?”
聽到蘇文合的答覆,馬明臉色稍霽:“蘇掌櫃還請直說!某沒那個功夫打啞謎!”
“自然是有人過來通知蘇某的啊!”蘇文合神秘地一笑,“那人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