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爾特的城堡大道,實際上就是圍繞內湖而修建的區域,在灰燼帝國統一大陸之前,這裡只允許貴族進入,還必須要有顯赫的身份,一般的平民只能在遠離大道的西街上觀望。而在大陸被統一以後,城堡大道就被分爲兩大部分:外環平民區和內河貴族區,普通的百姓雖然可以進入到城堡大道,但也僅限於在外環區域活動,至於內河區,言外之意便是履行王國職務的地方,諸如帝國公館、外貿商會、政務機構等。
絕大多數第一次來到大話王國的外來人,是不可能有機會接觸到王國貴族的,更不用說是進入到內河區。不過既然是騎士,那又另當別論,因爲在維爾特人看來,騎士就相當於帝國使者,儘管從某種層面上講,海島人是非常厭惡這些帝國人的。
作爲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的大話王來說,還尚未覺察出海島人與內陸人之間的差異,這種差異不單單是體現在戰場上,而是體現在種族上,或者是對待帝國人的觀念也有所不同。
維爾特大教堂是王國大道最久負盛名的古蹟,據說這幢年代已久的建築物記載着大話王國當年的輝煌,在帝國人入侵以前,這裡並非都是遍地的虛僞,也有不少敢於做出犧牲的勇者,不過這些勇者的名字大多被歷史長河所埋沒了,即使在教堂後院的英雄墓碑上,也找不到他們的真正姓名。
甲冑少年似乎對大話王國的文化頗有興趣,他在教堂前足足逗留了一刻鐘,那眼神彷彿看到歷史背後的真相,直到大話王在耳邊提醒他必須趕路時,少年才漸漸將圓嘟嘟的眸子從建築物上挪開。
“不好意思,我聞到烤肉的香味了,你們的肚子不餓嗎?”這居然是少年回過神後的第一句話,原來就在剛纔,他並不是把注意力集中在教堂上,而是努力利用鼻子尋找氣味的來源。
大話王已經可以肯定對方是個饞嘴貓,少年的肚子裡頭終於擂起了戰鼓,那鼓聲就像沉睡時的呼嚕,此起彼伏。
大話王:“大夥都在往這邊看呢,你先忍耐下,也許走出這條街,我們就可以找到那烤肉的鋪子。”
甲冑少年:“在那之前,我想我必須得告訴你們一個不幸的消息。”
大話王:“什麼消息?”
甲冑少年:“事實上,我們已經在這裡迷路了,而只有循着烤肉的香味才能讓我打起精神。”
大話王:“你真幽默,就算是第一次來這,也不可能會在鎮上迷路吧,據我說知,維爾特並不算大。”
甲冑少年:“這事解釋起來有些困難,但我還是要說,如果不是金幣把我喚醒,我這會或許還沉睡在海底的棺材裡,而靈魂卻在另外一個平行世界中等待午餐。”
大話王:“等等,你難道也是從另外一個世界穿越而來的?”
甲冑少年:“我對這個世界的瞭解還不如你腳下的螞蟻,幸運的是,團長在半年前發現了我,帶領我來到了維爾特,因爲從她口中得知,大路上還有其他幾名陸續甦醒的騎士,而我們的任務就是找到他們,並且組建成一支完整的騎士團。”
少年的話令大話王倍感欣慰,在這之前,大話王一直都覺得自己是獨一無二的,沒料到的是,眼前的騎士居然也有與他相仿的遭遇,這就更充分證明了大話王是騎士的可能性。
甲冑少年繼續把目光投向別處,臨近傍晚,橘紅的圓月從暮靄中升起,清爽的海風中凝聚着高貴與典雅。維爾特的夜晚,街道上的人流依舊涌如潮水,尤其是在城堡大道的外環區域,低頭走步的是平民,昂首闊步的則是貴族。
維爾特的貴族也同樣繼承了王國的大話精神,不過他們交談的內容與普通百姓有所不同。成爲英雄中的佼佼者,並以國王的名譽爲榮,這是他們攀比的目標,而不是什麼海洋巨獸,千年魔鬼。
維爾特的貴族們在講大話之前還有一個特徵,就是熱衷提起王國的歷史,也非要把帝國人說成是狠毒的反派角色,使之成爲人們心中的陰謀家,暴動者。其實貴族們痛恨帝國人是有一定歷史原因的,那就是在大陸被統一之後,王國喪失了許多重要的領土主權,比方帝國人不允許大話王國訓練自己的軍隊,也不承認海洋貿易的私有化。
甲冑少年和大話王當然還不明白蘊含在話語中的意思,即便是身爲平民的刀疤臉,也未必聽得出來。相比之下,如何找到團長纔是當下急需解決的問題。
大話王不清楚甲冑少年爲何要單獨行動,而甲冑少年給出的答案卻是爲了解悶,尋找更多的樂趣,這就像是偶爾在海邊走散的漁民孩子,始終有信心找到回家的小路。
當夜幕完全降臨時,維爾特終於揭開了神秘的面紗,王國的城堡在圓月的映襯下顯出了透明的緋紅色,那光亮能夠穿過一磚一瓦照射到行人的臉上,親近而又溫暖。飄揚的王國旗幟在海風的監督下永不蜷縮,高聳入雲的塔樓即使不能駐軍,也不失曾經霸道的風範,只有那通向城堡的坡道窄了點,勉強容納兩匹馬並排奔跑。
在大話王看來,能夠站在距離城堡數公里外的外環區域觀賞就已非常榮幸了,他完全沒必要身臨其境,就可以感受到城堡的磅礴氣勢。
與大話王相反的是刀疤臉,他一心想要成爲貴族,甚至是可以與貴族正面溝通的管家,因爲只要成爲那種角色就能看到城堡的真正模樣,以及享受站在城門下呼喊的快感。
在這三人之中,唯獨甲冑少年是既不想靠得太近,也不想離得很遠,他儘量把注意力用在嗅覺上,食物似乎纔是召喚他來這世界的能源,一直勾引着他的味蕾,把各種奇思妙想的模樣拼湊成食材形狀,一股腦兒塞進他的頭顱。
這時,大話王忽然想起索要少年的名字,這纔是他必須儘快得到的重要消息。
大話王:“你,有屬於自己的名字嗎?”
甲冑少年:“噓,我聞到甜甜圈的味道了,它就在這附近。”
大話王:“先別管它,我想要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甲冑少年:“這次我聞到帶着焦炭的魚乾味了,越來越濃,根本就是衝我來的。”
大話王:“別再轉移話題了,正經點!”
甲冑少年:“你剛纔說什麼?不,我不需要甜甜圈,我覺得魚乾更合口味。”
大話王:“等等,你莫非和我一樣沒有名字?”
甲冑少年:“山姆,叫我山姆,我之前不是和你說過了嗎?”
大話王:“你確定是和我說過?”
山姆:“或許,是和那園丁說過。”
大話王:“你太不可靠了,我們必須找到團長才行。”
山姆:“奇怪,甜甜圈和魚乾的香味都忽然消失了!”
大話王:“一定是被海風帶走了。”
山姆:“我對自己的鼻子很有信心,這是人體身上的臭味,就像是……像是潰爛的皮膚組織。”
大話王:“喂,我說山姆,你說的那個人……該不會是他吧?”
此時此刻,一個肥頭大耳,從鼻孔中呼出熱氣的貴族人就站在山姆的眼皮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