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那般說, 可平白無故丟失了一段記憶,這事怎麼也不太對勁。
待胡美人離開,她便將月嵐等人叫過來, 細細的問了一遍自己生產前曾發生的事, 可她們都說那日胡美人確實是來過蘿清宮, 後來還拉着她一起出去, 她們沒人跟着一起, 只沒多久就看到她被人送了回來,趙侍人急急的找了穩婆來接生,再然後, 豆子便出世了。
這一連串的事情,凌蘿卻是一點都不記得, 她只記得自己那夜曾勸嬴政去雍城看望趙太后, 而之後的事情, 就像是被人平白給抹掉了一般。
難道說因爲突然有了季綰綰的記憶,所以自己都那些記憶反倒被掩蓋掉了?
她心中有些恐慌, 可又說不出這恐慌的原因是爲何,只隱約感覺那被遺忘的那段記憶裡,似乎有什麼重要的東西也跟着一起被忘掉了。
不過很快她也來不及去思考這些,只因已經到了年末,很快便要新年, 她忙着給豆子和扶蘇做新年的衣裳。雖說這些東西他們也不缺, 可自己親手做的終究意義不一樣。
忙了十多日, 眼看着離新年也沒幾日了, 她便也加急了速度, 平日裡晚間睡得早,這幾日卻是掌燈趕工, 就怕到了新年沒個新衣裳給兩個臭小子。
夜裡,她好不容易將豆子哄睡下,纔拿了那還差些火候的衣裳出來,嬴政卻突然過來了。
他看了一眼月嵐懷中抱着的豆子,又徑直走到她跟前,將旁邊放置的狐裘搭在她身上,嗔道:“身子都沒養好,就別總下來受寒。”
凌蘿擡頭看他,見他滿臉倦怠,不禁哼道:“大王還說我,你這些日子都忙成啥樣了,這面色都不好了。”
嬴政往她身旁一坐,道:“怎麼,寡人變醜,你不喜歡了?”
“哪有……”凌蘿反駁,正要開口才反應過來被他戲弄,不禁微赧,“大王總尋我開心。”
嬴政嘴角一勾,卻也不解釋,看了眼桌案上那兩件袍子,無奈道:“這東西還差了他們的不成,哪裡就要你親自動手?”
“親手做的怎能一樣?”凌蘿道:“何況過幾日是個不一樣的日子,我想着給他們都做一件新衣裳,沾沾福氣。”
“不一樣的日子?”嬴政蹙眉。
凌蘿點頭,道:“大王或許不知道,這兩千年後的人們都會過一個日子,我們管它叫‘春節’,春節是一年的開始,那一天我們會穿新衣,貼福氣,吃餃子,熱鬧得很。”
嬴政聽她說完,不禁沉默,半晌,才問她:“念着家了?”
凌蘿點頭,卻又怕引他誤會,又搖頭道:“有大王和豆子,還有扶蘇,這裡便是我的家。”
“你若喜歡,一切便按照你說的那些來。”
“大王不怕我亂了規矩麼?”她笑道:“我可再不想背上一些別的罪名來。”
雖是調笑,可也讓人想起先前那些不愉快的經歷,嬴政眉頭微蹙,將人打橫抱起,就是不讓她再去動那些針線。
“大王這是做什麼?”
被他這般一打亂,凌蘿不禁嗔道:“就差幾針了,好歹讓我弄完。”
嬴政沉着臉道:“反正還有幾日,也不差這幾刻的功夫。”
他將人往榻上一放,自己也褪了鞋襪上來,一牀被褥將兩人捂在一塊。
“看看,這被窩中多暖和,非要犟着。”
這話凌蘿聽着頗有些耳熟,細想了回,才猛地記起有一次胡美人拉着她去亭子中下棋,同鄭齊等人聊起嬴政不怎麼去她們那裡,當時胡美人口不擇言,說到這兩個人的被窩之事,如今看來,倒是趣事一樁。
嬴政見她低頭暗笑,也不知想起了什麼事情,卻將他白白晾在一邊,心裡很是不滿,一手在她腳上捏了一記,看她終於回過神,才板着臉道:“笑的極蠢。”
好端端的又在罵人了。
凌蘿驀地生了些戲弄他的意思,忙收斂了神色,道:“我想到了一樁趣事,大王想不想聽?”
嬴政哼了一聲,示意她接着說下去。
“那大王可要保證,聽了之後不許生氣。”
雖是戲弄,可這人畢竟是大佬,這一點點的求生欲還是要有的。
嬴政頓時覺得她想說的可能不是什麼好事,可見她剛剛笑得那般開心,不禁也想知道她因何愉悅,便勉強應下。
得到准許的人忙坐正身子,乾咳幾聲,笑道:“方纔我突然想起剛來宮中時,胡美人總愛拉着我去下棋,有一次她們談論到大王,一時好奇大王爲何常住凌霄殿,猜想大王是否有隱疾。”
話才說完,她便偷偷的去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雲淡風輕之中,好像有什麼在醞釀。
她擺擺手,訕笑道:“就是閒聊時的八卦而已,大王可莫要當真。”
“哦?”
好半晌,那人嘴裡陰森森的飄出來一個字,凌蘿還沒回神,便被他壓倒在牀上,雙手被他鉗制在身側,一雙眼睛滴溜溜的盯着他。
完了,她又作死,拔了老虎毛了!
“那你覺得,寡人是否有隱疾?”
這……這不廢話麼,他要是有隱疾,豆子能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都說了是胡言了,大王你也知道,她們聚在一起也沒個說道的……”
嬴政卻勾起嘴角,“寡人竟不知你還有這樣的憂慮,是不是胡言,親自驗證一次便知道了。”
“什……唔……”
凌蘿想說的話被他全部封印在脣中,兩脣交碰在一處,猶如天雷勾動地火,凌蘿摟着他的脖頸,像是溺水的人找到求生的浮木一般,待到他終於放過她時,嘴脣也被磨得火辣。
那人在她耳後吻了一記,不同於方纔的癲狂放縱,動作輕的有些發癢。她正想去躲,那人卻抓住她一隻手貼上他胸膛,那處正瘋狂跳動,隔着衣物,還可以感受到那緊實的肌肉。
她的手被迫沿着那有力的線條一路向下,待停在某處時,她臉上一紅,猛地抽回手。
“以後可還懷疑了?”他貼着她耳朵輕聲問了一句,凌蘿臉上的熱意還未退卻,被他這流氓行徑製得妥妥帖帖。
什麼千古一帝,耍起流氓來誰也比不得,她這座冰山一融化,簡直堪比自然災害。
她搖頭,悶聲道:“我本來就不曾懷疑……”
嬴政伸手捋順了她方纔被打亂的髮髻,見她滿眼的順從和濃情,心中很是滿意。
他再次靠近,待與她鼻尖相觸時卻突然停下,感覺那雙白皙的腕子又搭上他肩頭,不禁笑道:“你身子還沒好,可別胡亂撩撥人。”
凌蘿氣得咬牙切齒。
誰撩撥人?剛剛明明是他耍流氓,怎地還說她撩撥人?
她有些氣悶,剛要開口,那人又道:“等你身子好了,若還想要,寡人……”
凌蘿忙捂住他的嘴。
再任他胡亂說下去,指不定又蹦出什麼驚天泣地的話來,那她就真無地自容了。
也是怪了,明明之前話那麼少的人,怎麼如今這說起葷話來卻是剎都剎不住?
正維持着尷尬的姿態,猛地聽見門外傳來一陣豆子的哭聲,不一會月青在門外敲門,說是豆子睡了一半,醒來找不到她便哭個不停,怎麼哄都哄不住。
凌蘿整了整衣衫,這才讓月青將孩子抱了進來,豆子一張小臉哭的通紅,可憐兮兮的模樣讓凌蘿心尖一揪。
她將豆子抱到懷裡,溫聲軟語的哄了好一陣那哭聲才平息下來。
月青見嬴政在一旁早已識趣退下,臨走時還不忘將豆子的小木牀挪到牀榻邊。
豆子平日裡乖巧,晚上也很少哭,今夜倒不知是怎麼了,非要睡在她身邊,一放到那小木牀上去便又是哭個不停。
凌蘿只好將他放到中間,側着身子輕拍他的肚子哄他入睡,這好不容易哄睡着了,卻見嬴政正一動不動盯着她看,眼裡盡是惆悵。
凌蘿以爲他是倦了,便道:“大王困了就睡下吧,趁着他又睡着了趕緊補個覺,有他在這裡,你今晚怕是睡不安生。”
嬴政只側着身子,視線從她身上慢慢又挪到豆子的身上,也不知在想什麼,沉吟許久,忽然才問道:“爲何寡人總覺得他對寡人有敵意?”
凌蘿:“……”
她莫非出現幻聽了?
凌蘿驚訝不已,拍着豆子胸口的手也不自覺停了下來。
這廂嬴政依然一本正經分析道:“你還懷着他時,每次我碰你肚子他便鬧騰,如今出來了,寡人在此留個宿他又哭鬧,當真是放肆。”
真是……又心酸又好笑。
大佬懷疑自己兒子不喜歡自己,她還能說什麼呢,只能訕笑:“大王怕是多慮了,豆子想要親近大王纔會鬧騰,怎會不喜歡?他也總這般和扶蘇鬧,扶蘇每次可喜歡的緊。”
“嗯。”嬴政沉思片刻,道:“說起扶蘇,從前寡人對他是嚴苛了些,如今看來,蘇兒也確實乖巧。”
凌蘿哭笑不得。心想這人也有今天,從前他總對扶蘇冷冷淡淡的,如今被豆子哭鬧給弄到自我懷疑,也當真是一物降一物,各有各的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