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自己知道的那些歷史從頭翻了個遍, 愣是想不起這歷史上有這麼一號人物來,一時感慨,不由衝着韓楓說道:“你有沒有覺得, 我們如今雖是在這裡, 可這裡的很多事都與歷史無甚相關?”
韓楓一副無所謂模樣, “歷史能記載下來的只有一部分, 一些不重要的自然會被加以掩飾, 不過……”
他突然正色道:“歷史就是歷史,我們沒辦法去改變,該發生的……一件也不會少。”
他似是話裡有話, 眼神總有意無意在凌蘿身上停留,凌蘿也有覺察, 她總覺得他們自從決議要來到平陽, 韓楓總是刻意對她隱瞞了什麼一樣, 正巧這會兒也無需趕路,便想着同他好好聊一聊。
豈料自己還沒開口, 那人早已起身,甩着一路輕快的步子上了樓去,只說明日還要去城中探聽情況,需要早早休息。
凌蘿看着他的背影,長長的嘆了口氣, 那想問的話也只能先暫藏心底。
翌日, 韓楓果然一早便出了門去, 早膳之後, 凌蘿甚覺無聊, 想着先前害李墨玄破了衣衫,便想着藉此機會去市集幫他買件新衣, 可眼下錢財緊張,也不知究竟要在此地逗留多久,思來想去,也只好將原先貼身帶的幾樣飾品給拿了出來。
李墨玄本是不願,被她一番勸說,也只得應下。兩人一前一後進了間鋪子,都沒來得及細看,邊有一人竄到面前來:“兩位,可是要做衣裳?”
凌蘿點頭,指了指李墨玄對他道:“還請您幫他拿一身合適的衣裳。”
“喲,姑娘這是你相公吧?可是剛從軍中回來?”
“不是,我們……”
未及解釋,那人便又道,“這軍中日子清苦,我原先也是去過的,只是那一年傷了腿行動不便,這纔回來做了些小生意,這位公子看着眉目俊朗,很有大將之才。”
“這種日子也未嘗不好。”李墨玄沉默了半天,突然開口說道。
“話雖然說這麼說,不過,這要不是實在去不得戰場,誰還願意這般待在家中,我平陽男兒個個英勇善戰,能爲抵禦秦賊效一分力,自然是樂意得很。”
他說着,拿起一件青色長衫給李墨玄:“這件尺寸正合公子,公子不防去裡間試一試。”
凌蘿被他那句“秦賊”所擾,眼下李墨玄正去裡間試衣裳,不覺問那人:“這位大哥,方纔聽你對秦人憎惡極深,不知你這腿,是否也是讓秦軍所傷?”
那人愣了愣,道:“秦國國君野心勃勃,秦軍屢屢來犯,我自是對其深惡痛絕。”
他氣憤的語氣讓凌蘿一愣,心頭猛地想起些事來。
如今嬴政登基已有十一年,按照歷史的正常軌跡,此時正是他開始籌謀滅趙計劃的開始,難道說,一個多月前趙陽入秦之事並非她想的那般簡單?
她正思慮,忽地覺得腹中一痛,額頭不禁滲出一層冷汗來,她匆匆地扶住一旁牆壁,捂着肚子想靠上去休息。
李墨玄正換了衣裳出來,見此情景卻是什麼也顧不得,只過來將人攬住,急切問道:“怎麼了?”
“肚……肚子有些疼痛……”凌蘿疼得兩眼泛白,也是顧不得許多,只靠在人身上冒着冷汗。
那衣裳鋪子的老闆見狀已是明白過來,忙道:“這怕是動了胎氣了,快些將你夫人送去東面的醫館,可別傷了孩子。”
李墨玄匆匆道謝,留了銀錢便將人打橫抱起,循着醫館奔去。
也幸虧醫館並不遠,走了一段便也到了,只是此刻裡面站滿了人,李墨玄抱着人進門,見此情景急得滿頭大汗,他往裡面瞅了一眼,不小心碰到前面一人,正要致歉,那人瞧着他懷中抱着一女子,心頭已是瞭然,便引着人往前走,邊走邊到:“快些讓讓,這位夫人怕是動了胎氣。”
豈料這麼一說,原本還杵在原地的人紛紛給讓了道,李墨玄匆忙謝過,抱着人直往裡間走去。
那診治的大夫四五十歲年紀,匆匆地吩咐他將人放到裡間榻上,抱着小木箱便進去了,他隔着紗巾給人號了脈,花白的眉毛皺到一起,“你夫人這般有多久了?”
李墨玄眼下焦急,也沒去管他說的那句夫人,便答道:“便是方纔纔有的症狀。”
“胡說。”老大夫道:“脈象如此紊亂,定是長期所致,以後切莫要胡鬧了,她底子差,這又是頭胎,切不可舟車勞頓,我先去給她施針穩住胎位,回頭再開副藥給你,以後可莫要勞累。”
李墨玄恍惚着一一應下,視線落到榻上,心頭亂成一團。
凌蘿迷迷糊糊中聽見有人在一旁說話,不一會又安靜了下來,她只覺得肚中疼痛了一陣,突然睏意襲來,只是再醒來的時候,聽到隔壁有爭吵聲,吵得還挺激烈。
她掙扎着起身時發現自己已在驛館裡,腦中放空了一陣,突然想起剛剛隔壁的爭吵,不禁嘆了口氣。
正要下榻,忽然房門開了,李墨玄小心翼翼進來,見她醒了,一時尷尬的站在門邊,不知如何進退。
凌蘿眼尖的發現他嘴角青了一塊,心中斷定了方纔的猜想,此刻見人猶豫着過來,不禁說道:“今天謝謝了。”
“應該是我說抱歉纔是。”李墨玄立在一旁,猶豫的看了她一眼,問道:“可還有哪裡不舒服?”
凌蘿連連搖頭,想了想還是問道:“剛剛我聽你跟你師父吵起來了,所爲何事?”
李墨玄面色一變,沉默了一陣才說道:“沒什麼,我一時沒忍住在他面前說了些混話,他便教訓了我一頓。”
韓楓對李墨玄這個徒兒喜歡的不得了,李墨玄也對韓楓十分敬重,兩人這般吵起來還真是頭一次,若說無事,她自然是不信的,只是李墨玄刻意不談,她也不好再問,只是看着他青了都嘴角,自知這兩人鐵定是有什麼事情瞞着她。
兩人從樓上下去時,韓楓正同那驛館老闆熱絡的聊在一塊,才一日的功夫,兩人之間已是稱兄道弟,凌蘿和李墨玄下了樓,那老闆端了一碗熱氣騰騰的湯來,笑嘻嘻道:“醒了?這湯是剛燉好的,你快些喝了。”
凌蘿道視線從他身上轉到一旁走過來的韓楓身上,見他笑意盈盈,和李墨玄吵架之後完全沒有異樣,便低頭喝了湯。
韓楓若無其事過來,臉皮也厚,偏偏就捱到李墨玄一旁坐下,見他默不吭聲,自己倒是完全不在意,嘴角都咧開了。
“今日我出去一趟,發現一處商機。”他沒由來的來了一句。
凌蘿見李墨玄還在同他置氣,自己也不好不搭理他,便順着他點話問了一句,韓楓立時自豪感倍增,神神秘秘衝凌蘿說道:“今日我四處查探了一番,發現這平陽城比起邯鄲和咸陽來大不一樣,這平陽的百姓雖以農田爲生,卻也不清貧,這消費水平還是可以的,你別看這驛館生意不太好,那是因爲尋常百姓家中安定,對這個需求也不大,不過我今日發現了平陽城都一大特色,我們若按照這個去改變這裡,保準不久後這裡便是門庭若市。”
他說着,忍不住挑眉看向她:“丫頭,你猜猜看,咱們做什麼生意好?”
他故意賣關子,順道給自己斟了一杯茶,才抿到嘴裡,就聽一旁李墨玄冷不丁來了一句:“你那‘孕婦養生茶‘從你回來到現在都講了快一個時辰了,你不嫌累?”
韓楓瞬間將茶水噴了出來。
“李墨玄,你翅膀硬了是吧?好啊,你現在倒是全然不將我放在眼裡了,說個話陰陽怪氣,氣煞我也!”
他以往都是墨玄,徒兒的一通亂叫,這連名帶姓的叫他還是頭一遭,李墨玄被他吼得一愣,低了頭去不再開口,只是凌蘿在一旁看了一遭戲,此刻見兩人真鬧僵了,忙開口轉移了話題:“孕婦養生茶?你這是要來真的?”
她還只當這人一時玩笑,沒想還真去探聽市場,不過看那驛館老闆在一旁連連點頭,想必他已經將想法與人說了,並且還得到了認同。
“這平陽城婦孺佔了多數,而且在平陵君來到這裡之後,婦人的地位也極高,特別是已孕的婦人,凡是在外遇到孕婦,再緊急的事也得給先她們先行方便。”
凌蘿想起今日迷迷糊糊中被李墨玄送去醫館的情景,對他這話也沒有懷疑,只是話雖是這般說,可要做什麼孕婦養生茶,她還是有些疑惑。
韓楓自然是看出來了,笑着道:“平原君對婦人看重,那是因爲他對培養後代極爲重視,這平陽的婦人,但凡是有孕在身的,走到哪裡都是焦點,不過這女人懷個孕確實遭罪,你看你自己便知道了,我這孕婦養生茶那是養氣助眠,百利無一害,這要是推出去了,定然無比暢銷。”
他說的十分入神,就差拿着成品現場推銷,凌蘿覺得這個想法還挺有意思,想必憑着韓楓那腦子卻是是個不錯的謀生,只是,他瞧着默默上了樓的李墨玄一眼,努着嘴朝韓楓說道:“你這主意是好,不過眼下,我覺得你搞定你那徒兒比較重要。”
韓楓正擡着手,聽到這話一時愣住,僵了片刻,他收了手撓了撓後腦,衝着正看着他的兩人說道:“無事無事,徒弟大了,打一頓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