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阿玄?
凌蘿被這個稱呼弄的有些迷糊, 敢情這人不是上來尋仇的,而是一早就認識?
她見着李墨玄聽到這個稱呼手上僵了僵,而後才轉過頭去, 待和那人視線相撞, 才頗有些不敢置信的喚了一聲:“三公子?”
三公子?
凌蘿覺得這個稱呼略有些耳熟。
左右想了一通, 猛然記起從前在嬴政夢中也聽過這個稱呼, 那是在趙國邯鄲街頭, 趙陽尋着嬴政挑事,又想挑釁李墨玄來生事端時,年幼的李墨玄也曾這般喚過。
想必這人就是趙陽的兄長, 趙國的三公子了。
“三公子爲何在此?”震驚過後,李墨玄正色道。
那人嘆了一聲, 見着四下還有旁人在, 便道:“我們上去說。”
李墨玄點頭, 心想此刻人多,確實也不是說話的好地方, 便隨了他上樓,韓楓在一旁看足了戲,見兩人上去,便也拉着凌蘿上樓。
“這樣不好吧,或許他們兩人有要事要說……”
“他們能有什麼要事要說, 我看那傢伙多半是遇到麻煩, 過來找我徒兒出謀劃策, 你看我徒兒那樣子說能給出謀劃策的人?”
凌蘿想了想, 覺得李墨玄確實也沒他那麼多鬼點子, 便也由着他去了。
那兩人似乎也不意外他們會上來,只是那三公子多少跟他們也不熟, 雖沒有多說,眼睛中的躊躇之意還是有些掩不住的。
李墨玄道:“三公子,這位是我師父韓楓,這位是綾羅姑娘。”
那三公子聽他這般介紹,眼中露出一絲驚訝,“她……她不是你夫人?”
李墨玄乾咳一聲,“她如今這身子,在外怕被人說閒話,別人那般誤解了,便也不解釋了。”
“原來如此。”
那人長嘆一聲,大有鬆了一口氣般的釋然,他沉默了片刻,又問:“不過這位姑娘看着似有一些眼熟。”
“三公子也曾見過她一面,在將軍府。”
“他便是你那位侍女?我說怎地有些眼熟。”三公子道了一聲,猛然想起一事,便問:“那她豈不是……”
“是。”李墨玄嘆了一聲,“她便是七公子後來送去秦國的那位季姑娘。”
“……”
那人沉默些許,忽然冷笑了一聲,道:“趙陽當真是瘋了!”
幾人默不作聲,全當是對他這話的認同。
“三公子爲何會在平陽?”
沉默了一陣後,李墨玄又問。
“趙陽戲弄秦王一事被拆穿,秦王大怒,以四十萬兵馬攻入趙國,如今秦軍已經奪下安陽,如今正舉兵圍攻鄴城,父王氣急攻心大病不起,我也是這幾日纔得到的消息。”
沒想到事情還是發展到這一步,趙陽以爲揭穿了她的身份便能爲難李墨玄,卻不知自己踏出了那一步,趙國也因此陷入危機。
如今嬴政要攻打趙國,豈是說退便退的,按他的性子,定然會趁此機會奪回曾經送到趙陽手上的兩座城池,順便一路攻打進趙國的核心地段,他要滅趙,也不是一日兩日的想法,從他帶着屈辱從邯鄲回到咸陽倒那一刻,這個念頭已經在他心中萌生,只是……她萬萬也沒想到,自己誤入歷史中,卻意外落入秦始皇統一六國的計劃裡。
“大王病危了?”李墨玄一愣,不禁無奈道:“沒想到大公子爲了一己私利竟全然不顧趙國安危。”
“阿玄……我知道趙陽先前誣陷你,害你流離至此,可是如今趙國正值危難之際,高將軍雖跟你作戰多年,可面對秦軍如此攻勢,只怕鄴城也是難保,阿玄,我若要你與我一同去解鄴城之難,你可願意?”
李墨玄又豈是那因爲個人恩怨而不顧國家安危的人?聽三公子這般說,當即面色惆悵,他轉頭看了韓楓一眼,纔開口喚了聲師父,韓楓便已然明白他的決定。
“墨玄,趙國有難,爲師又豈會阻攔於你?你今日便收拾好行囊,明日一早你們便隨三公子去鄴城。”
李墨玄點頭,似是忽然明白他話中之意,不禁疑惑:“我們?師父你的意思是……”
“對,你們。”韓楓笑着看了凌蘿一眼:“丫頭,明日你也隨他們一起走吧。”
“師父……”李墨玄大驚:“阿蘿如今身子不便,怎能同我們一起奔波,我看她還是留在這裡,待我從平陽回來,我再來尋你們。”
真是個傻小子!
韓楓嘆了一聲:“這次秦王大怒,別說是安陽,鄴城,平陽怕是也太平不了多久了,這丫頭在你身邊我總歸是放心些。”
“可是……”李墨玄遲疑。
他想起初來平陽時,凌蘿曾因爲一路的奔波動了胎氣,調理了半月纔好些,如今從平陽前往鄴城又是要經歷奔波,他到底還是有些後怕。
“無妨,既然你師父都這般說了,那我們明日便動身吧,我這就去收拾行囊。”
看來,又是要歷經一番奔波。
次日清早,凌蘿便上了前往鄴城的馬車,因顧着她身子,韓楓特意讓人將馬車裡墊了很厚的坐墊,又準備了好幾件厚重衣物,李墨玄正在馬車外同韓楓道別,兩人說話聲隔着車簾傳入耳朵。
“墨玄,此去一別,也不知要多久才能相見,你要好好保重,照顧好凌蘿那丫頭。”
李墨玄點頭,問道:“師父,要不你也同我們一道離開吧,你一個人在這邊,我終究不太放心。”
韓楓笑了笑,道:“爲師還有要事要辦,怕是不能與你們同行,你們且保重。”
“師父……”
李墨玄想說什麼,卻在看到他的眼神時忍不住嚥了回去,他嘆了一聲,道:“那師父你多加保重,我們便先走了。”
“嗯,去吧。”韓楓點頭笑道,忽想起一事,又叫住正待要上馬的李墨玄。
他行至他跟前,從懷中掏出三個錦囊來給他,笑道:“徒兒,爲師不能跟你一道離開,只能將這三個錦囊送你,你若遇到困難,便拆開一個錦囊,裡面的東西,希望能助你化解危機。”
他道:“從顏色最淺的香囊開始拆,雖也是個法子,可爲師還是希望,這三個香囊你永遠用不到。”
李墨玄沉吟許久,終是接下,他將香囊塞入懷中,又同韓楓到了別,這才翻身上馬。
韓楓對笑在他坐上馬背的那一瞬間便暗淡了下去,望着李墨玄離開的背影,他不禁長長的嘆息一聲,喃喃說道:“這天,終究是要變了。”
一路馬車行的平穩,半月不到,他們便到達鄴城,秦軍早在幾裡外的地方安營紮寨,一連幾日都擊鼓宣戰,守城的將軍與其對抗多日,雙方雖都有傷亡,可趙軍總佔了弱勢。
李墨玄才入了城,那守城將軍便像是見到了救星一般,急急的要與其商量應對之策。
李墨玄對鄴城的兵馬做了一番瞭解,再比對了一番秦軍勢力,這才知道要和秦軍對抗,無異於以卵擊石。
“我早前便讓人傳信到邯鄲請求調兵來此,爲何只有你們在此死守?”
那守城將軍道:“如今大王病重,朝堂之事全都被郭相國和七公子掌握,如今大半兵馬都據守在邯鄲,三公子請求的援軍,多半也被調去了別處。”
“趙陽這不僅是要舍了鄴城,也是要我死!”
“三公子。”李墨玄攔住有些暴怒的人,道:“如今只能從長計議,援軍不來,我們一再與秦軍交戰只會疲了軍心。”
他問那人:“援軍的事,可有旁人知曉?”
“自然不敢散播出去,也就我身邊信得過的兩個人知道。”
“好。”李墨玄道:“暫時將此事隱瞞下來,誰要是傳播出去,一率按軍法處置。”
凌蘿才被安置到城中,聽聞城中現狀,不禁也是替李墨玄捏了一把汗。
她從未見過真實的戰爭,從前從史書中所見秦王滅六國一統天下,只覺得這個男人大有一番氣勢,卻從未想過,在他一統天下的這段歷程中,曾有多少無辜被牽連。如今切身所感,親身所歷,才覺出不一樣的味道來。
次日,秦軍將領再次於城外擊鼓宣戰,李墨玄踏上城牆,同那將領隔着城牆對峙,卻不輕易出兵。
秦軍將領見他與城中死守,不禁當衆戲弄:“李墨玄?聽說你便是李牧之子,不過你這魄力卻遠比不得你父親,向來只聽聞趙國有位常勝小將軍,雖模樣俊美,在戰場上卻是所向披靡,今日一見,也不過爾爾。倒是不知,世人稱讚的李墨玄不僅模樣生的如女子,這打起仗來,卻也如此姑娘家做派?”
他與陣前叫囂,出演戲弄,李墨玄一派淡然,卻是讓他身旁的人氣得咬牙切齒。
“閣下乃是秦國袁遊?”
那人笑罷,揚着下巴答道:“正是。”
“袁將軍與王翦將軍同是秦王大將,卻遠不及王翦將軍有大將風度,也難怪秦王會對他的信任遠比你深,今日若是他來鄴城,十萬兵馬已是足夠。”
袁遊臉色一拉,哼道:“李墨玄,你如今被我圍困在此,還有什麼資格同我叫囂,便是本將一人,取你項上人頭也夠了!”
“就怕你沒那本事。”見他已有落入圈套之勢,李墨玄便乘勝追擊:“我與你單槍匹馬交戰,你若贏了,我將鄴城送到你手上,你若輸了,退軍三裡,休戰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