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脣相觸的瞬間,她只覺得腦袋裡一片空白,有個聲音默默在提醒她,她被自己一直視作偶像的人親了,貨真價實的親上了。
那是她的初吻,她一時也說不出什麼形容詞,只覺得當他氣息靠近的那一刻,自己便瞬間石化,脣上的溫度,像是被賦予了什麼魔力一般,直教她瞬間像是從開水中燙過的螃蟹一般,渾身泛紅。
她愣在原地,恍惚間手上一鬆,那被衣服包裹了的桃子順勢滾了幾個出去,沿着草地滾了好遠,鬧出一陣響動。
“什麼聲音?”
那邊正走過來的宮人駐足,問旁邊的宮人:“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那宮人道:“好像是有些小動靜,許是野貓竄過去了。”
“我聽着不像,你等我片刻,我去那邊瞅瞅。”
凌蘿一慌,忙將手中的東西包裹好,低頭的時候又是一陣面紅耳赤。
她將頭低到那人胸口,聽着自己跳動失常的心跳聲,很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還是不要去了,黑漆漆的怪嚇人,從那狹窄的地方出來的應該就是野貓了,你打着燈隨意看一看即可,可別耽誤了時間。”
被人這麼一提醒,那宮人擡出的腳步又收了回去,提着宮燈在那處看了片刻,忽然招手對着身後的宮人道:“你快過來瞧瞧,這裡竟然有幾顆桃子。”
凌蘿呼吸一滯,頗有些心虛的擡頭看了嬴政一眼,見他表情凝重,此刻也不知在想什麼。
“大晚上的哪裡來的桃子,你怕是看眼花了?”
“我騙你作甚,不信你自己來看,就在這裡。”
那宮人怕她不信,伸手將那草地中的桃子撿了起來,“喏,這下你該信了。”
“奇怪,這東西怎麼會在這裡?”
兩人互看了一眼,最終有人道:“怕是有人偷了藏在此處,你且過來幫我照看照看,我倒是要看看那大膽的人藏了多少東西在此。”
凌蘿聽罷心頭一慌,此刻的處境要是被看到了必然又會在宮中掀起一陣流言,她有些無奈的看了嬴政一眼,卻只見他嘴角揚起,倒是不甚在乎被人發現。
她心想,此刻衣衫不整的可是他,就算被發現了丟的也是他的人,他自己都不在意,自己就更不用慌了。
這般安慰之後心頭倒是舒爽了許多,深呼了一口氣,正琢磨着被人發現後該用什麼樣的表情,卻聽那邊的宮人說道:“還是算了,許是誰嘴饞了才做出這樣的事,咱們還是不要多逗留了,萬一被人看到,還以爲是咱們偷的。”
“對對對,我可不要當這個冤大頭,咱們還是快些離開。”
那兩人私語了一陣,這才提着宮燈匆匆離開,等看不見人影了,凌蘿這才從那石頭後面出來,抱着包裹好的桃子悶頭往前走。
她知道嬴政就在她身後跟着,想起方纔之事,一顆心撲通狂跳,又是緊張又是慌亂的,哪裡還顧得着先前說的要爲他作掩護的事?
等到了蘿清宮門口,她才忽然想起這事,回頭之時卻哪裡還有那人的影子?
細想方纔之事,卻好似有些不真實,若不是自己此刻手中還抱着那衣服,她必然以爲自己方纔經歷了一場夢境。
她嘆了一聲,這前腳才跨了進去,就見沐雪慌慌張張的跑過來,“季良人,你可回來了。”
“怎麼了?”
沐雪道:“是大公子……大公子又來了……”
“我還當是何時,你們又不是第一次見他。”凌蘿笑道,這纔將懷中的東西給她看,神神秘秘道:“你看這是什麼?”
“桃子!”沐雪眼睛發亮,突地神情一變,問道:“這衣裳怎麼看着像是大王的?”
這丫頭還真會找重點。
凌蘿訕訕一笑,自然沒有把方纔之事說出來,只問道:“你方纔說大公子,他又怎麼了?”
“哦,是……”沐雪愣了愣,道:“哎呀,你還是自己去瞧瞧吧,我們幾個人都勸了好久了。”
等進了院子入了內殿,凌蘿這才知道沐雪所愁何事,原是今日她出去之時,扶蘇便突然跑來,坐在她寢宮門口大哭,愣是在那留了大半個時辰的眼淚,幾個人輪番相勸都勸不過來,這也難怪幾人會發愁。
凌蘿進去的時候,他已經消停了下來,只是還背對着門口坐在地上,小小的肩膀一抽一搭,似是累了。
她吩咐幾人下去,這才踱步過去坐在他身邊,扶蘇也沒有轉頭看他,只安安靜靜的在那坐着,一雙手抱着雙腿,將下巴枕在膝蓋上。
這小模樣也怪可憐的,她不用去猜也知道他這般樣子定然又是在畫兮那裡碰了壁。
她嘆了一聲,拿了個桃子送到他面前,笑道:“大公子,今日你來的可不及時,沒有烤肉吃了,不過……倒是有這個可以將就將就。”
聽到她的聲音,扶蘇這才轉過頭來,一雙眼睛比她手上的桃子還要紅,他愣了一下,伸手接過,轉過頭去揉了揉眼睛。
半晌,他才哽咽着說道:“誰稀罕你的桃子了,又不是什麼好東西。”
這口嫌體正直的毛病,真是跟他那父王如出一轍。
凌蘿笑了笑,道:“我不是神仙,自然拿不出王母娘娘那樣的蟠桃來,不過這可都是辛辛苦苦摘下來的,大公子你就賞點臉唄?”
她想,若是扶蘇知道這桃子是誰親自摘的,怕是會後悔說出方纔那番話來。
扶蘇聽罷沉默,咯嘣一口咬了下去,似是突然想到什麼,問道:“王母娘娘是誰?她的桃子又是什麼好東西?”
凌蘿見他心情有所好轉,便乾脆盤腿坐在地上,道:“王母娘娘那可是不得了人,她可是仙界的神仙。”
“神仙?”扶蘇眨了眨眼睛,疑惑着問道。
凌蘿點頭,耐心的同他講了許久的神仙,從孫悟空到如來佛,勾起了他無限的興趣,許是因爲方纔哭過一場,他聽着聽着便也睡下了。
凌蘿讓沐雪和月嵐去芷陽宮知會一聲,讓人過來接人,沒想兩人去了一趟倒是氣呼呼跑回來,見到她便抱怨道:“季良人,如今您可是比大公子那親孃還要親,不知道的還以爲大公子是您生的。”
“胡說什麼。”凌蘿不禁面上一紅。
“我們可沒有胡說,您知道我們方纔去芷陽宮敲門,連個人影都不曾出來,你說大公子還沒回去他們也不着急?”
“還有這等事?”
凌蘿也有些詫異,她原本只道畫兮對扶蘇過於苛刻,卻沒想她竟做的如此決絕,自己親生兒子,竟然連擔心都不曾,這人都沒回去都不曾找人出來尋,這要是讓扶蘇知道,難免又是要傷心。
她嘆了一聲,悄聲道:“這事你們別說漏嘴了,在大公子面前,切莫提方纔所見之事。”
凌蘿無奈,這纔將扶蘇外袍脫下,抱到塌上去蓋好被子,回頭之時,那兩丫頭正拿着疑惑的眼光看她。
她將人拉了出去,道:“沐雪,晚上我同你擠一擠。”
沐雪點頭,道:“好是好,不過我怕您住不慣。”
“有什麼住不慣的,以前……”意識到快要說漏嘴,她這才及時止住。
只是一旁的月嵐也似乎沒注意,只道:“季良人,我看大公子如今對您挺依賴的,倒不如您同大王說一聲,讓大公子以後跟您住在一塊,他那母妃對他不聞不問,哪有您這般上心。”
凌蘿對她比了個噓的手勢,驚道:“小祖宗,你可別害我,我對大公子好那是因爲他還是小孩子,可是對他好那是對他好,若把他留在自己身邊那可不是作惡麼,大公子他有孃親,雖然對他不好,那也是他親生母親,我們這些外人總是管不了的,我若硬生生的拆散他們母子,那與禽獸又有何異?”
月嵐聽罷努努嘴,“我也就是那麼一說,您別當真。”
她道:“總歸您以後還是會有自己的孩子,大公子再好,那也是別人的孩子,確實比不得。”
“話也不能這麼說,大公子他……”凌蘿正要反駁,突然想到她那前半句話,又想起今日之事,不禁老臉一紅,道:“什麼孩子不孩子的,你們這些丫頭自己都還是孩子,怎麼成天盡說些胡話?”
“這可不是胡話。”月嵐咧嘴一笑,“季良人可莫要跟奴婢說您沒想過這事?就算您沒考慮,那大王定然也是希望您能爲他誕下個王子,那到時候他瞧着您的孩子,自然是不同的。”
被她這麼一說,凌蘿心頭又是好一頓凌亂,雖然她早已認清自己對嬴政上了心,可每每思及此事,總是難免掙扎一番。
她嘟囔道:“可大王連同我說上幾句真心話都不曾,真不知道你們說的那不同是從何處看出來的。”
“大王是不曾說,可奴婢們都看在眼裡呢,大王平日裡笑一下都是難得的風景,那日他嘴角掛着傷從您房間出來的時候,他心情舒暢,我們可都是看得清楚着呢。”
這倒也是……
那萬年的冰山臉要是能笑一笑感覺太陽都能打西邊出來了,如今卻是能放下身段爲她爬樹摘桃,他也不是那種閒來無事便能去討好別人的人,那自己這般糾結着倒是顯得有些做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