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凝冷笑了,強橫的打斷了一句:“樑子上高中之後的學費都是他的獎學金吧?媽你好象從那之後就沒花什麼錢呀,樑子懂事的夠早啊。”
一句話下去,滿室寂靜,飯桌之上,衆人酒醒三分,紛紛徒留尷尬,婆婆動容悲慼的臉上轉換的萬紫千紅,大伯哥先反映過來了,一拍桌子吼道:“你懂什麼,沒有媽能有樑子,媽不供着樑子上學他能上到高中?”
周子凝氣不過,又爭辯道:“口口聲聲說城裡的房子是給樑子買的,你們說買房子的錢是哪來的?”
她這話彷彿抽了婆婆一耳光似的,婆婆騰的竄了起來,嗷嗷的跟自己小兒子就嚎上了:“你不管你媳婦了!輪的着她說話了!老宋家的規矩全亂了!”
宋啓樑趕緊安慰着嗷嗷亂吼的媽,扯拉着周子凝出了家門口,使勁的一推她,瞪着眼說:“你今天是吃錯藥了怎麼的?”
“我吃錯藥我就傻了,宋啓樑你有沒有點自知之明,咱手裡還有多少錢你就往外瞎許諾,蓋個房子多少錢你知道嗎?你去偷啊還是搶啊!”周子凝反問道。
“我不偷不搶,我借也得給我媽我哥把房子蓋起來,你也不看看這破房子都什麼樣了,我媽住這種地方我能安心嗎?周子凝你能不能不這麼計較?”他說。
她呵呵一笑:“我計較?我計較,好啊,讓你哥把買車的欠條給我打出來,讓你妹妹把借的那三萬欠條還款日期確定了,你瞞着我給你媽的那一萬我不算了,親兄弟還得明算帳,你補貼出去的都是咱倆的夫妻共同財產你知道嗎?誰允許你自做主張了?”
“我真沒想到你會說這種話。”宋啓樑看着她,表情難得的沉重,一字一頓的,咬的周子凝心尖發顫。
“我不會讓我哥和我妹打欠條的,你要能好好過就好好過,不能好好過就拉倒,我家就這樣,我媽一年到頭起早貪黑,我想讓她老了享福,你又不願意讓她來城裡住,我給我媽蓋個房子你也不願意是吧,你說你想怎麼着吧。”宋啓樑冷着臉問她。
她看着他,那一瞬間,無比的失望和無語,她一直努力的想和他在一起,成爲一個彼此之間密不可分的個體,這種人倫常情,她卻無法消受。
說起來,兒子孝敬母親,天
經地義。
做起來,老覺得那麼些被算計和佔便宜的感覺。感覺老太太是在利用搜颳着自己小兒子,而丈夫的自做主張,偏偏又是尊重妻子這件事最大的蔑視。
周子凝心亂如麻,擡眼凝視了這處真的破舊的沒法看的房子,這次爭吵,她再度含淚妥協。
婆婆看中的宅基地就在自家房子旁邊,是老鄰居家的一塊閒宅,婆婆想把倆院子連一起,她喜氣洋洋的規劃着。
這裡是座北朝南的正屋,仿着城裡的,有客廳有臥室,還有茅房和洗澡間,廚房弄在最後頭,這裡留個大白牆,到時候掛上宋家的祖先牌位。
周子凝面無表情,腦子裡完全構思不出來那副畫面。但是她知道,一個抽水馬桶一般的一千多塊,一塊地板磚一般的幾十塊,吊頂又要多少錢,防盜門又要多少錢,鋁合金窗戶一平米怎麼不得小二百。
算來算去算的萬念俱灰,一雙手攬住她的肩膀,宋啓樑雨過天晴,笑眼望着她,充滿了柔情蜜意,想起他之前那副滿臉泛青咬牙切齒的模樣,她就覺得很恍惚。
晚上睡覺的時候,宋啓樑抱着她,倆人聞着滿室薰着的蚊香味兒和潮味說着悄悄話。
幾句話之後,宋啓樑話鋒轉了:“我公積金裡能拿出個七八萬,這遠遠不夠的,再把咱家股票和基金賣一下,加上手裡剩下的存款也就小二十萬吧。”
“哦。”黑暗之中,看不到他的表情,也看不到自己低沉的心情,周子凝麻木的回覆着。
“凝凝,你結婚時你媽媽不是給了你十萬塊陪嫁麼?你先拿出來用用行嗎?”他期待的問。
“宋啓樑。”周子凝騰的坐了起來,聲線夾雜着怒意揚起:“你別太過分了。”
“我到時候再還你就是了,只是借來用用而已。”宋啓樑笑着拉她,讓她躺下。
周子凝狠狠的甩開他,低聲說:“你要是沒有那個能耐你就別答應這事,我媽給我的錢是我的,你別忘了,你借出去的錢承諾出去的錢,都有我這些年的份,我應下那些就是仁至義盡了,我是嫁給你,不是賣給你全家!”
“算了,隨便你吧。”宋啓樑熱情的情緒一下子冷卻了,翻了個身,拽了拽被子,睡了。
她呆
呆的坐在那,牀邊就是大大的窗戶,月光從外頭滲進來,灑在他身上,他留給她一個冷冷的後背,朦朧的夜色裡,她的心忽然疼極了,結婚第四個年頭,屢次爲了錢的問題爭吵爆發着,她不知道倆人究竟是怎麼了,是他變了,還是她變了。
確定了蓋房大計的婆婆人逢喜事精神爽,對着周子凝的笑臉也多起來了,早晨吃飯的時候還拉着她的手關切無比,囑咐她好好養着身子,別熬夜,多休息,還讓她回去的時候給親家帶個好,還說今年家裡開了地種了純天然沒農藥的玉米,等到了季給帶回些去。
婆婆黑黃瘦小的臉,閃着殷切的慈愛,笑的眯成一道彎彎的縫,周子凝無所適從。
剩下的時間,就是宋家一家人興奮無比的規劃自己的蓋房大計,宋嫂子依舊忙碌,洗洗涮涮不停手的幹活,還不讓周子凝插手。
大伯哥對嫂子態度一直不怎麼和善,呼來喝去,威風異常,嫂子沉默溫順,不做辯解,對比起來,周子凝不得不承認,宋啓樑還算是這個家裡唯一另類些的人了。
吃完了午飯,婆婆就催着宋啓樑兩口子趕緊回去吧,說是還得上班,回去歇一天去,其實周子凝明白,她這是迫不及待的讓兒子回去給她籌錢去呢。
中午那會,周子凝翻拉出自己帶的兩套運動裝給了宋嫂子,宋嫂子挺高興,說摸着衣服手感挺好,又表達了一番謝意,穿在身上照了照鏡子,蒼白的臉色上映出一絲喜悅的紅潤。
只是下午走的時候,其中一套運動裝就穿在了小姑子身上,被撐的滿滿的,一點都不好看,小姑子抱着她的小兒子,任由孩子的髒鞋在她的腰間踩來踩去。
旁邊的嫂子還是穿着自己的舊衣服,周子凝說:“這衣服號小,不適合你啊小玉。”
“沒事,湊合能穿,我不嫌。”宋小玉大不咧的說着。
周子凝被噎了個無語,好一會才忍着不滿悠悠的說:“這是我給嫂子的。”
她毫不退讓的挑明瞭目的。
宋小玉眉毛一揚,不在乎的說:“她又不出門,穿不着新衣裳。”
周子凝真笑了,沒見過這麼軟硬不吃的人,宋嫂子過來拉了拉她:“趕緊上車吧,一會天黑了,道上不好走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