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額頭上的劉海已經溼透了,手心裡也全是汗。那時候不覺得,現在冷風一吹,她就忍不住的打哆嗦。
孟時沒吭聲,也沒接他的紙巾,直接兒就往前走。走了幾步,她抿抿脣,回頭看了餘江阮一眼,警告道:“最近沒事兒別來這邊晃。”
餘江阮單手插在褲兜裡,微微笑笑,道:“我明天就得來這邊。”
孟時抿脣看了他一會兒,大概是覺得自己仁至義盡了,也不再多說什麼,又往前走。
餘江阮在身後跟着她,剛纔他就看出她對着片兒是很熟悉的。這邊還未經過大力開發,街道都是窄窄的。街道兩旁違章建築物多了去了。
孟時穿過了兩條街道,又拐了個彎,像是才發覺餘江阮跟着似的,停下腳步皺着眉頭問道:“你跟着我幹什麼?”
雖是質問,眼神比起之前卻溫和了很多。兩人現在好歹也是同患難過了。
餘江阮的眉一挑,道:“這路規定只有你能走了?”
他的樣子有些散漫,懶洋洋的。剛纔躲在那木頭堆裡,乾乾淨淨的衣服上沾上了一些木屑。他也不拍掉。
他這是在耍無賴,孟時抿脣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麼。沉默了片刻,才道:“別以爲剛纔……我就會感激你了。我還有事,別再跟着我。”
她語氣裡警告的味兒濃濃的,好像餘江阮只要再敢跟着她,她就真會給他一點兒顏色瞧瞧。
餘江阮握着拳頭抵着脣輕咳了一聲,微微笑着,道:“那我得感激你行了吧?謝謝您剛纔逃跑時不忘拽着我沒把我丟掉呵。”
他這話裡不是沒有譏諷的味兒,好像不怎麼在乎剛纔那茬兒。
這人還真不是一般的胡攪蠻纏。孟時瞪着眼睛。
餘江阮確實不怎麼在乎那幾人的,他只是想看看孟時會怎麼處理,纔跟着她一起跑。打他不一定打能打過,可要是逃掉那也是沒問題的。
天氣陰沉陰沉的,風又颳了起來。孟時打了個哆嗦,整個人縮成了一塊兒。惡聲惡氣的道:“別再跟着我,愛哪兒哪兒去。”
她繼續往前走,走了沒多遠,閃身進了一個狹窄的樓道中。餘江阮擡頭看了看那招牌,優優鋼琴藝術培訓中心。廣告牌被雨水淋得發舊了褪色了。
他微微皺了皺眉,沒跟上去。在樓下站了一會兒,他纔想起不知道董家郃走了沒有……
他從褲兜裡掏出手機來,有好幾個未接來電,是跑着的那會兒打的,一個都沒接着。全是董家郃的。
他撥了回去,董家郃問他剛怎麼了,現在在哪兒。他說沒事兒,隨便說了個地址,知道董家郃已經走了,他的車還在酒店的停車場裡,心也就放了下來,讓他忙他的別管他,就掛了電話。
這邊的冬天是真冷。風大,又冷又幹得厲害。穿得再多也不頂用。餘江阮在樓下站了會兒,將大衣的衣領豎起來擋住風。樓上傳來斷斷續續的鋼琴調音聲,他沒去看,單手抄在褲袋裡走了。
大冬天的跑那麼一圈,孟時渾身都是汗膩膩的,貼身的衣服也溼透了。又吹了冷風,培新班裡有學生在上課,暖氣足足的。她打了好幾個噴嚏,去洗手間清理了一下,喝了杯熱茶,纔開始給邊兒上的一架老鋼琴調音。
她工作的時候很認真,一絲不苟的。旁邊的甄老師給她續了杯茶,退了出去,沒多時又端了一碟子云片糕放在邊兒的桌上。
孟時的視線就一直沒離開過鋼琴,調了試,試了調。如此反反覆覆的多次,她停了下來,微笑着對過來的甄老師道:“好了,您試試。”
甄老師笑笑,道:“你過來我沒什麼不放心的,天氣冷,喝點兒茶吃點兒東西再走。”
她沒去試,孟時也沒堅持。有學生上課,甄老師是很忙的。打了招呼後就去忙去了。甄老師是很客氣的,孟時每次過來水果點心她都會準備些。
以往每次孟時都沒動,今兒體力消耗得多了。她沒客氣,就着熱茶小口小口的吃着雲片糕。茶是烏龍茶,和雲片糕不太搭配。不過這當兒孟時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吃了東西喝了茶,胃裡漸漸的暖和了起來。她舒展了一下四肢,舒坦的呼了口氣。走過走廊見甄老師正在上課,她也沒打招呼,貓着腳步下樓去了。
外面比培訓班裡冷多了,孟時下樓就打了個寒顫。她不耐冷,總覺得自己衣服穿得少了。她呵呵氣,將手插在衣兜裡。眯着眼睛看了看天氣,往路邊走去。
剛到路邊上,一輛白色的路虎攬勝就跟了上來。沒打喇叭,她也沒注意。走了那麼一段兒車停下,車窗搖下,餘江阮探出頭來,懶洋洋的道:“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