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易燊不緊不慢的站在那裡整理着被我抓亂的西裝和襯衫,沒有一絲的慌亂。他整理完之後。雙手插在口袋裡。朝着顧正南點了點頭,頗有禮貌的打了招呼。
“正南。”
顧正南沒有理會何易燊。而是直接走到了我的面前,低聲的說道,“小旖,你怎麼還不睡,很晚了。”
我努力的調整着情緒。在發現顧正南也沒有什麼異樣之後,我才轉頭看着他。怯怯的說道,“正南。你先睡吧,我一會就上去了。”
但顧正南依舊執拗的站在那裡,失落的說道,“沒有你在旁邊。我睡不着。”
我的心臟猛烈的顫了一下,下意識的轉頭瞥了一眼何易燊,雖然我和顧正南什麼都沒有發生。但是每晚睡在一起的這件事情,我從來沒有向何易燊提過。一來是覺得沒有必要說,二來,我也說不出口。怕他會誤會些什麼。
我因爲顧正南的這些話。有些緊張,不知該怎麼回答,倒是何易燊顯得很體貼,他淡淡的說道,“樑旖,很晚了,你早點休息吧,我回去了,明天我再過來看你。”
不等何易燊說完,顧正南就已經牽起了我的手,旁若無人的拉着我往樓上走去,我甚至還來不及和何易燊說再見。
“易燊……喂,正南,你等一下。”
我就這樣被顧正南這樣拖着回了房間,過一會也聽到了樓下大門被關上的聲音,我想,應該是何易燊離開了。
顧正南自顧自的上了牀,替我騰出了一半的位置,說道,“小旖,睡了,正南困了。”
雖然剛纔因爲何易燊的這些話,我已經有些釋然了,可是卻因爲顧正南的話覺得有些尷尬,想着我們兩個還沒有離婚,依然是夫妻,每晚的同牀共枕就讓我沒辦法如此坦然。
見我不爲所動,顧正南催促了一句,“小旖,你怎麼了,你怎麼還不想睡嗎。”
鬼使神差之下,我竟然脫口而出的問道,“正南,你知道我是你的誰嗎?”說出這句話之後,我纔有些後悔,但又很想聽到顧正南的回答。
大抵是顧正南根本就沒有聽懂我的意思,他只是目不轉睛的看着我,臉上沒有什麼情緒,就在我有些泄氣的時候,他突然平靜的回答道,“你是我的小旖。”
僅僅是這幾個字,讓我的心臟狠狠的一顫,這一刻,我甚至覺得我眼前的顧正南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問題,他依舊是以前的模樣。
“小旖,快睡吧,正南真的困了。”
顧正南的這一句話又讓我回到了現實中來,要等到他恢復智力,我們還有一條很長很艱辛的路要走,沒有什麼好急的。我點了點頭,就走到了牀邊,掀開被子躺了進去,我剛一睡下,顧正南就極爲自然的拉住了我的手,貼近了我,過不了多時,我的身邊就傳來了他綿長的呼吸聲。
顧正南的病情已經持續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了,我們堅持每週都去複診,這近半年來,一次都沒有落下,但每次聽到朱教授告訴我,他的情況幾乎沒有任何變化的時候,我依舊會很難過,我以爲我已經能接受顧正南這個樣子了,可是隻要想到之前他意氣風發的模樣,我就忍不住的自責和心痛。
日子逐漸歸於平靜,我和顧正南的生活也越來越有規律,這樣我就能騰出更多的時間來替林皓分擔一些工作,設計上也越來越得心應手。我和何易燊也依舊是這樣,和他在一起,沒有一點壓力,卻總有被關心的感覺,大多數的時候,我還是很滿意這樣的現狀。
林皓的工作室發展的越來越好,許多大公司也開始漸漸接受這樣的模式,我們的工作室也發展到了十幾個人的規模,但好在林皓一直不驕不躁,也沒有因此而變得浮躁。在工作室運營上,我從來沒有擔心過,也從來沒有過問過。
但這一次發生的事情,算是工作室成立以來,遇到的最大的難題。在一個月以前,林皓接下了一個展覽館的項目,客戶是意大利駐華的分公司,這個展覽館是爲了展出國外一些優秀的雕塑展品,所以客戶對這次的設計稿很重視。更是提前簽署了保密協議,因爲在場館的設計確定之前,他們並不願意公開設計的方案。
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錯誤,偏偏是這樣一份極爲重要的設計稿上,居然被客戶查出了我們工作上的疏漏,在還沒有完成所有的環節之前,就已經向外泄露了這次的稿圖。
這個項目的金額很高,也是因爲客戶的要求很嚴苛,所以能接觸到這次稿圖的人也並不多,除了林皓和我之外,還有他的合夥人和另外兩位設計師,也就是說,見過這份設計圖的,一共也就五個人。
若這件事情沒有處理好,對工作室來說,會是一件難以預估的損失,我們將會戴上信譽的污點,且無法挽回。我和林皓都深知這件事的嚴重性,所以我們幾乎都徹夜難眠,爲了這件事情頭痛不已。
這天,我帶着顧正南一起去了林皓的工作室,因爲沒有辦法天天去那裡,所以很多事情我也沒有及時瞭解。
“林皓,怎麼樣了。”
林皓重重的嘆了口氣,說道,“我現在沒有辦法下定論,因爲我什麼線索都沒有,客戶現在很氣憤,除了中止了一切設計工作之外,甚至打算對我們提告。我們簽署了保密協議,一旦走了法律程序,我們必然需要賠償。”
我說,“那能不能私下解決,我們做出一定的賠償呢?”
林皓搖了搖頭,說,“我們嘗試過調解了,但對方的直屬公司在意大利,並沒有辦法直接做溝通,我們的力量也很薄弱,所以,這件事應該很棘手。”
我深知自己什麼忙都幫不上,除了設計這方面,工作室的業務都是林皓在處理的。我想了想,說,“這件事,你和易燊商量過嗎?”
“沒有,何易燊現在自己很忙,建燊的狀況也好不到哪裡去,我不想讓他再分出精力來擔心我們的事情了。”林皓笑了笑,說,“樑旖,你別太擔心了,我想我會處理好的。”
從工作室離開之後,我就心情很低落,大約是之前太過順遂了,我們幾乎從來沒有遇到過什麼難題,這一次的跟頭摔得有些嚴重。
明天是顧正南複查的日子,何易燊上週就打電話給我,說恰好這天有空,陪我們一起去,我自然是不會拒絕的。
早上的時候,我剛起牀在洗手間裡洗漱,就聽到了樓下開門的聲音。我下樓之後,就看到了何易燊站在了客廳裡。
“易燊,你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何易燊聽到我的聲音,轉身朝我走過來,他伸手捋了捋我凌亂的頭髮,溫柔的說道,“想早些見到你,就趕緊過來了。”
聽到何易燊的話,我免不了的有些臉紅,只好適時的轉移話題道,“你還沒吃早餐吧。”
“嗯。”何易燊點了點頭。
我拉着何易燊的手進了餐廳,叢姐也恰巧將準備好的早點都端了上來,她和何易燊打了招呼,淡淡的說道,“樑小姐,顧先生該起來了吧。”
我應和道,“嗯,應該差不多了吧,也該叫他起來了,否則一會去醫院要遲到了。”
我話剛說完,就聽到了顧正南的腳步聲,我轉頭看着他,就見他睡眼惺忪的朝着我們這裡走來,直接到了位置上坐下。
我們吃完早餐就出發了,從餐廳出來之後,何易燊就一直拉着我的手,我也沒有覺得奇怪,任由他這般牽着。只是到了門外,在我準備上車之前,顧正南卻走到了我的前面,拉開了副駕駛的門,坐了進去。
我和何易燊都愣了一下,也只好由他去。我只好坐到了後排的位置,但也因爲這樣,這一路上,我們都沒說什麼話。
到了醫院後,依舊是一些例行的檢查,顧正南顯得興致缺缺,一直都沉默不語,我想,大約是昨晚沒有睡好,也就沒有過多的詢問。
拿完報告之後,和之前一樣,顧正南就要接受朱教授單獨的心理輔導,剩我和何易燊在門口等着。我們兩個坐在長椅上,何易燊突然說道,“工作室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我派了在意大利的同事去做了協調,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和對方公司完成調解。”
我驚訝的問道,“你知道這件事情了?”
“這件事已經不是秘密了,海城的圈子就這麼大,我知道了並不奇怪。”
林皓告訴我,建燊已經有很多事情等着何易燊去處理了,不想再去麻煩他,我也聽從他的意見,沒有告訴他,雖然當發生了這件事之後,我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何易燊。
我靠在何易燊的肩膀上,說道,“本不想讓你操心,但最後卻還是麻煩你了。”
何易燊笑了笑,拉着我的手,淡然的說,“你我之間,你如果還這麼介意,那就是我的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