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這段時間來,我也認識了不少官場上的人。所以就停工的這件事情。我也去拖了幾位關鍵位置上的朋友,加上顧正南昨天對我說的話。我確實安心了不少。
我總覺得,最近發生的事情已經夠多了,應該不會再出現比現在更令人頭疼的事情,但事實證明,我的想法依舊是太單純了。如果真的有人要從中作梗,現在發生的一切。都只是剛剛開始而已。
宋傾在查賬的時候,發現一筆原材料的結算已經拖延了很長的時間。供應商也已經來催促了很多次,因爲是長期合作的供應商,所以還算給面子。但是這件事情稍稍有些不尋常,因爲這些供貨單是不需要我簽字的。只要廖經理直接遞交給財務部審覈就可以了,一般來說,這樣的流程不會超過一個月。可是宋傾查出來的這筆結算,已經拖了將近三個月了。
除此之外。最近兩筆我簽字的特批單也沒有一點動靜,財務部的劉正岐一向是我的一大隱患,我本以爲。經過上一次的交涉之後。他應該不會再這方面來爲難我,可我沒想到他又一次的故技重施,多少讓我有些心煩。
宋傾將幾張單子放到我的辦公桌上,我無奈的嘆了口氣,說道,“讓劉總監來一次吧,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既然他軟的不吃,我只能和他來硬的了,公司最近已經很亂了,我不想他再來拖我的後腿。”
宋傾沉默了許久,點了點頭,離開了辦公室。大約過了半個小時之後,她才重新回來,這一次,她的臉色異常的難看,還沒有開口,我就猜到了,一定是又出了什麼岔子。
我從座位上站起來,焦急的問道,“怎麼了。”
我匆匆忙忙的趕到了財務部,在這之前,宋傾已經打電話報了警,她和我說了個大概,在聽完她說的話之後,我的腦袋就開始嗡嗡作響,一直沒有停下來。
劉正岐已經一個禮拜沒有來上班了,宋傾察覺到了問題,讓財務部的主管聯繫了銀行,調出了最近建燊的資金賬目明細。當宋傾拿着厚厚的一沓流水賬遞到我面前的時候,我已經沒有勇氣接過來了。
我木訥的看着她,聲音顫抖的問道,“告訴我,損失了多少。”
宋傾翻看了一下,過了許久,無奈的回答道,“從賬目上來,有些進出賬還沒有抹平,加上供應商那裡的款項結餘,大約估算,六千萬左右。”
僅僅是一瞬間,我感覺渾身的血液全都衝進了腦子裡,我四肢冰涼,腦袋卻脹的厲害。我已經聽不到宋傾後面說的話了,耳邊全是嗡嗡聲。
劉正岐,帶走了建燊六千萬的款項,憑空消失了。六千萬,就目前而言,幾乎是建燊一半的流動資金,但是因爲西郊地塊還沒有開始啓動,一旦投入建工,又是一大筆的投資,如果這麼算來,去掉這六千萬,建燊幾乎已經沒有任何的結餘了。
我整個人都被掏空了,恍恍惚惚的,我儘可能的去防備所有的事情,卻沒有想過會有如此戲劇化的一幕。劉正岐的捲款潛逃,絕非偶然,也不是突發行爲,而是蓄謀已久。
我的雙腿突然就沒了力氣,整個人天旋地轉的,我想要抓住什麼,卻感覺身體不停的在往下墜,一直觸不到邊,這樣突然失重的感覺讓我很害怕,像是沉溺在大海里的浮萍,沒有了依靠。
這是我昏迷之前僅存的一點意識,我多想這只是一場夢,醒來之後,什麼都沒有發生,那該多好。
當一片白色映入眼簾,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讓我頭暈腦脹,我知道,我又來到了這個令人討厭的地方。胸口悶悶的,像是被一塊巨大的石頭壓着,喘不過氣來。我怔怔的望着天花板,腦海中一片空白,我始終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潛意識在告訴自己,興許,沒有那麼悲觀。
我餘光瞥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熟悉到我即便是不看他,都能感受到顧正南身上的氣息,這大約是一種特別的感應吧。
顧正南朝我走來,他的腳步聲迴盪在我的耳邊,我始終沒有看他,因爲我怕從他的眼裡讀到一些我不想知道的信息。
“你醒了。”顧正南淡淡的說道。
我沒有回答。
“樑旖,聽我一次吧,不要再回建燊了,這所有的一切,不是你可以改變的,你不是他的對手。”
顧正南的話觸到了我那根脆弱的神經,我陡然間坐起身,憤憤的看着他,質問道,“誰的對手,顧正南,你到底知道些什麼。你早就知道會發生這一切吧,還是你知道是誰在背後搞的鬼。”
聯想起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有太多的湊巧讓我無法解釋。那天在工廠門口,顧正南的刻意出現,已經引起了我的懷疑,加上昨天在馬路上,被邵華救了一次,這難道都是巧合嗎。若不是他早就知道有人要對付我,又怎麼會出現在那裡。
不管是我敏感也好,對他不信任也罷,這些巧合讓我根本沒有辦法相信他,我又一次的質疑道,“顧正南,所以,那天你也不是湊巧,邵華的出現也並非偶然,建燊如今遇到的所有困難,你也都料到了,就因爲這樣,你才一次次的勸我放手,是這樣嗎。”
顧正南的沉默,讓我的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想法,不管我怎麼剋制,我都沒有辦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了,我幾乎是咆哮着對他說着這番話。
“顧正南,看着我被打擊成這樣,你很開心是嗎。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來證明我的無能,你終於滿意了是嗎,你不就是覺得,我根本沒有辦法經營好建燊,所以,我情願看着我落到這個地步,來證明你說的,纔是對的。是嗎。”
我知道,我說的話可能有點偏激了,可我真的沒有辦法來形容我這一刻的感受,就像是吃了一隻蒼蠅那麼噁心,讓我對他稍稍建立起來的一點好感,瞬間就蕩然無存了。
我說了這麼多,顧正南從始至終都沒有反駁,他的態度讓我的心臟一點點的冷卻,最後沒有了溫度。
我從病牀上下來,什麼都顧不上,一把推開擋在我面前的顧正南,踉蹌的朝着門口走去。我一出病房就看到了等在門口的宋傾,我緊緊的抓着她的手,顫抖的說道,“走吧,送我回去。”
顧正南跟了出來,但我真的沒有什麼可以和他說的了,我連看到他,都會覺得噁心。我甚至認爲,只要顧正南出現,總會給我帶來許許多多的困難,我所有的不順利,都是因爲他。我拉着宋傾,火急火燎的就離開了,上了車之後,才鬆了一口氣。
“樑小姐,現在去哪裡。”
我低垂着頭,無力的說道,“回家吧,讓我靜一靜。”
我沒有再開口,原本就已經很複雜的事情現在越來越理不清楚了,因爲顧正南的參與,讓我對一切都失去了信心。
回到家之後,第一件事,我就將大門反鎖了起來,將花園裡的鐵柵欄也檢查了一遍,玻璃玄關也鎖上,家裡的每一道窗戶,全都關的嚴嚴實實。
我將自己反鎖在房間裡,連澡都不想洗,我承認,我就是個縮頭烏龜,不管我再怎麼拼命的改變自己,我還是這樣的懦弱。建燊現在遭遇了這麼多的事情,我根本沒有任何辦法應對,我不敢去想,不敢去公司,不敢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