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閆凱並沒有發現我們的異樣,他依舊自顧自的在那裡不斷的說着一些難聽的話。大概是顧正南一直沒有開口,這樣的情形惹怒了顧閆凱,他拿着短刀指着顧正南。憤怒的咆哮道,“顧正南。我失去這一切,全都是因爲你。今天要你來這裡,就是爲了讓你償命的。”
顧正南迴過神,他轉而望着顧閆凱,淡漠的說道。“我已經站在這裡了,要殺要剮隨便你,放了樑旖。讓她離開。”
顧閆凱朝我走了過來,他看了看我。我也狠狠的回望着他。顧閆凱輕笑道,“你以爲我這麼傻嗎,顧正南。你既然這麼愛這個女人。不如你們兩個一起去下面做一對苦命的鴛鴦,不是很好嗎。”
說着,顧閆凱用力的推了我一下,他將我朝平臺外面推了推,這樣一來,我彷彿感覺自己已經掉了下去,腳下全都是空曠一片,在幾十米的高空搖搖欲墜。我控制不住的尖叫了一聲,身體開始瑟瑟發抖,但爲了不影響顧正南,我只能用力的閉上雙眼,不去看腳下。
“你的目標是我,你落到今天這樣的下場,是我的責任,和她無關,放她走,我隨便你怎麼樣。”顧正南淡淡的說着這番話。
顧閆凱突然拍了拍手,假惺惺的說道,“好樣的,顧正南,你固然重情重義,不過,今天這一局,是我說了算。”
聽到這些話,我的骨骼都在震顫,對顧閆凱的仇恨也到達了一個前所未有的至高點,就在我被這樣的怒火充斥的時候,我卻聽到一陣槍聲。
沒錯,是槍聲,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聲音,簡直震耳欲聾,這陣槍聲過後,我的耳膜依舊在不停的顫抖,耳邊不停的嗡嗡作響。我的呼吸一滯,錯愕的睜開眼。
顧正南捂着手臂跪在地上,鮮血不斷的從他的指縫中流出,他的臉色瞬間就變得蒼白無比。我沙啞的喊了一句,“顧正南。”說出口才發現,我的聲音都是顫抖的。
顧正南單膝跪地,他用力的捂住傷口,艱難的擡頭看着顧閆凱,硬是扯出一抹不屑的笑容,調笑着質問道,“所以呢,你就這點本事嗎?沒有別的伎倆了?”
我心裡着急,都已經這個時候了,顧正南卻還想着要激怒他,顧閆凱已經瘋了,他手裡拿着槍,像個惡魔一樣臉上佈滿了得意的微笑。跟這樣的人,有什麼好爭辯的,天知道他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
“顧正南……”我低聲的喊了一句。
顧正南笑意更甚,他撐着站了起來,看着顧閆凱,挑釁的說道,“你落到今天這樣的下場,其實早就已經註定了,這全都是因爲你的貪婪。你覺得全世界都虧欠你,但是顧閆凱,你知道嗎,在父親臨死之前,早就給你留下了一筆遺產,只要等到你畢業歸國,這些東西就全都歸你了,這筆遺產,不比閆晟的那點股份少多少,這些都是你自己放棄的。”
“你說什麼。”顧閆凱怒吼了一句。
顧正南雲淡風輕的說道,“我一直不相信什麼感情,這些都要源於我們的父親,他明明已經有了家室,卻還是愛上你的母親,他爲了保障你的人生,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但你也沒有想到吧,要拿到這筆遺產,唯一的條件,就是不能動顧家的產業。”
我聽着顧正南說的這番話,幾乎能猜到,提出這個條件的人,一定是祖母。她一向疼愛顧正南,卻也沒辦法對顧閆凱趕盡殺絕。其實到頭來,這一切,都是因爲顧閆凱的貪婪,想來也正是可笑。
我看到顧閆凱的身體在劇烈的顫抖着,他背對着我,雖然看不到他的神情,但我能想象他現在的臉色,一定是如同吃了一隻蒼蠅那樣的噁心。
想不到顧正南也有如此腹黑的一面,居然選擇在這樣的場合下說出這一切,不論這些是不是真的,卻已經讓顧閆凱亂了心神。
“父親早就替你準備好了另一家公司,和閆晟沒有半點關係,連業務都不會衝突,整個公司只屬於你一個人,現在,這一切都與你無關了。”
顧閆凱開始在平臺上來回的踱步,他手裡的槍也越握越緊,雖然這番話實在大快人心,但我也擔心顧閆凱會做出什麼失去理智的事情來。
顧閆凱走到了鐵柱旁,他的手放在了鐵鏈上,我清楚的看到顧正南眼裡的慌張。在我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顧正南一個箭步衝了上來,我的心臟都已經提到了嗓子眼,耳邊又傳來了震耳欲聾的槍響,我甚至不敢睜開眼去看。
顧正南的低喘加上顧閆凱的咒罵,當我睜開眼的時候,就看到他們兩個在我面前扭打了起來,顧正南的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多了一把小刀,他緊緊的握着刀柄,對着顧閆凱毫不手軟的刺了過去。
但顧閆凱卻也並非我想象中的那麼窩囊,他雖然握着槍,卻被顧正南鉗制住了行動,可是儘管如此,他也沒有讓顧正南佔到什麼便宜,兩個人一來一往,身上都掛了彩。
我一點都不敢開口,我的後背全都溼透了,我的眼神緊緊的盯着那把槍,生怕一個不注意,會發生什麼難以挽回的局面。
可能是因爲顧正南手臂上的傷,他漸漸就落了下風。顧閆凱抓住這個機會,奪走了顧正南手上的小刀,狠狠的丟到了遠處。在打鬥中,顧正南的額頭上被劃破,鮮血順着他的臉頰淌下了下來。
我緊緊的咬着嘴脣,我生怕自己會哭出聲。他明明就是一個不可一世的霸道總裁,有着人人豔羨的家世背景,在商場上又有獨當一面的能力,可是這個男人偏偏因爲我,變成了眼前的這個樣子。更讓我心痛的是,顧正南獨自忍受着這一切,卻從來沒有向我抱怨過,甚至要求過我什麼。我等了他九年,愛了他九年,他卻用這樣的方式來償還我,這樣的男人,又讓我怎麼能放得下。
我的心一直懸着,顧正南每一次受傷,我都比他還要痛,恨不能代替他的傷痛。我開始無意識的碎碎念着,“顧正南,你不要有事,念兒還在等你,顧正南,你千萬不要有事,我求你了。”
就在我以爲顧正南輸定了的時候,他不知道又從哪裡摸出了一把刀,揮舞間就在顧閆凱的身上留下一道道的刀痕。伴隨着顧閆凱的哀嚎,他手上的那把駭人的槍支總算是鬆脫開,被顧正南一腳踹開,飛到了很遠的地方。
這兩個人滿身是血,我已經分辨不出顧正南身上有多少傷了,他的臉上手上,衣服上全都是鮮紅的血漬。站在他對面的顧閆凱也好不到哪裡去,他重重的喘着粗氣,捂着胸口,臉上帶着詭異的笑容。
“顧正南,我這個私生子,外人口中的野種,如果能和你堂堂的顧家大少爺死在一起,我也沒有什麼好遺憾的了。到後來,顧家也沒能留下一個種,那個死老婆知道了,會不會氣的跳腳,哈哈哈哈。”
我突然很慶幸,還好羅靳予將我和念兒保護的很好,否則如果顧閆凱知道了顧正南還有一個女兒的話,會不會早就想着對念兒下手了。
顧正南收起了對顧閆凱的鄙夷,認真的說道,“從來就沒有人把你當成野種,我也不曾想過要對付你,上一代的恩怨本就不該牽扯到我們,只是你太在意這些了。顧閆凱,說到底,你都是被自己給害了。”
顧閆凱大笑起來,“顧正南,不要在這裡假惺惺的了,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我沒有後悔過,就算是今天這個下場,我也認了。”
我還沉浸在他們的對話裡,顧閆凱卻突然朝我衝了過來,他費勁的解開綁在那裡的鐵鏈,短短几秒鐘,我的身體就控制不住的往下墜。這一瞬間,我真的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懼,我害怕,我還有好多話沒有告訴顧正南,我難道就要這樣死了嗎。
在我幾近絕望的時候,失重的感覺突然又消失了,我轉頭望去,看到顧正南漲紅了臉,緊緊的抓着綁在我身上的鐵鏈,他的五官都快要扭曲變形了。這樣近距離的望着顧正南,我好像一下子又不害怕了。
我曾想過,如果顧正南真的出了什麼事情,等我把念兒撫養長大之後,我就去陪他。我活下去的所有意義,只是爲了念兒,如果我們之間沒有這個孩子,那興許在知道顧正南死了時候,我也就隨他一起走了。
“樑旖。”顧正南聲嘶力竭的喊了一句我的名字。
我原本想要說些什麼,卻看到了從地上緩緩站起來的顧閆凱。我壓抑着心裡的酸楚,大聲的叫嚷道,“顧正南,你放手,你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