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顧正南。”
我用連自己都快聽不到的聲音,怯生生的喊着那個人。我分明看到他輕顫了一下。
我用了很久。才讓自己的呼吸平穩下來。眼前的那個人卻遲遲沒有動作,可我已經完全不懷疑了。那個人就是顧正南。
我站直了身體,邁着步子準備朝他那裡走過去,即便我到現在還心跳加快,雙手瑟瑟發抖,可我想見他的心已經按耐不住了。
就在我邁出一步的時候。他突然開了口。
“你又何必再來找我。”
再次聽到顧正南的聲音,讓我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雖然他的聲音比之前顯得更加的沙啞了,可聽到他跟我說話的時候。我還是抑制不住心裡的酸澀。也讓我真切的感受到,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顧正南。
他的肩膀要比之前更加的消瘦了,不知爲何,原本堅挺的背脊如今看來有些頹廢。白色的t恤衫穿在他的身上有些鬆鬆垮垮的。換做是以前,他絕對不會有這樣的穿着,顧正南尤其注意自己的形象。不管是西裝的服帖,還是領帶的搭配。都極爲考究。
我根本沒辦法想象,這段時間來,他到底經歷了些什麼。纔會讓他變成今天這樣。我知道他恨我。我也不求他能夠原諒我,我只是想要知道他過得好不好。
“顧正南……你,還好嗎。”我極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不讓他察覺出我的異樣。
顧正南背對着我,低沉着嗓音回答道,“我很好,謝謝你的關心。”
他的疏遠讓我覺得很心酸,可這一切全都是我造成的,我怪不得任何人。我很想要看看他的臉,想要看着他的眼睛,我試圖邁步走過去。顧正南卻阻止我說道,“你別過來。”
我生生的站定了腳步,尷尬的站在了那裡,我甚至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我想過許多種再見面的場景,可是真的見到他時,我卻還是亂了章法。我怔怔的望着他的背影,那個曾經如此熟悉的背影,現在對我來說卻可望而不可及。
“顧正南……”我喊着他的名字,卻又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就在這個時候,顧正南突然擡步準備離開,我着急的開口說道,“你要去哪裡。”
顧正南沒有理會我,依然自顧自的走着,我慌張的追了上去,說道,“顧正南,至少讓我知道你現在住在哪裡。”
顧正南停下腳步,我也緊隨着停了下來,他冷冷的說道,“你別跟着我了,我現在就在邵華那個修理廠的旁邊。”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就加快了步伐,用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我的視線裡。
我的話全都噎在了喉嚨裡,我不知道自己用什麼資格去阻止他離開,我也知道他根本不想看到我,我們兩個就像是陌生人一般,他甚至有些厭惡我。我如果追上去,會不會讓顧正南更加的不悅,想着這一切可能發生的事情,我還是沒有了勇氣。
我在原地站了很久,何易燊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追上來的,他攬着我的肩膀,低聲的問道,“你沒事吧?”
我沒有開口,沒有任何的迴應,我依然沉浸在見到顧正南的震撼裡無法自拔。
雖然沒有看到他的臉,但至少我知道他還活着,他還在海城,他沒有出事,他手腳完好的站在我的面前,之前那些恐怖的假設也都可以推1翻了,我一直懸着的心也可以暫時放下了。
我渾渾噩噩的回到家裡,腦子裡一直在胡思亂想,我不斷的在自我否定。顧正南是不是不想看到我,他是不是在怪我偷走了海岸靈的計劃書,他是不是覺得我背叛了他。那顧正南還願意看到我嗎?
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一整夜我都沒有睡,我想了幾千種的假設,準備了幾萬句要和他說的話。天一亮,我就走出了房間,準備去找他,我一分鐘也等不下去了。
我沒有想到何易燊在客廳裡坐了一夜,在我走出房門的時候,他站起來,關切的望着我,問道,“樑旖,你要去哪裡?”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站定了腳步,我不想讓何易燊太擔心我。我整理了情緒,低落的說道,“易燊,對不起,我要去找顧正南,你不要管我了,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丟下這句話之後,我就毅然決然的離開了。我在心裡對自己說,等顧正南的事情解決之後,我一定會和何易燊好好的。
我沒有讓何易燊的司機送我,我打了輛車就去了邵華之前的那個修理廠。但顧正南只告訴了我他現在住在修理廠的旁邊,可是具體的門牌號卻完全沒有提及。
近日來,海城總是陰雨綿綿的,即使上午是晴朗的天氣,到了下午隨時都有可能飄起細雨來。雖然現在沒有下雨,但路上卻也格外的潮溼,讓這一帶變得泥濘不堪。雖然路很難走,我卻一點都不覺得辛苦,能再見到顧正南,已經是很大的恩賜了,我別無他求。
這裡因爲很荒僻,門牌號之間都隔的很遠,房子之間也沒有很規整的排列順序,這讓我找起來實在有些困難。這些房子看上去都已經很多年了,大多數都是磚瓦房,有一些改建成了倉庫,還有幾個大院子,裡面有好幾戶人家。
我已經在這裡找了好幾個小時了,見到人就會問,但因爲沒有帶着顧正南的照片,我只能指手畫腳的形容他的身高和長相,我得到幾乎一致的答案,就是沒有人見過他。
我甚至有一瞬間的懷疑,是不是顧正南不想見到我,而隨便編了一句話來騙我,或許他根本就不住在這裡,只是爲了搪塞我罷了。但很快,這個念頭就被我推1翻了,在沒有將這裡找遍之前,我絕對不會放棄的。
我按着門牌號,一戶一戶的排查,有些關着門的,我就厚着臉皮去敲門,詢問有沒有顧正南的下落。
大約是因爲一夜沒睡,又加上我一分鐘都沒有停下來過,我的體力都開始有些不支了。我強忍着疲憊,找了幾十戶的人家,連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尋到。
就在我快要心灰意冷的時候,我走到了一個大院子的門口,這個院子極爲的殘舊,實木的大門上都已經有幾處破損了。我深吸了一口氣,抱着試一試的心態走了上去。我想要敲門,可是我只是稍稍的推了推,門就輕而易舉的打開了。
我環視了一圈,院子裡一個人都沒有,裡面有三間屋子,有一間敞開着,其他兩間都大門緊閉。我有些膽怯,但不知爲何,還是邁了進去,大約是不想放過任何一個找到顧正南的機會。
走進院子後,這裡到處充斥一股腐朽的氣味,我呆愣的往裡走着,沒有注意腳下,意外的踢到了兩個玻璃的酒瓶,發出了很大的響聲,讓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有人嗎?請問有人嗎?”
我試探性的問詢着,希望會有人給我一個答覆,可是我問了很多遍,卻沒有任何聲音傳出來。
我壯着膽走到了離我最近的那個屋子門口,這個門似乎也是搖搖欲墜的,我甚至不敢用力的去推他。我輕輕的敲了敲門板,提高了音量問道,“有人嗎?”
我等了很久,依舊是沒人應答。我掙扎了幾秒鐘之後,推開了門。
門一打開,伴隨着腐朽的氣息,還有一股漫天的酒氣傳出來,氣味刺鼻讓我一時間難以接受。陽光透過木門照了進去,我幾乎看不到裡面的景象。
咳咳——我忍不住的咳嗽了兩聲,伸手揮了揮面前濃烈的氣味,等到適應之後,又開口問道,“對不起,請問有人在嗎。”
若換做以前,這樣的場景一定會讓我扭頭就走,可是今天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有種奇怪的力量驅使我走了進去。在我剛踏進房門幾步的時候,一聲清脆的玻璃聲迴盪在我的耳邊。
我下意識的愣了一下。不過好在很快我就適應了這裡的光線,房間裡的陳設很簡單,就只有一張圓桌,兩個椅子。在角落裡擺着一張鋼絲牀,這上面分明就躺着一個人。雖然他背對着我,身上還有許多的污漬,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顧正南。
我的心臟狠狠的一顫,我幾步就走了上去。才短短的幾米路,我不知道踢到了多少個空酒瓶,玻璃瓶摩擦着水泥地板,發出一陣陣清脆的響聲。
我半跪在地上,推搡着顧正南,語氣裡充滿的擔心。
“顧正南,你醒醒,正南。”
他渾身都是酒味,狹小的鋼絲牀上還擺着幾個酒瓶,他的頭髮一團糟,衣服上也全是褶皺。他趴在牀上面對的牆壁,不管我怎麼喊他,都沒有一點動靜。
我喊了很久,他都沒有清醒的跡象,無奈之下,我只好用力的將他整個人掰了過來,在看到顧正南的臉時,我還是被嚇到了。
若不是認識了近十年,我絕對不會相信眼前這個曾經意氣風發的男人會是顧正南。他蓬頭垢面,鬍渣蓄滿了整個臉,眼窩深深的陷了下去,原本就棱角分明的臉上如今更加的消瘦了。
顧正南突然就皺起了眉頭,嘴裡不清不楚的說着些什麼,看上去很難受。
我用力的捂着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我根本沒有辦法去猜想他經歷了些什麼,從一個高高在上的公司總裁,變成現在這幅頹廢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