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猶豫,按照我現在的狀態來說。我根本不想見任何人。也不想參加這樣的社交活動,連設計稿我都不想碰。我只想一個人安安靜靜的,誰也別來打擾我。
何易燊大約是看出了我的想法,他笑了笑,雲淡風輕的說道,“樑旖。很多事情你自己都不能控制,就不要去強求他。但是生活還在繼續,還有很多關心你的人。所以,不要用太多的時間把自己禁錮在黑暗的世界裡。”
我轉頭看着何易燊,他的臉上始終帶着淡淡的笑意,彷彿這世上所有的事情在他眼裡。都是如此的淡然,看着他這樣的眼神,我沒由來的有些安心。
何易燊說。“你自己考慮一下吧,去不去都無所謂。”
我思慮了很久。才答應道,“我去,我跟着史蒂夫先生學到了很多。既然他要回國了。我理應去參加這次宴會。”
之後的這幾天,何易燊每天下班之後,都會來我的房間陪我聊聊天,時間不多,也就半個多小時,大多數的時候,都是他在說,我在聽。聊的都是一些最新的建案,比較難處理的幾個設計稿,有時候他會問問我的意見,或者是和我討論一下要修改的地方。雖然這幾天我都沒有投入到工作中去,但偶爾聽聽他說這些,也覺得很有趣。
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好了,畢竟九年多的感情,我能做的,只是讓自己儘量不要去看那個傷口,它有一天會結疤的,疤痕不褪,可它不會再痛。
到了酒會的這天,何易燊依然很默契的替我準備好了一切,他似乎總是這樣,不張揚,默默的就替我做了許多的事情。我穿上他替我準備好的禮服,化好了妝之後,就出了門,就連車他也替我安排好了,我好像什麼都不用費心。
也正因爲這樣,我根本不知道宴會在哪裡舉辦,有些什麼環節。我到了酒店之後,才稍稍有些驚訝,這完全不像是一個小規模的聚會,而是歌劇院的建工啓動儀式。從進酒店開始,這樣正式的佈置就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慶功宴在酒店最大的宴會廳舉辦,門口已經聚集了許多的記者,但似乎還沒有到開場的時間,所以沒有被放行。
我漠然的走到了宴會廳的門口,負責接待的同事也是建燊的員工,我稍稍覺得有些尷尬,可是讓我沒想到的是,他們見到我之後,就很有禮貌的向我打了招呼,沒有一丁點的刻意。他們替我綁好了手花,就指引我進入了會場。
這應該是一個酒會,還搭建了很專業的舞臺,我正錯愕着,何易燊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我的身邊,笑着說道,“樑旖,你來了。”
我轉頭看着他,問道,“你沒有告訴我這是一個這麼隆重的宴會。”我並不是責怪他,只是有些反應不過來。
“對不起,我沒有提前告訴你。只是史蒂夫先生是法國知名的設計師,加上這次的建案對方公司也十分的滿意,所以決定將這次的啓動儀式作成一場記者發佈會,也好順便宣傳他們在海城的藝術中心。”
我點了點頭,可能是因爲在家裡待了太久,一下子見到這麼多人,我不知道爲什麼,多少覺得有些不安。
何易燊牽住了我的手,他轉頭對我笑了笑,說,“走吧,我帶你去見史蒂夫先生,上次你突然離開之後,他向我問起過你很多次了,今天的宴會結束之後,他就要飛法國了。”
我沒辦法拒絕,只好跟着何易燊往那裡走去,在這過程中,有服務員端着香檳向我們走來,我還沒有開口,何易燊就已經替我擋開了,說是我不需要酒。
我跟在何易燊的身邊,在宴會開始前,和史蒂夫先生一直在暢聊,說着許多關於這次建案的理念和細節處理,相談甚歡。
宴會開始後,許多來賓相繼的入場,還有記者也陸陸續續的進來。主持人走上舞臺,隆重的介紹了這次的啓動儀式,還有這次宴會的主辦方。
在冗長的啓動儀式結束之後,主持人上臺介紹了此次歌劇院的設計師史蒂夫先生,之後,史蒂夫先生也被請上臺做了發言。他闡述了許多他設計這次歌劇院的靈感還有一些小細節的處理,在演講結束之後,他卻意外的邀請我上了臺。
我有些尷尬,站在一旁不知所措,何易燊在這個時候走到我的身邊,牽住了我的手,低聲的說道,“樑旖,別怕,我陪你上去。”
一時間,幾乎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我的身上,臺上的史蒂夫先生也滿臉期待的看着我,我根本沒有退路。我深吸了一口氣,看了一眼身邊的何易燊,在他給了我一個放心的眼神之後,跟着他一起上了臺。
史蒂夫先生向所有人介紹了我,並讚美了我在這次設計中對他的幫助,也對建燊集團的專業進行了高度的讚揚。
突然被這樣暴露在聚光燈和閃光燈的面前,我真的很不適應,並不是害怕,只是不喜歡。我緊緊的握住了何易燊的手,他也反握住我。我站在臺上有些愕然,總覺得有一道異樣的目光在審視着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太過敏感了,我下意識的環視着四周。
在看到顧正南的那一刻,我整個人的血液都凝固了,他站在臺下,目不轉睛的望着我,臉上沒有一絲的情緒,彷彿要把我看穿一般。我控制不住的整個人開始輕顫,何易燊察覺出了我的不對勁,他看了我一眼,又轉而看下臺下。他抓着我的手挽住了他的手臂,另一隻手緊緊的握住我。我瑟縮的看了他一眼,他卻只是對我笑了笑。
在臺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極爲難熬,好不容易下了臺,我更加的慌亂了,顧正南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他會對我怎麼樣。
何易燊帶着我下了臺,臺上的史蒂夫先生依然在侃侃而談,我卻一句都聽不進去了。可即便是這樣,我剛想要離開的時候,還是迎面撞見了顧正南。
顧正南雙手插在口袋裡朝我和何易燊走來,他表情極其的冷漠了,彷彿又回到了之前我認識的那個顧正南,冷血,無情。
何易燊側了側身,稍稍擋在了的面前,對着顧正南伸出手,淡淡的說道,“顧總親自光臨,怠慢的地方,請多包涵。”
顧正南睨了何易燊一眼,連手都沒有伸出來,不屑的說道,“顧某人不請自來,想必何總不是很想看到我吧。”
我聽着顧正南和何易燊的寒暄,怎麼都控制不住心裡不斷蔓延的害怕情緒。終於,顧正南向旁邊走了一步,靠近我說道,“樑旖,我想和你單獨談談。”說這句話時,顧正南很冷靜,也沒有生氣,讓我多少有些意外。
我還沒有開口,何易燊在搶在我之前說道,“顧總,今天是歌劇院的啓動儀式,樑旖作爲設計師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可能沒有辦法奉陪了。”
顧正南沒有理會何易燊的話,只是目光灼灼的望着我,等着我的答覆。
我很感謝何易燊替我解圍,他在我旁邊也讓我很安心,可是我也知道,我必須和顧正南說清楚,在法律的名義上,我們現在還是夫妻關係,我這樣逃避下去,也不是辦法。我思慮了很久,對着何易燊說道,“易燊,我和他說幾句吧。”
何易燊聽後,看了我一眼,點了點頭。
我鬆開了何易燊的手臂,朝着大廳外走去,顧正南也跟在了我的身後走出了宴會廳。
我走到了走廊盡頭的一個露臺外面,這裡沒什麼人,但也不至於太隱秘,對於顧正南,我多少還是有些不安,他的脾氣讓我難以預估,做出來的事情,有時候也很失控,我必須保證自己是安全的。
我轉身看着顧正南,他剛剛要靠近我,我就有些激動的說道,“你別走過來,你有什麼話就站在那裡說。”
因爲我的這句話,顧正南生生的停住了腳步,他錯愕的站在原地,愣愣的看了我許久。
“樑旖,你就這麼想要離開我嗎。”
“是。”我脫口而出。
顧正南的表情裡一閃而過了一絲失落,他自嘲的笑了笑,“所以你不惜從二樓跳下去也要離開。樑旖,你恨我嗎。”
我應該是恨他的吧,恨他給了我希望又偏偏讓我失望,可是如果我不愛他,又怎麼會如此傷心絕望。我心裡閃過了許多的念頭,我僅存的一些勇氣,對着他低啞的說道,“顧正南,你放了我吧。”
顧正南又陷入了一陣沉默,這樣安靜的氛圍讓我快要窒息,即使有過千萬次想要離開的想法,也因爲他難得一次的溫柔就丟盔棄甲。可我實在不想再這樣下去了,我已經遍體鱗傷了,在這樣下去,我會死的。
“樑旖……我不會放棄你的。”顧正南認真的說道,“不管以後會發生什麼事情,我都不會再放你走。”
我好笑的反問道,“怎麼,你又準備想辦法把我抓回去,然後軟禁起來嗎。”
顧正南皺着眉頭,眼裡帶着幾分歉疚,“樑旖,你給了我九年的時間,我就用剩下的一輩子來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