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何易燊起的特別的早。他堅持要去外面散散心。我和羅靳予都攔不住,也只好由着他。只是何易燊現在已經沒有辦法獨自行走了。只能坐在輪椅上,由我推着出去。羅靳予說是和我們一起去,出事出門之後,就沒了蹤影,我也不去管他。因爲今天的天氣實在是好,我也很久沒有出來了。沐浴在這樣的陽光裡,心情也緩和了不少。
之前。我們每次散步的時候,都會來這裡。這裡有一棵巨大的古樹,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樹,只是覺得很有年代感。粗壯的樹幹。兩人都環抱不住。走到樹下,密實的樹葉能將頭頂的陽光全都遮蓋。溫熱的微風伴着搖曳的樹影,好像能洗滌心靈一般。
我推着何易燊過去。樹下有個長椅,也被漆成了綠色。與這棵大樹彷彿要融到一起。我坐在了長椅上,順勢就捂住了肚子。羅靳予告訴我,最早也要三個多月之後。才能感受到胎動。即便現在什麼都摸不到。但這樣的動作,就是讓我很安心。
蔚藍的天空上,飄着白色的雲朵,我還記得我與何易燊的相遇,說來還真是好笑,在我最落魄的時候,總是被他撞見。我有時候在想,這大約是何易燊喜歡上我的原因吧,因爲見到我的時候,我總是一副狼狽的樣子。他印象裡,再差應該也只是這樣了,而後再見到我,又是另一番模樣,這才讓他對我記憶深刻吧。
他究竟是什麼時候走進我的生命裡,我也已經記不清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突然就變得如此重要,重要到不能割捨,他的一切,都連着我的血肉,扯一下,都會覺得疼。
何易燊看着遠方,怔怔的出了神,坐下之後一直沒有開口。我伸手覆上了他的手背,淡淡的問道,“怎麼了,在想什麼呢。”
何易燊拉過我的手握在了手心裡,他轉頭對着淡淡一笑。那個笑容,好熟悉。每次見到何易燊的時候,最先看到的,便是他的笑。我總覺得,好像沒有什麼事情可以難倒他,在我眼裡,即便是感覺天快塌下來了,何易燊都能笑着替我撐住。
“樑旖,你相信有來生嗎?”
說實話,我原本是不信的,但我現在卻很希望,我們真的會有下一輩子。我在心裡默許,如果真的有下輩子,能不能讓我先遇到你,讓我這樣義無反顧的去愛你,去保護你。只有這樣,我纔有機會還給你。
“我信。”
何易燊笑的更加的燦爛,他的笑容,甚至比陽光還要溫暖。他擡起頭,低聲的說道,“我也相信會有來生。”說着,何易燊自嘲的笑了笑,無奈的說,“只是不知道,還會不會遇到像顧正南這麼強勁的對手。”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生怕一開口,會泄露了情緒,所以,只能看着他傻笑,我猜,我現在的樣子,一定很難看。
何易燊的目光漸漸變得有些暗淡,語氣裡全是失落的情緒。
“算了吧,如果真的有來生,還是不要遇見你了。我怕就算是下輩子,我還是見不得你難過的樣子。”
何易燊的手漸漸鬆開了,我渾身上下,撕心裂肺的絞痛着,可是我的腦海中卻迴盪着何易燊的這句話,所以,我沒有哭,我一直在笑,笑着和你道別。
我反手握住他,抓着他纖長的手指,與他十指相扣。我抓的很用力,用力到自己的手都已經痛了,我吸了吸鼻子,笑着說,“下輩子,就算你不來找我,我也會纏着你不放的。何易燊,你給我的時間太少了,所以不止下輩子,還有下下輩子,我都不會放過你。”
“易燊,你不是喜歡女孩子嗎,你應該看着我生下這個孩子,你要替她取名字的。”
“何易燊,你這個賴皮鬼,你說好了要照顧我,怎麼可以不算話呢。”
我像是一個話嘮,說個沒完,可是他就是不給我一點反應。但想着他是個病人,我就不和他多計較了吧。
我深吸了一口氣,咬着牙不讓眼淚掉下來,我佯裝生氣的說道,“好了啦,起風了,我們回去吧,你別再睡了,我記得你和向東在給寶寶挑裙子的,你總是嫌棄他的眼光不好,那你自己去選啊,你別睡了。”
我承認,我是個膽小鬼,我不敢看何易燊,我側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這樣一來,我流眼淚的話,他是不是也就看不到了。
“何易燊,我的寶寶跟你姓好不好。”
何易燊,我還沒有和你道別,我連再見連個字都沒有說出口。
餘下的時光裡,何易燊便成了我心頭上的刺,這一生都牢牢的釘在那裡,無法忘卻,難以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