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走的時候,頭腦還會有一絲遐想,那裡是最溫暖的地方……還有那一抹頎長的身影,堅毅的面容。
筒子樓。
一進門,柳春芝起初一愣,不過很快反應過來,臉上那一朵皮笑肉不笑的肉,綻開了,“青青啊,趕緊坐,沒吃早飯吧?”
雖然客氣,但青青還是瞅了瞅那間幾平米的小屋,坐了下來,渾身上下有不自在,這裡總有一種特別的陌生與熟悉。
“別看了,沐陽現在在醫院呢,你爸爸剛醍,明天你再去看他吧,省得刺激到他!”話中泛着諷刺。
御青青知道,她垂着頭,不再說什麼。
“喝點豆漿吧!我去倒……”柳春芝不動聲色的離開了正屋,直接進了沐陽的屋子,手中還捏着手機。
不大的功夫,柳春芝臉上一副眉開眼笑。
“怎麼樣?想通了沒有,人家黃老闆可是等着回信呢?”柳春芝得意洋洋的看着安分垂坐的御青青,眼角露出幾層摺子。
“我答應!”御青青坐在門口的椅子上,咬了咬脣,用盡了全身所有的力氣,艱難的吐出三個字,心中一陣蒼涼。
“那太好了!我這就給張嫂回個話!”柳春芝的眉梢都掩不住的笑意與興奮,高興的一拍大腿,她的100萬啊,終於到手了,好在這個丫頭不是那個賠錢貨,不過,人家黃老闆可是要的是黃花大閏女?御青青不是……有沒有那個……
柳春芝現在最擔心的就是這個問題。
騰的斂住臉上的笑意濃濃,“青青啊,恕我這個繼母問個不該問的?”柳春芝通過餘光掃着一臉淡然的御青青,前幾日的傲嬌一掃全無,這下老實了?
“人家黃老闆,要的是可是黃花閏女?”柳春芝壓低聲音,目光警惕的掃過門口,坐在青青的對面,向着青青的方向傾了身子。
青青的小臉瞬間一白,心裡的傷口又被莫名的扯痛了,稀稀落落的鹽花輕輕的灑了上來,煎熬的絲絲生疼。
握在小包上的雙手緊緊交叉在一起,絞着,絞着,垂着頭,她不知如何說起,看來這樁生意要毀了……
沉默了很久,感覺到柳春芝等得不耐煩的時候,御青青悄然擡起,聲音輕得像小鴻毛,“我..我不…是!”
幾個字如同兩把鋥亮的尖刀,一塊塊的剜着自己的胸腔……疼得青青得呼吸也跟着亂了起來。
收回,身子的柳春芝,出乎意料的是什麼也沒說,眼珠子卻是咕嘟的轉了又轉,一根菸的功夫,白了眼珠,“青青,別怪我說你,你也太不檢點了……”
青青羞得低下頭。
“這個我早就想到,只要你聽我的……”柳春芝說得非常詭異,眼底閃過一絲狡黠,看來這件事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100萬,一想起來,柳春芝夜裡就樂得醒過來……
“不過你得答應我,所有的錢用於爸爸動手術……還有支持沐陽的學業……”青青擡起頭,眸光一片黑暗,不過她還是想讓柳春芝要言而有信。
“那當然。”柳春芝挑挑眉,答得從容,然後她傾身湊近青青的耳邊嘀咕了一陣子。
青青原本蒼白的小臉很快染上一層紅雲,頭垂得更低,小手更是不安的絞在一起,心早擰成一個疙瘩……
“能不能換一個方法……”她囁喃着,聲音小得跟個蚊蚋。
“沒有,人家黃老闆說了,不見兔子不撒鷹……親眼見到,當下拍錢!”柳春芝站起身子,離開御青青的耳邊,說得斬釘截鐵,最後還補了一句,這事就這麼定了,“那個錢,我來出!”
青青這才感覺舒了一口氣,那種被繼母壓迫的感覺才緩緩消釋。
柳春芝頭一次這麼大方。
心底那最後一滴血,倏的凝固在一起,御青青徹底失去了最後的尊嚴……
“下午,我陪你去……”
柳春芝似乎對御青青不大放心,擔心她反悔的樣子,急急出口。
醫院裡。
人來人往,青青故意戴了一個大大口罩,還有一副墨鏡,生怕有人認出自己來。
柳春芝直接幫御青青掛了婦科。
拿着單子,御青青靜靜的坐在走廊的坐椅上,等着叫號……
還沒等多久
婦科專家室的大門打開,一道清晰的聲音,“御青青!”
她一愣,這麼快?
身子趕緊從椅子坐了起來,低頭頭,小心的穿過旁邊等待的人們。
門砰的一聲被關上了。
御青青揚起頭。
大夫也很驚訝,這一副全副武裝的病患,眼角咪了起來,臉上一團奇怪,像盯外星一樣的盯着她。
御青青尷尬的一笑,趕緊御下了臉上的武裝。
這下輪到大夫,驀的瞠大了眼眸,十分坦誠道,“這麼漂亮,還戴口罩,豈不是浪費公共視覺資源?”
御青青一愣,大夫的幽默。
“請問小姐有什麼病症?”年輕的大夫戴着一次性口罩,在電腦飛快的敲擊着鍵盤。
“我…想檢查一下,我的那個,有沒有什麼病?”她擠了半天的思維方纔想出這一句,累得她的腦門滲出一層密汗,這真是要命,連語句也不利索,甚至磕磕巴巴,倒是柳春芝交等的話一下子忘得九霄雲外了。
“別緊張,小姐,年輕人!現在科學發達,什麼病治不了?”年輕的大夫一邊溫和的安慰,一邊開好了檢查細單,聲音很細,如絲絃。
“去內室檢查。”年輕的大夫把開好的單子遞到青青的手中,十分的溫和。
青青十分的難過,甚至想找個地縫進去。
男大夫檢查婦科,尷尬死了!
小護士穿着綠色的消毒服,準備好了儀器,等着御青青就緒。
“怎麼準備?”御青青非常尷尬的問着。
“脫衣服啊?”
臉上又是紅暈一片,御青青笨拙的解着衣服。
“小姐,你臉皮真薄!”護士取笑着她。
此時青青的臉比剛纔還要紅,要是知道如此,自己打死也不來這種地方。
青青躺倒在冰涼的牀上,心中更涼。
喃喃自問,命運嗎?
拍的一聲。
一道強烈的白熾燈,照亮了房間。
“啊!小姐,你是不是沒事找樂子!”小護士一打開儀器,看到青青所要檢查的地方,小臉迸着一團怒氣。
還沒等御青青反應過來,
小護士就氣鼓鼓的扔了手中的消毒手套,緊走幾步,來到大夫的跟前,把剛纔大夫開的單子朝着桌上一扔。
“駱大夫,這個病患是不是又是一個故意接近你的愛慕者?她明明還是個大姑娘,來這裡消遣什麼,讓真正的病患得不到救治……今天這都是第幾個了……生病的人還一個沒見到?”小護士生氣得坐在絡大夫的對面。
年輕的大夫,眉頭一挑,扯下了臉上的口罩。
正好,青青穿好衣服,從窗簾後,端妝的走了出來,滿目的奇怪望了眼小護士。
小護士好像跟青青有仇似的氣得別過臉去。
青青一頭霧水的走近,看着剛剛摘下口罩的駱大夫。
這一下,青青看清了,小護士口中的駱大夫,年輕,英俊,神清氣爽,一臉陽光,掛着淡淡的幾許笑意,帥哥一枚,還有幾分淡淡的書生氣,不過青青感覺到駱大夫那笑裡藏着一絲蘊怒。
“大…大…夫!”一想到剛纔的檢查,青青又結結巴巴的垂着頭,走近駱雲川大夫,“大夫結果如何?”
小護士不等駱雲川說話,一頭扭過來,擡過手指,指着青青的鼻子,“御小姐,你明明是個黃花大閏女,還要求檢查什麼婦科病,你是來耍我們的吧,你覺得我們整天沒事做是吧?”
青青一聽一愣,眸子一下亮了起來,連垂得小腦袋都跨着昂起來,手臂向前一擺,你說什麼,“我真的還是……?”聲音萬分激動。
“你裝吧就?”小護士一臉衰敗的臉,毫不客氣,“還是懷疑我的技術?”
駱雲川眯起了眸子,淡然望着青青那眼中的清澄,還有那一雙無辜的小臉,淺淺的笑了笑,“如果御小姐,沒有其它問題,請回吧!以後別再耍這種掉牙的花招!”
“下一個!”駱雲川冷冷的下了逐客令。
“你什麼意思?誰耍花招了?”御青青心奮的神色飛揚起來,這一下,她覺得剛剛失落的所有自尊一點點的正在向自己奔跑而來……她正張開手臂,準備迎接。
轉過去的身子,御青青,騰的轉回,目光很涼的盯着所謂的駱大夫。
小護士不服不忿的又站起身子,“駱大夫,別跟她廢話,這樣愛慕您的病患多了,有什麼大不了的,隨她去吧。”
“愛慕大夫?”御青青更頭是心頭迷茫,自己什麼時候成了愛慕大夫的花癡了。
手觸及門上的把手,御青青冷冷的回頭,好看的眸子晶瑩剔透,“你們大概是誤會了,我只是一名患者,我根本不愛慕什麼大夫,況且我有男友,比你的什麼駱大夫強多了,我勸你以後也不要開這樣的冷笑話了,自以爲是,我今天才看到什麼叫不知天高地厚的自以爲是!”
御青青高傲的揚起頭,連看也不看年輕的駱大夫一眼,竟然被別人想像成淪落到這種地步的花癡,她覺得還不解氣,又補上了幾句,
“或許,在別的人眼裡,你只是一顆高高綠綠的蔥,可是在本小姐的眼裡,連頭蒜也不如!”御青青高姿態的閃出了婦科門診。
覺得好一陣神清氣爽。
留下一臉沒有回過味來的小護士,滿目的愕然,還有擰起好看的眉頭,微微一笑的駱雲川大夫,這個女人很有意思,像一朵扎滿玫瑰刺的花朵,咄咄逼人。
如弦的聲音,駱雲川,“下一個!”
御青青挺直腰桿,一步,一步的走出了婦科門診,心頭那層濃重的陰霾一下子,轉眼不見了,忽然,她想到那封信,塞到景天楚門口的那封信,心嗖的涼了下來。
“怎麼樣?”柳春芝迫不及待的來到青青身旁,小聲的嘟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