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裡。
青青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昨天后半夜受涼,凌晨的時候,她竟然發起了高燒!
景天楚盯着她那張倔強的小臉,蒼白如紙,沒有一絲血色……深陷的臉頰……她好像一枚無家可歸的落葉,飄飄灑灑的,躺在孤憐憐的牀上……
他的胸口絲絲的疼,大掌緊緊收起……眸中一片猩紅。
想着她那天在海邊說的話,“蝴蝶再美,終究飛不過滄海!”
悄悄拿起電話,聲音壓得很低,“阿磊,幫我捎一份飛雲樓的銀耳粥到醫院!”他擔心青青醒來會餓,他記得她最喜歡吃的就是那裡的粥……嘴角勾了勾!
景天楚擡起溫熱的大手,輕輕攏過她的被汗液打溼的髮絲,置到耳後,又趕緊換了一塊涼毛巾敷在青青的額頭。
抽出體溫計,眉頭皺起,臉色下沉,怎麼還是39度,景天楚的心有一種從未有過的驚慌。
毛巾換了一次又一次,他隔半個小時給她量一次體溫……
明磊在門外,透過窗上的玻璃,看了很久,方纔敲門,如果不是他親眼所見,怎麼會知道阿楚居然如此的小心翼翼的對待一個女人……
景天楚頷首指向牀頭櫃,繼續換下御青青額頭上的毛巾。
“幫我看一下,我出去一趟!”景天楚取過外套,大步流星的向外走去,臉色沉靜,透着一種莊重。
兀自搖搖頭,明磊嘆了口氣,坐在了椅子上靜靜看着還在昏睡的青青,心頭一涼,“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好了,你可以走了!”景天楚幾分鐘之後,回來,毫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
明磊聳聳肩,盯着景天楚因爲鬧夜發青的眼眶,眼角的幾縷血絲,他上前拍了拍景天楚的肩膀,嘆了口氣,“有事CALL我,記着吃飯,我多買了一份!”指了指牀頭櫃,他閃身離開了病房。
小心的掏出袋裡的牛角梳,景天楚彎身上前,幫青青攏過額頭凌亂的髮絲,這樣青青會好看一些,然後輕輕的塞到她的枕頭下……
嘴脣裂開了!
盯着青青沒有一絲顏色的蒼白脣瓣,他悄悄向護士要來棉籤,把鹽水,一點點的蘸到她的脣邊,擔心她缺失水份……
半夜來查房的小護士豔羨道,“景先生對您太太真好!”
可惜她卻聽不到。
又燒了一天一夜,青青的體溫方纔降下來。
夜裡卻下了一陣雨,俗話說,一場秋雨一場涼,窗外的秋風絲絲的吹進窗縫裡。
景天楚趴在牀邊不知不覺的合上了眼皮。
青青緩緩的睜開眼睛,覺得頭暈目眩,沒有一點力氣,想要掙扎着做起來,雙臂像彈了棉花般的柔軟。
撲通的一聲,她的後背又重重的躺在牀。
盯着天花板,青青眉頭皺起,四處巡望,雪白的牆壁……雪白的被子,牀單……還有一種熟悉的消毒藥水味,她悽然一笑,果然是醫院。
手一動,撫過一件毛絨絨的東西,側眸一視,居然是景天楚趴在這裡睡着了……她的心又開始扯開了一道裂隙,昨天晚上的種種,他的羞辱,他的霸道,他狠狠的掐着自己的樣子,簡直就像一個惡魔……
斂回思緒,她不是打一巴掌,給個棗就能笑的孩子,她不是捲心菜,沒有心,她有一顆活生生,被景天楚折磨得鮮血淋淋的心。
她不要他的一丁點施捨!
猛然,她撐着雙肘,一點點坐起來,哆嗦着拔掉針頭,鮮血撲的汩汩的流出,一偏腿下了牀,她的腿顫抖得更加厲害……
站起不到五秒的功夫。
撲通的一聲,摔在冰涼的地上……
景天楚突然被驚醒,騰的,看到對面倒在地上的御青青,一個箭步,衝上前,雙手就要扶起御青青!
青青陡然伸過長臂,冷冷道,“別碰我!”淡漠,冰涼,就像對一個極其陌生的人,“我是一個水性揚花骯髒的女人,別髒您的手!”
那種冷淡的聲音,他好像從來沒有聽到過,他的心一涼。就像一抹淒冷的秋風吹透了自己的心扉,驀的,縮回手,眼神裡一種失落的正在悄悄的滋長。
掙扎了不知多久,御青青才站了起來。
杏目澄澈,卻多了一份寒星般的淒冷,聚散了黑夜所有的寒光般,一點點的透到景天楚那雙幽深的黑眸中,“景總?羞辱夠沒有,如果沒有,請繼續!”
一個字,一個字,如一根一根的刺,一下子全部深深扎入景天楚的胸口,一針比一針疼,他終於蹙起眸子,集上胸口的氣息,聲音冰涼徹骨,“我扔掉的垃圾也不準別的男人來撿,這次只是一個開始!”
景天楚的眸中迸着猩紅,還有幾縷淺淡不一的血絲,眼角黑青,臉上還掛着的一絲疲憊……一點點映在青青木然、疏遠的瞳孔中……
青青咬咬牙,別過眼,極力的想要忽略景天楚對自己的所有好。曾經是佛,現在他卻是魔。
“否則,沐陽不再是那個昨天的沐陽!”景天楚使出殺手鐗,殺了青青一個措手不及。他有些發懵了,反正他不會讓其它的男人搶她走她一絲半毫,哪怕她對別的男人笑也不行,一想到她跟別的男人相擁,跟別的男人在一起談笑風生的樣子……他的大腦就開始瘋狂起來。
青青的小臉憋得通紅,劇烈的咳嗽徹響在整個屋中。
胸口劇烈的起伏着,青青指了指門口,虛弱無力的念着,聲音平靜,“你走!我不想再見到你!”
大腦中,一遍遍回想着青青的話,我不想再見到你……
景陽66層。
餘秋一見景天楚,“景總,再過三個月,董事會要進行新的董事先選舉,今天上午舉行的預備會議還要不要取消。”
“正常進行!”他直接穿過秘書檯。
再次打開手機,發現兩天不在公司,居然有上百條信息!景天楚勾勾脣,他只打開過一次手機,那就是給明磊打電話要了一份粥。
寒煙乖巧的出現在門口,景天楚陰着一張沒有任何表情的臉,“你來做什麼?”
“董事會需不需要我爺爺做些項目上的指導?”寒煙站定在景天楚的桌前,小心的請示,就像小的時候,如果蕭家老爺子來,無疑是對此項目的一個最好的詮釋,那麼董事會大會的下一屆選舉定然沒有懸念。
“用不用我親自請?”景天楚未擡頭,嘩啦啦的翻着辦公桌上兩堆小山似的文件,他從來不拖批覆文件,他有當日事,當日畢的原則!
“我請就好!”寒煙溫和的笑了笑。
景天楚擡起頭,一本正經,“發一個正式的請貼!”摞下了手中的材料。
寒煙轉身離開,眸中笑意盡然,爺爺來了,她的籌碼更大了,不過她有一種似曾相識青青的感覺,好像自己在哪裡見過她……
田小心拿過來自己的衣服,讓青青脫下病號服,詭異的盯着青青,“到底是怎麼了?前天晚上,駱雲川給我打了好幾個騷擾電話,問你是不是在我那裡了。”
“我只好說是!”田小心低頭挑眉看着一言不發的青青。
“然後給你打電話怎麼也打不通,害得我半夜跑了一趟筒子樓,結果只有柳春芝,我沒在搭理她,直接走了。”田小心把青青的手塞進了被窩,擔心窗外的冷風吹着她。
“吃飯了嗎?”田小心東張西望,一眼掃到櫃上的東西。
“嘵,飛雲樓的天下第一粥,好香啊,我去微波下!馬上給你送過來!”田小心捧着粥盒離開了。
掏出手機給駱雲川拔了出去。很快,駱雲川就來到了青青的病房,他溫和的注視着她蒼白的容顏,有一種心酸在蔓延。
“我要出院!”青青開口第一句就是。
駱雲川不待青青同意,大手直接覆上她的額頭,心舒了口氣,“沒燒,還是再觀察下吧!”他永遠會尊重她,徵求她的意見。
“回家!”這次她說得更加堅決,語音卻軟化了下來,“繼母,小心照顧很快就好了,再說我是個大人,免疫力還早有點的!”她不想花這裡的錢,一天一天的多貴啊!
牀頭櫃上,還有一盒已經發涼的粥……靜靜的佇立在那裡,好像被人遺忘了般……